陳孝琳見到厲臻,心裏一驚,她多少不想讓厲臻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可轉念一想,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而且她心裏太過明白,她永遠沒有機會得到他了。
想着她用力從厲臻手裏拔出刀,往他身上刺去,“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得到!”
可她終歸不是厲臻的對手,厲臻像是沒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感,錯開她刺過來的刀抓住她的手腕,反拿着刀逼向陳孝琳的脖子,臉上是想要一刀解決掉她的殺意。
陳孝琳看着第一次看到這麼兇狠的厲臻,也是第一次見到離自己這麼近的厲臻,她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笑着說:“來呀,刀子再往前點直接捅進我的喉嚨,我就會死在你的懷裏。”
厲臻牙根緊咬,如果可以,他想殺她無數次。
陳孝琳繼續說道,“或者,你直接將刀子捅進我的心,反正你傷我的心也不止一次!”
陳孝琳說着主動去拿他手裏的刀往自己的胸口拉下,她早已也不想活了,如果能死在他的手裏,那也算不枉一死。
“那只會髒了我的手。”厲臻用力扯回刀,一掌打在陳孝琳的脖子一處。
陳孝琳身體一軟從他身上滑下去。
厲臻拿走刀回到陸星辰的身邊,着急問道:“星辰,你怎麼樣了?”
因爲失血與疲憊,陸星辰用力擡手緊緊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用力說道:“寶寶,一定要保住寶寶。”
厲臻身體猛然一震,低頭看她,“寶寶?!”
陸星辰此時害怕得眼淚都掉下來,“我好像懷孕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星辰……”厲臻震驚兩秒,迅速抱起陸星辰奔跑起來,“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寶寶也不會!”
只是,這個地下停車場已經廢棄,不熟悉地形的厲臻是找了一個晚上,才從幾乎被堵塞的入口鑽進來的,如今也只能沿着原路返回,但這距離有些遠。
而且,他抱着陸星辰才跑出十來米,陳孝琳已經開着車追了上來,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醒過來,厲臻只能抱着陸星辰躲在水泥柱下。
但陳孝琳像是瘋了一樣,直接開車撞向了水泥柱。
廢棄的天花板立刻嘩啦掉下混凝土碎渣,厲臻立刻彎腰將陸星辰護在身下,大顆的重物砸在他的後腦,鮮血頓時泵出。
他顧不上自己的傷,抱着陸星辰往其他地方跑去,因爲陳孝琳這種亡命之徒,再撞一次柱子的話,柱子可能就會坍塌。
幾次躲避之後,陸星辰突然感覺到,有東西滴到自己的臉上,她擡手摸索厲臻的臉,在他面頰一側摸到一片粘膩溼濡。
“你受傷了?”
“沒事。”
“你趕緊放我下來,不然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一定能帶你們出去。”厲臻看着眼前一堆建築垃圾,想找準機會往那躲,那樣的高度陳孝琳的車肯定進不來,只是距離有些遠,他必須找到時機。
陸星辰轉頭看向陳孝琳的車,再次瘋了一樣朝他們疾馳而來,她着急大喊道:“厲臻,聽我的,你先把我放下……”
“我怎麼可能放下你跟寶寶?!”
“……”陸星辰胸腔內一片窒息,是啊,怎麼可能放下?
換做是她也絕對不能放下。
感受到厲臻堅定的雙臂,看他被車燈照亮的側臉,一滴一滴從他下巴滴下來的血,還有那一定會帶她們安全出去的堅毅眼神,陸星辰突然有種同生共死的決心。
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說道:“如果我們能活着出去,厲臻,我嫁給你。”
厲臻聞言低頭看她。
陸星辰堅定再道:“我們,出去就結婚!”
厲臻肅然的臉上,頓時揚起一抹笑,與她說道:“記住你的話。”
說完,他抱着陸星辰繞了一個能拖延車子的彎度,在陳孝琳打轉方向盤拐彎時,他以最快的速度往那堆建築垃圾那跑去。
只是,那堆東西車子很難通過,人也是。
所以厲臻還沒能逾越過去,陳孝琳的車已經近在咫尺,而就在這千鈞一髮時刻,一個人影突然衝出來張開雙臂,擋在了厲臻與陸星辰的前面,並狠狠地閉上眼睛。
陳孝琳原來疾馳的車輛,猛然踩了剎車,在距離那人不到兩米的地方停下。
尖銳的剎車聲在廢棄的地下停車場迴盪,陳孝琳一臉憤怒地按着喇叭,但擋在車前的人大聲喊道:“孝琳,收手吧!”
已經撞碎了一盞車燈的車輛,依舊照出了陸星辰熟悉的身影,她從厲臻手臂上擡起頭,喊了一聲:“陳媽!”
陳淑芬頭也沒回,擋在車前高喊:“你們快走!”
聽她這麼喊,陳孝琳將車窗打開,探出頭大喊:“你再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撞了!”
“快走!”
陳淑芬再次大聲喊着讓厲臻他們先走,因爲她並不確定女兒會不會對自己動手,她也是抱着跟她一起死的念頭做出最後的決定。
養不教父之過,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受過父愛,那麼,所有的責任都是她這個母親的。
“陳媽……”星辰不由想起幼時被綁架時,同樣也護着自己的陳媽,不由淚如雨下,“陳媽你快讓開啊!”
“帶星辰走!”
厲臻雖然於心不忍,但眼下真的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了,所以他跟陸星辰說了一聲,“對不起星辰,我們必須得走。”
“你到現在還袒護陸星辰!”陳孝琳對着陳淑芬歇斯底里的喊道。
陳淑芬眼淚掉了下來,也大聲哀求道:“孝琳,回頭吧,回頭吧,所有事情媽媽跟你一起承擔!”
“讓開,你給我讓開!”眼看厲臻帶着陸星辰往出口跑去,盛怒之下的她再次踩下油門,車子朝着陳淑芬開了過去。
陳淑芬大聲喊了一句孝琳,但腳下始終沒有挪開一步,只是眼看車子撞上來,她狠狠地別開頭閉上眼睛。
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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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聲極速的剎車聲傳來。
破損嚴重的車頭,幾乎貼着陳淑芬停了下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陳淑芬睜開眼睛看到冒着熱氣的車頭,這時腿一軟坐了下去。
只是心裏還沒來得及慶幸,陳孝琳已經拉開車門下來,外頭傳來的警笛聲,讓陳孝琳絕望地揪住陳淑芬的雙臂,目眥欲裂地喊道。
“爲什麼,爲什麼最後破壞我計劃的人,還是你,還是你!”
陳淑芬哭着說道:“孝琳你走吧,快逃吧,所有的事情我來承擔,都說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你覺得有可能嗎?我走不掉了……”陳孝琳怒吼着,“你承認吧,你是不是很後悔有我這樣的女兒?!你是不是也覺得,如果陸星辰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她話說到這裏,原本任由她搖晃的陳淑芬,突然驚聲喊了一句“孝琳小心”,然後也不知道她哪裏的力氣,將她往前一拉,她起身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
陳孝琳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到一股悶悶的利器鑽入骨肉的聲音,還有陳淑芬在她耳邊低聲的痛喊,然後,她看到殘破車燈照耀下,一身血肉模糊的王思林,手持一根鋼筋狠狠地紮在陳淑芬的身上。
可能這也是他最後的力氣,所以他撐着鋼筋許久都沒動。
陳淑芬也不動。
陳孝琳感覺到,一直有溫熱的東西從陳淑芬身上,流到自己的身上,分明那麼溫熱,就像幼時她們被生父毆打之後,陳淑芬將她摟在懷裏,護在身下一樣,即便顫抖,也格外的溫熱。
可明明熱得幾乎燙傷她的皮膚,她卻覺得渾身冰冷,雙眸跟着失了焦距,許久之後她低聲喊了一句:“媽?”
好像過了許久,陳淑芬才應了她一聲:“哎。”
陳孝琳覺得自己是沒什麼感覺的,但視線卻因爲這一聲徹底模糊了,然後她聽到陳淑芬在她耳邊說:“你是我的女兒,我始終只愛你啊,孝琳……是媽沒用……但是媽,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