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在奏疏裏寫的很清楚:皇后利用手中權利,與林相一道逼死了慕容煜和月貴妃。
伏擊三萬大軍的事,僅憑慕容煜一個草包怎麼做得出來?
更何況,對方如此瞭解大軍的駐紮地與守備。
慕容煜的心思可沒縝密到這種地步,他不過只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皇子。
那月貴妃又久居深宮,哪裏懂得軍營之事?
倒是林相與皇后,勾結北元,裏應外合,準備一舉伏擊三名皇子,令慕容放無後。
如此一來,便只能復立慕容奉爲太子。
此事若沒有精密的籌謀,又怎能伏擊三萬大軍?
只是可惜的慕容煜,被人收買,做了替死鬼。
楊義除了上交了證據之外,還有證人,被伏擊倖存下來的那些士兵,便是人證。
月貴妃負責替皇后和宮外傳遞消息。
宮外由林相指揮,宮裏則是由皇后坐鎮。
總之,他把人證、物證都交到慕容放跟前的時候,慕容放臉色一片慘白。
竟然是直接暈死過去。
好在……
富保早就叫了太醫在一旁候着,急忙給他掐人中,又是疏通脈絡,又是喂水。
一通折騰,皇上幽幽轉醒。
望着外頭明晃晃的太陽,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翌日,便下了一道聖旨。
皇后娘娘即日起遷往相國寺,爲國祈福。
林家除林莞一家人外,其餘全部流放三千里。
林夫人氣急攻心而死,林家的幾個兒子都被革了職。
女眷則是陪同男眷前往
自此,朝中林相一黨,不復存在。
林闕帶着簡單的輜重、林聰和另外兩一個兒子遠離國都。
臨走前,林聰跪在了寧王府門外。
大雨滂沱,他直挺挺跪在那裏,全身溼透,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管家楚青走出來說了好幾次:“我家王妃說了,不見你!你還是走吧!”
林聰跪在那裏,一聲不吭。
林莞這會兒正在寧王府坐客,聽到這個消息,反應並不大。
因爲她早就知道,祖父樹大招風,勢必會有今天。
只不過……
她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念着舊情,給林家人留了一條命,也留了最後一絲顏面。
已然是仁至義盡。
看着望着雨簾出神的葉鳳頃,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你若是不想見他,由我出面,將他打出去,如何?”
“任由他這般跪在寧王府門前,被那些長舌之人言論,不是個辦法。”
現如今,寧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外頭關於葉鳳頃的流言喧囂直上,已經無法控制。
若是再讓林聰的事引來非議,無異於雪上加霜。
對葉鳳頃極爲不利。
林莞想着,若是林聰不肯走,她便去把他打走。
名義上,林聰是她的小叔。.七
但……
自從她不再是太子妃之後,那個家裏的人又有誰給過她笑臉?
即便是這個傻的小叔,也瞧不起她,認爲她丟了家族的臉。
因此,對於這個後來堪當大任的小叔,她沒有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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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鳳頃擡了擡手,制止了她。
“不!”
“我去見他!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何話可說!”
原本,她不想見這人。
因爲沒有意義。
可是現在……
已經引來那麼多人圍觀了,她再不出面,還不知道那些人要說什麼閒話。
身處流言中心,她不想再給自己添麻煩。
林莞聽她要見林聰,立刻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二人來到寧王府正門外,果然瞧見一人脊背筆直跪在那裏。
雨水已經將他全身打溼,不停自他眉間、發間滾落。
聽到聲響,林聰擡眼看向站在油傘下的葉鳳頃。
“頃頃,你終於肯見我了。”
一張口,嗓子啞的厲害。
葉鳳頃冷冷凝着他:“有話趕緊說!”
看到林聰這副模樣,不由得想起他曾經護着自己時的場景。
如果……
一切都如那個時候,多好!
雨勢很大,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生疼。
林聰身邊的積水已經與他融爲一體。
饒是這樣,在看到葉鳳頃的那一刻,他臉上還是浮起了笑容。
“頃頃,我來是向你辭行的,此一去,山高水長,相逢無日,我只願你歲歲平安,年年常健。”
“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好,有負於你,那次傷慕容烈的人,的確是我。那時我鬼迷了心竅,以爲只要沒有他,你就會投入我的懷抱,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頃頃,對不起。”
葉鳳頃站在雨中,透過細細密密的雨,看向跪在雨水中的他。
冷哼一聲:“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慕容烈!因爲你的刀真實傷到了他。”
“但我也告訴你,傷他就等於是在傷我!這筆賬,我不會這麼輕易算了。”
“連同你騙我的賬,我會一點一點在你身上討回來,今天林家的落敗,只是一個開始。”
其實……
早在葉鳳頃在端木宮發現那棵很大的醉心花樹之時,她就把先前很多想不通的問題全想通了。
也知道林聰那次撒謊騙了自己。
所以,這次,她選擇交由楊義全權處理。
說來說去,還是他們林家太貪心,歷朝歷代,哪有大家族興盛不衰的?
想長盛不衰,就跟人想長生不老一樣,哪有這麼好的事?
更何況,他林家也不是那麼幹淨。
宮裏頭的皇后娘娘更是厲害,甚至想一下子就殺死皇上三個疼愛的兒子。
這在皇上眼裏,怎麼能忍?
但……
因爲那個人是皇后,他還要顧及皇室顏面,雖然沒有廢后,卻已經與廢后無異了。
不過是給皇家留一絲顏面而已。
名義上說是送皇后去相國寺祈福,實際等同是廢后了。
林聰跪在地上,重重朝葉鳳頃扣了三個頭。
“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也知你心中恨我,所以臨別前特將詳情告知於你,我會在極寒之地等着你的報復。”
“另外,我名下所有產業、宅子、地契,已全部轉到你名下。”
“你放心,這些東西是我乾乾淨淨賺來的,如今悉數贈予你。”
“只願你與寧王殿下和和美美,白頭到老。”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眼睛已然紅了,淚珠大顆大顆滾落。
只不過,由於雨水的遮掩,什麼也瞧不見。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美的小包,跪行至葉鳳頃跟前,將東西交給她。
也不管葉鳳頃收不收,轉身就跑。
很快,他的身影便沒入雨簾中,再也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