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跡的收起面上的情緒,席輕顏淡笑着頷首,“夙國名將,我又怎會不知。”
別忘了她的身份可是一國之後,她便不信阿圖沒有告訴阿朵自己的真實身份。
垂眸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席輕顏不由得心臟狂跳,先前在城門處沒有機會,那麼現在呢?只要來到白航身邊,自己便能得到庇佑,屆時……
“我勸姑娘莫要輕舉妄動,否則整個陽城百姓,都會爲娘娘的莽撞而陪葬。”阿朵輕輕按住了席輕顏的手背,在離開客棧時,她便爲女子進行了簡單的易容。
席輕顏如今的模樣,與之前清冷出塵、風姿綽約的樣子完全不同,所以白航纔沒有認出她來。
心下一驚,席輕顏無聲的動了動脣間,一字一頓的道:“你這是何意?”
陽城駐守着三十萬大軍,阿圖拿什麼與之對抗,除非離國出手,否則絕不可能。
“娘娘不是已然猜到了麼,我們既已決定前往離國,便代表……”明媚朝氣的少女突然咧開脣角揚起了一抹笑,她愜意的將一塊羊肉放進碟子,緊接着蘸醬捲起,滿足的塞進了口中。
“公孫止,應當很久沒有和你們通信了吧。”上一次公孫止將自己最後的力量,全部派去給了公孫瀾,他身邊無人可用,所以纔會輕而易舉的被主子取而代之。
如今的他雖然還站着離國皇上的名頭,可真正的掌權人早就換成了阿圖,所以,一旦席輕顏輕舉妄動,駐守在邊境的八十萬離國大軍,便會在瞬間踏破陽城!
“你!”看起來天真無害的阿朵居然也會威脅人,席輕顏硬生生被氣的笑出了聲,她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四起,連帶着額角也飛快跳了跳。
“姑娘,並非我咄咄逼人,你可以出聲求援,可陽城百姓呢?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他們去死嗎?”
席輕顏是醫者,醫者仁心,她斷不會連累這些無辜百姓,所以從一開始,她便處於了下風,只能任由主子擺弄。
“好,你們很好。”不僅將盛京攪的天翻地覆,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製造宮變、奪權攬政,若此事被公孫瀾知道了,不知會有多難受。
不僅公孫止將身邊能調動的所有力量,全部交給了他。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席輕顏不錯眼的盯着阿朵,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波斯的事情。亦是你們所爲,對嗎?”
波斯老國王名聲極好,擁護他的人不知幾何,按理說三皇子上位沒有一點勝算,可他卻像是突然崛起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宮殺父,更是以雷霆手段平息了所有不滿的聲音。
從前她只以爲是波斯三皇子隱藏了勢力,可如今看來,或許與阿圖脫不了干係。
“姑娘很聰明,可這些疑問還是等主子回答你吧。”本就是他們的國土,被旁人侵佔後怎麼就變成了他們的,雖然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有些東西,不問自取,就是爲偷!
清麗的小臉上立時出現了些許憤懣之色,阿朵不悅的將筷子扔在了桌上,緊接着站起身,不高興的道:“姑娘我們回去吧。”
區區幾個將士罷了,主子安排在席輕顏身邊的人不知幾何,即便是交手,他們也不怕。
撇了撇脣,阿朵幾不可見的瞪了白航一眼,隨即扶起席輕顏,略有些粗魯的架着她便要向外走去。
“等等,姑娘是覺得我這鍋子難以下嚥嗎?”名喚紅娘的女老闆忐忑的走了過來,她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喫食,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邊疆苦寒,早晚溫差大,這大風肆虐的夜晚,若是喫上一口暖烘烘的鍋子,不知有多幸福,可這二位姑娘卻只小坐了一會兒,便是上桌的配菜也沒怎麼喫,難不成是她手藝下降了?
“老闆娘誤會了,我和我家姑娘是偷溜出來的,若是回去晚了,主子難免責怪,你這鍋子很好喫,與十幾年的口味一般無二。”
見是老闆娘,阿朵緩緩放下了警惕,摸着腦袋憨憨一笑。
“姑娘幼時便來過我這小店?當年你見到的應該是我爹孃,如今,他們都不在嘍。”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老闆娘轉身從夥計手中拿來了一瓶酒。
“相見即是有緣,這是我釀的梅子酒,姑娘若不嫌棄,可拿回去一試。”
熱情好客的老闆娘恐怕無人能夠拒絕,因爲她看向的是席輕顏,語氣又真摯豪爽,所以阿朵並未對她設防,任由席輕顏將酒水接了過來。
“兩位姑娘慢走,往後可要多多光顧我這小店。”
俯身行了一禮,老闆娘親自將她們送到了門外,直到二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後,她才腳步匆匆的找到了白航。
“白將軍,那位姑娘中了蒙汗藥,而且,她是易容的。”
她的丈夫也是軍人,只是前幾年戰死沙場,只留下他們孤兒寡母艱難度日,若不是有梁睿以及白航的照料,如今的日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過下去。
正因如此,老闆娘便時常藉着做生意之便,不着痕跡的打探消息,過去的幾年,她更是以此種法子,協助梁睿等人抓到了營中細作。
更別說離國以及別的國家安插進來的探子,只要有線索,老闆娘便會立刻上報,如此一來,倒是長了不少見識。
從方纔席輕顏二人踏進食肆開始,她便覺得這二人不像是主僕,明面上阿朵對席輕顏言聽計從,可每次開口說話,都是阿朵在出主意。
怪異的舉動立刻引起了老闆娘的警覺,她向白航提了一嘴後,這纔有了方纔的對話。
“將軍,這是那位小姐交給我的。”
緩緩攤開掌心露出了裏面的一只耳墜,老闆娘還欲說什麼,卻見一向淡定處之的白航突然站了起來。
他面上的風輕雲淡在此刻全然褪去,勾人的桃花眼隱隱流露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凌厲,宛若刀鋒出鞘,裹挾着一股刺人的冰寒。
“這是那位姑娘交給你的?”這副耳墜她曾在席輕顏身上見過,更何況,上面雕刻了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九尾鳳凰。
該死的!席輕顏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爲何京中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封鎖城門,找到她!”
語氣急促,白航拎起佩劍轉身便追了出去,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覷,雖然疑惑,可還是分工明確的各就其位。
不過一會兒,熱鬧的食肆便恢復了平靜。
這邊,回到客棧後,席輕顏便強烈要求見阿圖,這人神出鬼沒,每當席輕顏以爲他脫離隊伍時,便會有各種小細節告訴她,阿圖正隱在暗處,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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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除了今早在城門處,阿圖向來不會主動出現在席輕顏面前,可女子心中有太多疑問了,她需要見到阿圖解開疑惑,所以纔會不管不顧的鬧起來。
“阿朵,讓你家主子來見我,否則,便替我收屍吧。”鋒利的簪子緊緊抵着頸項,還要多虧阿朵爲她梳了一個繁複的髮髻,否則席輕顏怕是找不到如此趁手的工具。
她小小一只躲在站在角落,身子兩側都是牆壁,身後更是毫無破綻,所以一旦阿朵有所異動,席輕顏便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我已是將死之人,這條命於我而言隨時可以捨棄,可你家主子呢?他費盡心思將我帶來這裏,不是只是想看我客死異鄉吧?”
她從未信任過阿朵,無論她在她面前表現的有多天真無邪,一來她是阿圖的人,二來她本就是一名殺手。
同情心?於殺手而言是最沒用的東西。
“姑娘,你又何必爲難我。”眉眼低垂,阿朵重重嘆了一口,可就在她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席輕顏卻拿起簪子劃破了自己的肌膚,霎時間,一股鮮血緩緩而下,留下了一道殷紅的痕跡。
“我要見你家主子。”面無表情的盯着阿朵又重複了一遍,她身上軟筋散的藥效並沒有喪失,此時能強撐着身體站在這裏,已經是極限了。
至於殺掉自己,也要席輕顏有那個力氣纔行。
她在賭,賭阿朵絕不會讓自己出事。
果然,少女焦急的跺了跺小腳,最後咬着脣一溜煙跑了出去。
眼見房門打開,無人盯着自己,女子眉眼一轉,不動聲色的動了動指尖,隨即喫力的走到桌前,扶着桌角坐了下來。
“呼。”每一個動作於席輕顏而言,就像是額外的負擔,如今不過是走了幾步,她便覺得耗盡了全身力氣,只能虛弱的靠在桌上喘氣。
“呵,既然一心求死,又何必執意見我,席輕顏,若天下間只有我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可願一直跟着我?”
玩世不恭的靠着門框,阿圖緩緩抱起雙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席輕顏。
那一雙眼睛極美,便是席輕顏自認爲閱人無數,也不得不承認,阿圖的眼睛彷彿盛滿了星光,溫柔繾綣,波光瑩潤。
“不願!”
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因爲藥效的發作,席輕顏只能軟綿綿的趴在桌上,可她的眼神與動作,處處透着防備。
甚至不肯在阿圖面前露出絲毫怯意。
真是倔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