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冽最終還是邁過了那一堆玻璃渣,伸手將宋青葵筆尖下的紙張抽了出來。
薄脆的紙上山脈起伏,山脈下是雪天裏行走的情侶,非常普通的一幅畫,但是筆觸卻很熟練而到位,彷彿畫手已經畫過無數遍。
“畫得還不錯。”顧西冽輕咳了一聲,淡聲道。
“你懂什麼?”宋青葵撂下了筆,起身上了樓。
若不是她睫毛上還有一滴懸而未掉的淚珠,顧西冽會以爲剛剛她哭腔裏的脆弱是他的錯覺。
她上樓的腳步很急,咚咚咚……像是在發泄着一場無能爲力的怒火。
顧西冽擦了擦桌子,朝着樓上問了句,“晚上喫什麼?”
“不喫,不餓。”樓上宋青葵的聲音大聲又清晰。
顧西冽雖然聽到了,但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還是煮了一小鍋羅宋湯,溫在了電飯煲裏。
“我有事出趟門。”
隨着門‘叮噹’一聲關上,躺在二樓牀上的宋青葵睜開了眼。
她蜷縮在牀上傷春悲秋了一會兒,肚子就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但是豪言壯語已經放出去了,只能犟着不下樓。
這會兒聽到Lot出門去了,便趕緊起身下了樓,準備給自己燉個土豆或者烤個三文魚什麼的,但是一下樓就看到餐桌上的電飯煲。
掀開蓋子一看,羅宋湯熬得濃稠,香味撲鼻,一旁還留着一小碗白米飯。
宋青葵抿了抿脣,忽然心情就好了許多,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無所謂吧,反正她不能畫畫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幹嘛忽然跟自己較這個勁呢。
就着羅宋湯,她把一碗白米飯喫得精光,Lot很瞭解她的食量,飯和湯留得剛剛好。
她把碗洗了,眼眸一直無意識的看着窗外,夜裏漆黑一片,但是一直沒有風雪裏的夜歸人。
正百無聊賴的時候,宋青葵忽然聽到了兩聲貓叫——
喵嗚,喵嗚……
她探頭一看,隔壁鄰居家的黑貓正在屋檐下趴着,一雙眼睛綠的發亮,還帶着點水光。
宋青葵忙打開門,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了一番,才發現黑貓受傷了,腿上有些血跡。
黑貓很乖,宋青葵靠近它也不掙扎,就這麼乖乖巧巧的趴在她的手上。
宋青葵在屋裏翻找了一下,只能給它傷口消菌殺毒,黑貓也任由她折騰,等一切完畢後,宋青葵抱着黑貓敲開了隔壁鄰居的門。
隔壁鄰居的門前堆了好些伏特加的酒瓶子,宋青葵不小心用腳碰到了,一陣叮鈴咣噹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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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聲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嘈雜,也讓宋青葵都閉了閉眼,放緩了呼吸。
門開了。
男人依舊是開了一條縫,極強的警惕感,這種警惕感在看到宋青葵只是一個人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放鬆。
“什麼事?”他依舊問得言簡意賅。
宋青葵將手中的黑貓往前遞了一下,“你的貓受傷了,我那裏沒有其他藥,就給它噴了點消毒殺菌的碘伏。”
藍眼睛的男人在看到貓的時候,身體明顯鬆懈了一下,他把門打開了,走出來兩步接過貓的時候,能讓宋青葵清楚的看到是一瘸一拐的姿態。
“謝謝。”他接過了貓,嗓音非常乾澀的說道。
應該是不常說謝謝的人,以至於他說出來都能讓宋青葵聽出一絲窘迫。
門一開,宋青葵纔在微弱的燈光下看清楚他的全貌,雖然是黑夜,但是宋青葵看得分明。
沒有戴口罩的臉上全是傷疤,像是被火燒過的一樣,溝壑叢生很是可怖。
藍眼睛男人見宋青葵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臉,忽然慌亂的後退,正準備關上門的時候,宋青葵卻用手撐住了門。
“我是你的新鄰居呀,我的名字叫葵,你呢?”宋青葵聲音輕軟,很自然的開口搭着話。
不知爲什麼,她就是對這個古怪的男人有種奇怪的放鬆感,或許是他送了那尾魚,又或許是他養了這只貓。
片刻後,她終於知道了爲什麼。
因爲那個男人在遲疑了一瞬後,說了一句話——
“我姓賀,華國姓,叫賀伊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