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城門,絲毫沒有引起旁人注意,席輕顏無奈的看着雲展,頭痛的揉了揉額角。
少年不聽勸,硬是要拖着重傷未愈的身子前去營救春桃,看他態度堅決,眼神執拗,席輕顏委實無法拒絕,只能拿出祕藥,讓雲展吞下。
此藥可讓雲展短暫恢復行動力,代價是十二個時辰後陷入虛弱,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也能輕易殺了他。
聞言,雲展不以爲意的勾脣笑笑,只要能成功將春桃救出來,便是死他也甘願。
若不是他將春桃一個人丟在原地,後者也不會被那些人帶走,都是他的錯。
“五里亭已安排了人手,你雖服用了祕藥,可事後還需精心調養身子,今日能不出手便不出手,可明白?”
席輕顏不放心的叮囑道,她可不希望救回來一個,另一個又陷入危險中,這種葫蘆娃救爺爺的事情,咱不幹。
脣邊揚起一抹無辜的笑,雲展撓撓腦袋,乾脆利落的應了下來,然而下一秒,一道看穿一切的目光,卻叫娃娃臉的少年身形一僵,討好的向夙離霄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不動手是不可能的,既然選擇了接下來半個月不能動彈,今日定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日被下毒、被阻擋的仇,他可還記着呢。
狐疑的斂了斂眉,席輕顏解開荷包,拿出了一只碧色小玉瓶,隨即將解毒丸分發下去,免得他們又着了那羣人的道。
“此藥可阻擋大部分毒藥,那些人行事詭異,毫無下限,你們定要萬分小心。”武功是她的弱項,所以席輕顏並不打算露面,伺機而動,暗中救人,這纔是她的策略。
至於夙離霄雲展等人,她需要他們在明面上拖住那羣人,製造機會給她。
“娘娘放心,屬下這次絕不會再中計。”信誓旦旦的握了握拳頭,雲展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姿勢,搞笑的樣子立時沖淡了馬車中的緊張氣氛。
這次,卷音跟着席輕顏出宮,夙離霄身邊又有云飛雲展助力,至於宮中,男人分出了一小半暗衛寸步不離的守着小糰子們。
若蔣玉華還想故技重施,怕是不能了。
一行人趕在午時前來到了五里亭,這裏有一處驛站,周邊的客棧食肆滿滿都是人,一眼望去,無法確定誰纔是蔣玉華的人。
席輕顏微微皺眉,大部分注意力皆放在了女人身上,可至少現在,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小二,將你們這裏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爲了不打草驚蛇,席輕顏幾人皆穿着常服,看起來與尋常富戶無異,雲飛在夙離霄的示意下,招手喚來了小二,又大剌剌的坐在了最顯眼的地方,只一個照面的功夫,便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席輕顏:“……”區區暗衛真是委屈雲飛了,這副紈絝樣,沒有被人套麻袋揍死,多虧這小子命大。
“得嘞。”小二機靈的應了一聲,以他的眼光,自是能看出這些人非富即貴,是需要好生招待的存在,所以在跑去招呼了一聲後,小二便提着店中最好的茶水走了過來。
“幾位客官可是要進城?我們這裏離盛京不過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客官可略作小憩,在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京。”
小二喋喋不休的向衆人介紹起了進京的路線與時間,說着說着,還扯到了美食與最近盛行的布料首飾,看樣子是什麼都能聊上一兩句。
雲飛眼角抽了抽,看着席輕顏與夙離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不由在心中責怪自己方纔爲何要多嘴,不過這店小二,也未免太聒噪了些。
冷着臉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雲飛示意他低頭,後者立刻眉開眼笑的藉着倒茶的功夫,將腦袋伸向了雲飛。
“這幾日,此處可有什麼異樣?”
目色微微一凝,店小二原本以爲席輕顏等人是進京的富戶,如今看來,莫不是哪位官老爺,這問話的內容與氣勢,真叫人心神膽寒。
“客官有所不知,此去盛京,駕車不過一個時辰,大多數人路過這裏也只爲歇腳,甚少有人打尖住店,所以客官說的異樣……”
一臉懵的撓撓腦袋,小二略一猶豫,緩緩搖了搖腦袋,“此地南來北往,路過的客官無數,若定要說異樣,三日前有位公子遲遲不肯進京,便是他家管事的來接,也不肯踏出房門半步。”
“不過此乃他們的家事,咱們也不好妄斷不是?”說不定那位公子是與家中鬧了彆扭才跑出來,不過看他包袱款款的樣子,應當是從旁的地方而來。
“哦?什麼樣的公子?”雲飛挑挑眉,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狀似無意地問道。
“這……”小二抿了抿脣,不過此事不算是什麼隱祕,即便說了也無傷大雅,當下倒豆子似的將這幾日的鬧劇說了出來。
“蔣家?”一聽到這兩個字,席輕顏便下意識的想到了承恩侯府,那人約他們在五里亭見面,卻遲遲不肯露面,難不成是想將蔣家公子的事情透露給他們?
藉着寬袖的遮擋,夙離霄小聲道:“蔣家此次進京,並未攜帶所有家眷,大房的獨子蔣輝在吉城做最後的收尾,算算日子,應當是在承恩侯生辰前進京。”
可或許是路上出了意外,這位姜家大公子並未按時抵達盛京,聽說這位紈絝慣了,偌大的侯府,也只有承恩侯能震懾他,其餘人在侯府這根獨苗苗面前,統統不值一提。
蔣家二夫人不惜用歪門邪道也要將蔣歡歡送進宮,未免不是打着揚眉吐氣,壓大房一頭的目的。
不過那蠢貨到底是被人算計了進去,否則那日在承恩侯府的一切,不會那般巧合。
迎着席輕顏你竟什麼都知道的古怪眼神,夙離霄單手握拳放在脣邊咳了咳,他能說自己是這幾日惡補的情報嗎?
什麼承恩侯府,從前他怎會抽空關注這種忘恩負義之輩,若不是突然冒出蔣玉華的事情,夙離霄恐怕永遠不會關注他們。
“這蔣輝在吉城作威作福慣了,說是城中第一紈絝也毫不爲過。”前些年承恩侯府在吉城還有所收斂,自從夙離霄被立爲太子後,這家人便覺得自己的地位水漲船高,沒少打着夙離霄的名頭行事。
而且這蔣輝,也不是什麼善茬,單說夙離霄查到的,這人便至少背了三條人命。
思及此,男人眸中劃過一抹暗色,正準備說什麼,卻聽對面客棧發出了一道驚恐的尖叫,緊隨其來的還有衆人的驚呼以及怒罵聲。
“這是怎麼了?”捏着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席輕顏透過大開的窗戶望去,卻見白着臉的幾個女人抱着孩子倉惶逃出,她們顫抖着身子,卻還不忘遮掩孩子懵懂天真的眼神。
“殺人了,好多血,快來人啊。”
“啊,這,這不是那位蔣公子嗎?”
“世風日下,人面獸心啊。”
……
又是蔣公子?
這下,席輕顏坐不住了,躍躍欲試的想要上前看戲,夙離霄無奈的扯扯嘴角,帶着席輕顏來到了對面的客棧。
蔣輝居住的客房在二樓,此時樓梯口以及二樓皆被圍的水泄不通,雲飛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立刻拿出一塊令牌,大喝道:“官府辦案,閒雜人等通通退散。”
身邊幾個暗衛像是爲了應和雲飛的話,指尖一挑,銀光閃爍間露出了一抹雪白的劍刃。
“官老爺啊,這這這,殺人了。”
掌櫃就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軟着雙腿滿頭大汗的從二樓衝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的道:
“樓上住店的這位公子,昨日出去後帶回了兩個貌美女子,今早小二前去送飯時,發現她們死在了那位公子的牀上。”
若是簡單的風流韻事也就罷了,恐怖的是,那位蔣公子正在分屍啊。
他看起來極興奮,雙眼猩紅,衣袍以及雙手也沾染了濃濃的血漬,送飯的小二甫一推開房門便看到了如此血腥的一幕,當下立刻被嚇得尿了褲子。
女子?
心尖狠狠一跳,緊接着打了一個寒顫,席輕顏小臉煞白,立刻不顧形象的衝了上去,比她更快的一步的,是大驚失色的雲展。
該死的,蔣玉華那女人她敢!
“哎?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掌櫃錯愕的張張脣,只能眼睜睜看着一羣人猶如狗攆似的衝上二樓。
“春桃!”
幾近淒厲的呼聲帶着濃濃的絕望,席輕顏腳下一軟,若不是夙離霄扶了她一把,女子早早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幾乎失聲的張了張脣,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啊,我殺了你!”雲展眸色血紅,那是一種悲傷到極致的痛苦與無助,他動作飛快的抽出長劍,直直向着呆滯怔愣的蔣輝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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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事態緊急,夙離霄暫且將席輕顏交給了卷春,緊接着親自出馬,宛如一道閃電似的,瞬間擋在了蔣輝面前。
“主子!”
劍指夙離霄,雲展面上帶着一抹不敢置信,甚至夾雜着一絲懷疑,夙離霄爲什麼要攔他?只是因爲這人是蔣家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