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引頸自刎。
他跪在地上，面朝國都，以一種贖罪者的姿勢飲恨自盡。
但他的臉上卻掛着滿足的笑。
那是一種解脫。
於他而言，背叛慕容烈比讓他死還要難受。
但……
看着葉依柔受苦，又是他心上最深的苦痛。
如今，這些都隨着他的死，化成了風。
他終於不用再面對良心的責問，也不用再面對葉依柔失望的眼。
血流很快，不大會兒，他的前襟便被血浸透。
彌留之際，他眼底突然有了笑意：“柔兒，爲你生，爲你死，我做到了！”
最後一滴血流盡，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宛如石雕，靜止不動。
慕容烈和袁剛看着他的屍身，合了閤眼睛，誰都沒有說話。
劉江到底是和他們曾經一起並肩戰鬥過的兄弟，今日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袁剛上前一步，闔上他的雙眼。
重重嘆息。
戰場瞬息萬變，劉江的死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
沈燁的人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死的死，傷的傷，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林莞和慕容烈對看一眼：“先去救頃頃！”
“她被沈燁帶走了！”
慕容烈哪裏還敢耽擱？
躍身上馬，追慕容焱去了。
林莞急忙跟上，剩下的人清理戰場。
――――
沈燁帶着葉鳳頃一路狂奔，只恨自己沒多生出兩條腿來。
這個時候，他只想活命，慌不擇路，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心裏頭悔恨交加，只恨自己沒算到突然出現的那個黑衣女子。
倘若不是她壞了他的好事，葉鳳頃早就是他的人了。
好在，這會兒葉鳳頃還昏迷着。
若是她醒了，怕是不會這般乖巧。
沈燁知道身後有人在追自己，一下又一下抽着馬背。
馬兒喫痛，跑的飛快，顛簸的厲害。
饒是這樣，也沒能讓馬背上的葉鳳頃清醒。
沈燁沒命似的揮動馬鞭，待到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後，急急拉住馬繮繩。
“籲……”
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了一處斷崖前。
只人輕輕一躍，跳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那，卻不是他想要的。
前面已經無路可走，後有追兵，看看懷裏的女人，只得咬牙下馬。
將葉鳳頃抱在懷裏。
刀橫在昏睡中的葉鳳頃脖子上。
“都退下！”
“誰再敢上前一步，我便割斷她的脖子！”
慕容焱投鼠忌器，哪裏還敢再追，急忙翻身下馬。
好言相求：“沈燁，你別亂來！”
“千萬別傷害頃頃！只要你不傷害她，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可以放你走！”
於他而言，這世間萬般，皆不過葉鳳頃。
倘若葉鳳頃有個三長兩短，他承受不住。
慕容焱的話剛說完，慕容烈和袁剛、林莞便打馬而至。
幾人自馬背上一躍而下，與沈燁對峙。
看着他懷裏生死不明的葉鳳頃，慕容烈急得星眸通紅，桃花眼裏全是焦急。
“放開她！”
原本，只有慕容焱一人的時候，沈燁還有跟他們談條件的可能性。
如今……
他們人多勢衆，便是他再生出三頭六臂來，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反正都要死了，死前再拉上葉鳳頃這個墊背的，賺一個！
沈燁原本還抱着活下去的希望，看到慕容烈滿身陰戾的時候，霍然抱緊了懷裏的葉鳳頃。
“都別過來！”
“你們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割斷她的喉嚨！”
慕容烈看着他懷裏生死不明的葉鳳頃，急得雙眼通紅。
卻……
又只能眼睜睜看着，莫可奈何。
“沈燁，你想要什麼！？”
林莞捏着手裏的長槍，指關節泛着白。
眼下這種局面，如何救人？
儘管他們都是有武功的人，卻也不敢胡亂出手。
若是一擊不中，傷到了葉鳳頃，那是他們誰也不想看到的。
“頃頃，葉鳳頃！”
慕容烈嘶吼着，大聲叫她的名字，希望能把她喚醒。
可……
沈燁懷裏的女人就跟什麼都聽不見似的，睡得安穩又香沉，完全給不出任何反應。
急得她抓耳撓腮，恨不得衝過去替她。
“沈燁，你不過是想活着離開大周而已，放開頃頃，由本王做你的人質！”
“本王以項上人頭擔保，一定讓你活着離開大周！”
如今的沈燁，已然被逼到了絕境，走投無路的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且不可再刺激他。
慕容焱雖然很想開口，但他知道，慕容烈的話比自己的話管用。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葉鳳頃平安無事。
沈燁思索着慕容烈的提議。
“用你來換葉鳳頃？”
“這主意好是好，但我怕你詭計多端，趁換人的時候對我下手！”
“還有，你武功高強，我未必是你對手，倘若你趁我不備對我出手，我如何自保？”
懷裏這個女人，就跟睡死了似的，死沉死沉。
如果一直這樣拖着她，他的體力怕是都要在她身上消耗殆盡。
換慕容烈做人質，倒的確是個好主意。
但……
風險太大。
眼下的他，就是那快經溺死的人，只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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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烈聽完他的話，想了想，又道：“本王可以不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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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丟了手中長劍。
“也可以點了穴道，交由你控制，你意下如何？”
沈燁看着兩手空空的他，想了又想。
終於鬆口：“可以！”
“但本王要她給你點穴！”
他指了指林莞。
“旁人爲你點穴，本王不信！”
他思量再三：覺得拿一個活生生的慕容烈做人質，比拿一個半死不活的葉鳳頃做人質要好。
即便他現在還存着要葉鳳頃跟他走的心思，也不得不另做打算。
畢竟……
這個半死不活的葉鳳頃，死沉死沉的，光是扛着她，就要耗費大半力氣。
倘若是拿慕容烈當人質，這一路向北都會暢行無阻。
這筆買賣，划算！
慕容烈毫不猶豫，走向林莞：“林姑娘，請你動手吧！”
爲了救葉鳳頃，他什麼都豁得出去！
林莞面泛難色。
不過……
她尊重慕容烈的決定。
既然他選擇了他認爲對的，她便成全他。
“我成全你！”
“一切小心！”
就在林莞舉起手，準備點慕容烈的穴道時，突然傳來一陣疾勁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