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膳的小太監以及爲奶孃準備膳食的御廚通通出了意外,一個上吊自盡,另一個服毒自殺。
後者所吞毒藥與奶孃體內的毒性如出一轍,區別在於用量,等席輕顏得到消息趕到時,那人的屍體已然徹底冰涼,脣邊甚至帶着雪白的粉末,死狀安詳。
經此一事後,從明面上看,小傢伙們中毒一事似乎斷了線索,而後宮發生的種種事情也傳入了前朝,當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羣臣激動,紛紛上奏請求查出兇手。
不僅如此,席輕顏還在兄弟倆的體內發現了微量毒素,看來那人對孩子們一個都沒有放過,挨個做了手腳。
“砰。”
“混賬!”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席輕顏用力咬着後槽牙,抽回了微涼的指尖,原以爲三個小傢伙中毒已經是令人難以置信了,沒想到夙小墨與席小晨也中了招。
這後宮中究竟還有誰的勢力,難不成是朝中大臣想要動什麼歪心思嗎?
懊惱的擰着眉,席小晨略有些慚愧地低下了腦袋,枉他勤勤懇懇學醫,可這段時間,卻連兄長與弟妹中了毒都不知道,若不是席輕顏提前趕了回來,他們一家人當真會死得不明不白。
“孃親,都怪我學醫不精,往後,我再也不偷懶了。”眼角漸漸帶上了些許晶瑩,席小晨從未如現在這般後悔過,他看着天真懵懂的弟妹,用力咬緊了下脣。
他辜負了兄長的信任,亦沒有承擔起做兄長的責任,都怪他。
眼見席小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席輕顏連忙探手將他攬入了懷中,“不怪小晨,你做得已經很好了,若那人不是顧忌着你,也不會通過各種隱蔽的法子下毒,是孃親沒有保護好你們。”
誰能想到那人竟隱藏了這麼久,久到席輕顏與夙離霄放下了警惕,久到他們離開盛京,爲那人創下了機會。
“後宮中並未我們所想的那般祥和,此事也算是爲我們敲響了警鐘,往後除卻家人,任何人都不可輕信。”
夙小墨拍了拍席小晨的腦袋,要說失職,他作爲大哥,在父母不在情況下,沒有保護好弟妹,他亦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此事你們父皇已然派人去查,這段時間你們通通待在鳳鸞宮,母后定會揪出其中宵小。”
夙小墨與席小晨要想解毒,左不過兩副藥的事,可三個小傢伙還小,席輕顏想了想,決定讓奶孃喝下解藥,進而輔助小傢伙們解毒。
只是小願望本就身子孱弱,毒性又比苒苒與夙小奕重些,更重要的是,這孩子已然失明,能恢復到什麼情況,席輕顏也不敢打包票。
話雖如此,可她還是寫信闡明瞭情況,並且派人快馬加鞭告訴了明修,後者將小願望交給她,眼下出了事,席輕顏自不會推卸責任。
接下來的幾天,鳳鸞宮的宮人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慎刑司的宮人帶走,聽說御膳房的每位御廚,包括與之關聯的所有宮人都去慎刑司走了一趟。
有的完好無損放了出來,有的卻永遠留在了那裏。
至於慎刑司究竟發生了什麼,除卻席輕顏與夙離霄,無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此事或與母后有關?”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席輕顏微微抽了抽嘴角,隨即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先皇后故去多年,難不成從墳墓中跑了出來?
看着席輕顏一副“莫開玩笑”的詭異神情,夙離霄神色嚴肅地點點頭,接着道:“此事最後追查到了御膳房的一位管事公公,他前些年曾在母后宮中任職,我幼時還見過他。”
不過線索到他這裏也就斷了,那管事公公眼見事情敗露,二話不說便咬舌自盡,自是臨死之前的那個眼神,夙離霄總覺得有些不安。
“小墨他們都是你的血脈,這,完全解釋不通。”好端端的怎會與先皇后扯上關係,事情越來越往靈異方向發展了。
更何況,先皇后作古多年,總不會突然詐屍吧?
腦中靈光一閃,席輕顏突然問道:“當年皇后娘娘薨逝,你可曾親眼見過她的屍身?”
先皇后的驟然離世與當時盛寵的董貴妃脫不了干係,後者污衊她與侍衛私通,先皇后辨無可辨,最後選擇了以死明志,自縊身亡。
可當年夙離霄還小,聽聞消息時太上皇已經派董貴妃將一切都處理妥當,這其中當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嗎?
握着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夙離霄眼底漸漸浮現了一抹異樣,緊接着緩緩搖了搖腦袋,“后妃自戕乃是大罪,等我得到消息時,母后已經下棺了。”
也就是說,他並未見到先皇后最後一面,甚至許多事情,都是從當時的宮人口中聽說的。
可如今知道真相的怕是只有太上皇一人,難不成要將他找回來求證嗎?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過迅速,父皇惱羞成怒,在董貴妃的煽風點火下,早已不相信母后的任何辯駁,所以等我接到消息進宮時,已經來不及了。”
“對了,還有一事。”目色微沉,夙離霄冷聲道:“承恩侯府的人,進京了。”
先皇后已然確定是赤炎族人,可她卻莫名變成了老承恩侯的嫡長女,此間種種,怕是與安窈窕當年一樣,使了什麼手段混進了侯府。
可這件事世人不知,所以明面上,承恩侯府亦是夙離霄的外家,他名義上的外祖父與親舅舅,如今可還活着。
不過麼……
脣邊泛着一抹冷笑,男人眸色黑沉,宛如深不見底的漩渦,帶着刺骨的涼意,“他們於我,不是親人。”
當年他遭到太上皇厭棄,走投無路之下只能自請領兵出征,其中艱難,常人難以明白。
可即便如此,承恩侯府也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甚至將夙離霄派去送信的人轟了出來,事後更是連夜捲鋪蓋離開了盛京。
多少年的不聞不問,如今卻想站出來摘桃子,夙離霄同意他們回京的請求,就是想看看這家人究竟有多厚臉皮。
“當年他們篤定夙羿霆一定會成爲太子,接任皇位,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到時三番五次地遞上了摺子,若不是對當年的事情還存有疑慮,吉城與他們而言,倒是不錯的去處。”
吉城,那可是自古以來的流放之地,看來夙離霄對他們的恨意當真是刻骨銘心。
“過些日子我便召她們入宮,能讓你記這麼多年的奇人,我亦很想見識一番。”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抹玩味與冷笑,席輕顏嘎嘣嘎嘣地捏着手指,脣角微揚,眉宇間確是一片冷意。
夫妻一體,夙離霄受過的傷,自然得由她這個做妻子的討回來,她倒要看看承恩侯府急着回京,究竟想做什麼。
小傢伙們中毒一事因爲沒有線索只能暫時擱淺,不過後宮中的風波詭譎並沒有消失,只是從明面轉向了暗地裏。
與此同時,當年先皇后自縊一事,夙離霄也暗中展開了調查。
過了幾日,席輕顏便接到了承恩侯府想要進宮的牌子,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讓人回了信後,便又給幾家親近的夫人下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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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承恩侯府離開盛京的時間太久,也得讓其他人也重新見識見識不是。
不過席輕顏的動作明顯叫他們誤會了,這日,承恩侯老夫人帶着自己的兩個兒媳還有三個孫女,衣着華麗甚至得意地進了宮,不過待踏進鳳鸞宮時,她們卻傻眼了。
不是說好的單獨接見嗎?怎麼卻來了這麼多人,難不成席輕顏這是想爲她們做臉?
也對,她們可是皇上唯二的親人,看在他們從小養育夙離霄的份上,席輕顏也不敢怠慢了她們。
接收到承恩侯老夫人志得意滿的眼神,跟在她身後的幾人頓時挺直了腰桿,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甚至連向席輕顏行禮都變得敷衍了起來。
“參見皇后娘娘。”
第一次見面,承恩侯老夫人不行跪拜之禮也就罷了,她身後的婦人以及三位少女卻僅僅屈膝示意,如此,是看不起席輕顏的意思嗎?
面上神色不變,席輕顏端起茶盞,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瞥着茶沫,她神色認真,就像是沒有察覺她們行禮一般,直截了當地將她們晾在了原地。
底下的陳王妃見狀,立刻掩着脣笑了起來,“老夫人到底離京多時,連帶着禮儀規矩都忘了不少。”
“此次出宮,你可要向皇后娘娘討一個伶俐之人,畢竟這盛京不比別處,一不小心衝撞了貴人,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承恩侯府當年生怕先皇后的事情連累到他們,連夜上摺子從盛京跑去了慶城,這一走便是將近十年,如今厚着臉皮大搖大擺的回來,明事理的人都猜到這羣人是來討要好處了。
可他們這位皇帝陛下向來都是賞罰分明之人,從前沒有想到承恩侯府也就罷了,如今他們上杆子湊上來,要陳王妃說,這與找死又有何異?
她若是他們,便一輩子老老實實苟在慶城,說什麼也不踏進盛京半步。
可人啊,總是貪心不足,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