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佈時間: 2024-09-10 05: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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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重逢

如鐵想想喝醉酒一派天真的承淵弟弟, 一陣心疼, 安慰他道:「是她有眼無珠, 錯過了殿下, 不是殿下的錯。」

對比顧卿儀落魄的丈夫孫少祖, 如鐵也覺得她極度沒有眼光, 似乎當年那男子還用下作手段騙了她,後來又百般嫌棄她。如鐵曾對她心生憐憫, 如今卻不再這樣想, 有時柴米油鹽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 這或許就是她心心唸唸拋棄榮華富貴、拋棄家族,得來的與心上人在一起的機會,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看起來也更像她傷害身邊的人, 任性妄為得來的報應。

其實貧賤夫妻也有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但顯然不是顧卿儀與他爭吵不休的丈夫。追求真愛本身並沒有錯,錯就錯在, 她從沒真正瞭解過拋棄榮華富貴、拋棄家族之後的「幸福生活」, 也沒有真正瞭解過自己, 更沒有看清她的良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她捨棄一切託付終身。

一頭熱血就扎進去不管不顧, 不是勇敢, 而是魯莽,不是純真, 而是愚蠢, 還要求所有人都原諒她, 接受她,祝福她,沒的叫人噁心,還是少打著真愛的幌子,自私自利了。

穆承淵道:「皇祖母千方百計保下了顧小姐,也要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再提顧卿儀失節之事,以保全顧家的顏面。我應了,皇祖母對我心有愧疚,後來又與父皇為我張羅了幾次指婚,可是我一見那些小姐,就會想起曾經受過的屈辱。」

那些女子,對他會是真心的麼?會不會又背叛他,一個與他青梅竹馬的顧卿儀尚且如此,那其他人,又會如何?

穆承淵心平氣和道:「所以,我再不信什麼情比金堅。聽說她後來過得也不太好,只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因他信守對太后的承諾,並不能肆意吐露,直到如鐵找到了真相,穆承淵深覺,這段過去終於成了他可以平靜談起的往事,如鐵真是功不可沒。

「殿下……」如鐵握住他的手,心疼得無以復加,輕聲呢喃道:「我不會背叛你,也不會離開你,你可不可以喜歡我?」

穆承淵微微一笑,注視著他澄澈的雙眼,反問:「你會嗎?」

「我會。」如鐵慎重地舉起一只手,並起三根手指:「若殿下不信,我可以發誓的。」

一瞬間,穆承淵眼眶有些發熱。

顧卿儀對他來說已成了過去,眼前的這個人可信嗎,會不會又欺騙他,背叛他,留下他一個?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可是這一刻,他卻想試圖信一次這個會為他淚流滿面的少年,反正他也實在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殿下,公子,打擾了,屬下有要事稟告!」

玄亮急切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打斷了他的遐思。

穆承淵起身將門打開,玄亮大步流星走進來,行了個禮道:「殿下,公子,小吃店有人鬧事。」

如鐵聞言嚇了一跳,急道:「怎麼回事,何人吵鬧?」

大楚民風還是挺不錯的,如鐵並沒有額外請什麼保鏢護院。

玄亮道:「小吃店的人遞了消息,一對夫妻在店裡發生口角打起來了,具體原因尚不清楚。」

怎麼最近總是接二連三出這種事?如鐵生怕打起來把小吃店搞砸了,急得不行,穆承淵看在眼裡,道:「既如此,你便隨玄亮過去看看吧。」

如鐵應了一聲,隨玄亮出了屋,過了一會兒又特意跑回來,一雙眼睛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魂不守舍地走了。

他前腳剛離開,穆承淵的臉便沉了下來,冷聲道:「玄明,你也與本王走一趟。」

如鐵的店已開了個把月,皇城誰人不知這店與睿王府有關,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睿王府的店裡生事。

如鐵到時,小吃店外已聚了一堆看客,店裡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大片,打架的男女已被強行分開。店裡雖沒請保鏢,但是每日都有輪流值守的夥計防個盜什麼的,大事這些人做不了主,也是頭一遭遇見這種情況,見如鐵終於到了,心中一塊石頭也就放下了。

打架的兩個人,暫時都安靜了下來,男子臉上被撓的滿是一道一道的指甲印,女子嘴角眼角都有淤青,髮髻也被扯亂了。

如鐵還奇怪怎麼會有夫妻吵架吵到小吃店來的,一看可不就是顧卿儀與孫少祖這對奇葩。

顧卿儀見了他彷彿見到了救星,奔過來哭著道:「小顏,快幫幫我,我丈夫他要打我!」

孫少祖道:「賤人!你以為有人來了就能護得了你嗎?我說你為何要來這家店吃餛飩,還在這裡找活幹,鬧半天這店竟是你以前的情夫開的,真是臭不要臉!」

顧卿儀受不了這種污衊,跳起來道:「是他又如何?他比你好一千倍,是我對不住他!」

說罷,竟捂著臉嗚嗚嗚地哭了。

如鐵腦子裡嗡地一聲,什麼以前的情夫,孫少祖這個混蛋竟敢顛倒黑白攀扯睿王,顧卿儀也是個拎不清的,這事與睿王有何關係,說了半天不還是沒說清嗎!

但凡沾到一點桃色,人們都意淫地起勁。他已聽見有人在好奇地打聽,這家店的店主到底是誰。

如鐵不可能讓人說出穆承淵的名號,壓低聲音對玄亮道:「能不能想法子讓那男子閉嘴?」

玄亮早看那人不順眼了,藏在衣袖下邊的手掌一翻,隔空打出一道勁風,孫少祖只覺胸口好像被誰重重拍了一掌,接下去嘴巴開開合合,可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鐵站出來,朝四下大方地拱了拱手,一臉正色對孫少祖道:「這店是我與幾個朋友一起開的,我就是店主,但我根本不認識你。若你再胡說八道,壞我清名,我一定去府衙告你誹謗之罪!」

身後的夥計見公子都發話了,紛紛跟著大罵孫少祖:「這是在外頭,又不是你家,憑什麼動手打人還毀了店裡的東西,快賠錢!」

孫少祖傻眼了,這小吃店的後台不是睿王府嗎,怎麼會是一個小孩子當家?

他本以為能把睿王鬧出來,以當年之事要挾,說不定能得一大筆封口銀,沒想到竟搞錯了,還要反過來叫他往外賠錢?

孫少祖早年以做生意為名,把顧卿儀偷偷從家中帶出來的那一點嫁妝都揮霍得差不多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見勢不妙拔腿就跑,也沒管一旁的妻子。顧卿儀望著丈夫的背影默默流淚,她到底嫁了一個怎樣的人啊,三天兩頭與她吵架不說,還在大庭廣眾下對她大打出手,以前的溫柔體貼全都沒了。

孫少祖心虛地一逃,看的人沒有熱鬧可看,也陸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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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鐵讓人把顧卿儀帶進店裡,顧卿儀跪下來道:「小顏……顏公子,你是睿王府的人吧,求求你幫幫我,讓我見睿王一面!」

如鐵屏退了左右,包括玄亮,這才對她道:「對不起,殿下他不會見你,你求我也沒用。」

「不,他會的。」顧卿儀擦了擦眼睛執拗地道:「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對我很好,甚至為了我一直不娶——他一定是在等我。」

如鐵見過不少不要臉的,還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對這位顧小姐的同情丁點都沒了,冷聲道,「不管以前如何,你與殿下已是陌路。你而今有婆婆有丈夫,請牢記你的身份,別再妄圖打擾殿下。」

「不!!」顧卿儀絕望地道,「這是你說的,不是他,不是他!!他與我青梅竹馬,不會這般絕情!」

「為何不會!」如鐵一聲冷笑,「你真自私,當初棄他而去,與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你絕不絕情——你有沒有想過他才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青梅竹馬?」

顧卿儀道:「對不起,我當時也是受了矇蔽,我已知錯,後悔了,所以我才會來尋他,求他原諒我……」

如鐵毫不客氣道:「算了吧,若道歉有用,還要捕快做什麼?你讓他原諒你,然後呢,你再與他在一起嗎?」

顧卿儀道:「只要他心中有我,有何不可?」

怎麼過了這些年,這個人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如鐵厭惡地道:「哦,到時你再離開你現在的丈夫,和殿下在一起?別做夢了!多謝你當年不嫁之恩,殿下如今很好,太后娘娘和顧家早就對外宣佈顧小姐已死,你竟敢冒充顧小姐,小心被太后娘娘得知,要了你的命!」

顧卿儀肉眼可見地打了個哆嗦,她沒料到如鐵會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番狠話來。太后當年的確曾告誡過她,不許她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否則殺無赦,顧卿儀不敢去招惹太后,也不敢返回顧家,否則她後悔了,第一個就該找顧家求助才對。思來想去,眼下只有睿王仍唸著她,她又怎能不費盡心機接近睿王,求他把自己帶回到以前無憂的生活,哪怕要她嫁給睿王,她也毫無怨言。

抱著這唯一的希望,她曾去過睿王府,可府門前的侍衛就像石頭做的,沒人理她,她也進不去。後來聽說睿王府在皇城有家小吃店,她先摸到了小吃店的位置,也混入小吃店找了份活幹,眼看離睿王越來越近了,可是這個顏如鐵卻推三阻四,不肯助她!

顧卿儀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恨,爭辯道:「你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想見他一面。」

如鐵道:「我家殿下日理萬機,沒空見你。我這裡地方小,也住不下你這尊大佛,請回吧,往後都別來了,另外把你丈夫弄壞的那些桌椅板凳都結一結。」

按他的心性,本不想把事情做絕,可是顧卿儀就像一條不要臉的蛇,你對她好,她就要千方百計地纏上來,唯有對她掄一掄鋤頭,叫她死了這條心。

哎,這樣的人當初怎就成了睿王殿下的未婚妻了,貴妃娘娘和皇帝的眼光還真是不咋滴。

顧卿儀被請了出去,還依依不捨回了好幾次頭,店裡夥計對她都冷若冰霜,沒人在意她,顧卿儀含淚出了店門,迎面卻見到了一個人。

這幾年,她在民間吃盡了苦頭,絕美容顏早已不在,可這個人仍是臨風玉樹,一如當初。

承淵……

顧卿儀潸然淚下,以前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竟會捨棄堂堂郡王不要,選了一個只會甜言蜜語的下人?

看一看孫少祖究竟帶給了她什麼,每天天還沒亮她便要起床幹活,伺候丈夫和家裡老太太,忙裡忙外沒個停歇,她原本白皙無暇的手早就佈滿了繭子,玫瑰紅的臉蛋也只剩下枯黃。起初濃情蜜意仍在,孫少祖也常哄著她,縱使受點委屈也算甘願,可等她從顧家帶出來的貼補用完,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孫少祖的本性便暴露出來,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吵鬧不休是常事,在她嫁給他兩年都無所出後,他更是變本加厲對她動了手,甚至……甚至要她去做暗娼,說這樣錢來得快,她怎麼肯,又怎麼甘心?

她寧可拋頭露面,去給人做工掙錢。

這些年,她曾在一些富戶打雜,親眼見過這些人家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與她以前相比,這些算得了什麼呢,她以前是惠安侯府的嫡小姐,誰不知太后娘娘就出自惠安侯府,連皇帝的妃嬪見了她,也要親親熱熱叫她一聲顧小姐的!

身份地位到底意味著什麼,當她失去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她才知道被她肆意拋棄的過去究竟有多好,幸好天可憐見,讓她與睿王重逢,她一定還有機會回去的!

顧卿儀慌忙整理了一下衣物,她雖容顏不在了,到底也不想在穆承淵面前太過難堪。

「承淵!」她試圖用最甜美動聽的聲音呼喚眼前的青年,「對不起,這些年我吃了不少苦,才知你對我最好……」

穆承淵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表情看著她,待她抽抽噎噎把滿腹的委屈都哭完,才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顧卿儀一下子跌坐在地,她想起來了,那表情,其實叫做深惡痛絕。

如鐵想起顧卿儀的話就來氣,一個人在後院悶頭坐著,不一會兒來了個人,也默默在他身邊坐下了。

「殿下?!」

如鐵張了張嘴,睿王怎麼來了,這會兒過來,會不會中途遇見顧小姐啊,他倒不是怕睿王對顧小姐有餘情,只是怕睿王會難過罷了。

「你方才有沒有見到——」

穆承淵淡淡一笑:「什麼?」

「……沒、沒什麼。」

以後還是儘量別提顧小姐,這對於睿王來說是道疤。他已說得很清楚了,顧小姐也不會再上門了吧。

以前如鐵也會好奇顧小姐究竟長什麼樣,待見到了真人,他再也無法直視追求真愛這四個字了,也難怪穆承淵會討厭出格的人。

其實算起來,睿王府最出格的不就是他了?

自己不覺得,成天追在穆承淵後頭表白,也許對方最反感的就是他這樣的。

「唉。」如鐵發愁地嘆了口氣,「我是不是經常讓殿下很難辦?」

穆承淵道:「…………還好。」

如鐵道:「殿下,我會努力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人,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穆承淵笑,方才在玄明的安排下,他把如鐵與顧卿儀之間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如鐵替他說出了心聲,這麼多年來礙於太后的顏面,沒人會主動替他抱不平,唯有這個傻不愣登的少年會在意他,心疼他。

穆承淵忽然就想俯身親一親這個少年。

若如鐵這時抬頭,一定會覺得睿王殿下中邪了,目光額外溫洵,可他正忙著無精打采,覺得自己追求睿王仍是漫漫長路,錯過了睿王殿下難得外露的一點柔情。

想規規矩矩做人?沒問題!

睿王殿下想,再給一點時間就再給吧,本王且再等等,看你還有何幺蛾子,到時候一併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