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寒深吸了好幾口氣，他在努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但最後……淚水還是濡溼了他的臉龐。
雖然，他特別堅決的要求郭沁嵐再去做個檢查，但他的心裏又怎麼會不清楚，這根本就不會改變什麼。
一個小時後，他們還是來到了宏盛醫院。
席君寒確實找來了宏盛在這方面最專業也最權威的一個醫生。
醫生馬上安排郭沁嵐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很快，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坐在醫生的辦公室內，他們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既凝重又複雜。
“從肺部所拍出的成片來看，癌細胞確實已經擴散了，而且擴散的範圍……已經是不可控的。”
聽到這話，席君寒幾乎是馬上問道：“沒有任何治療的辦法嗎？”
醫生有些遲疑的看了席君寒一眼，顯然是不敢說實話。
“席總……”
“沒關係，你實話實說就好。對於我自己的情況，我心裏早已經有數了。”郭沁嵐很快這般說道。
此刻的她，口吻聽起來很平靜，也很輕描淡寫。
但這份平靜跟輕描淡寫，卻是她哭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之後，才換來的。
是的，剛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她把自己關在家中足足有一個星期。
每天都在以淚洗面。
那一個星期，有一堆的電話打來找她。
她知道，全部都是跟公司有關的。
那一刻，看着手機上的各種工作上的來電，她哭得更厲害了。
她的人生，還真的是完全跟工作掛在一起了啊。
但轉念一想，她都要死了，確定還要讓自己繼續過這樣的生活嗎？
所以慢慢的，她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想要以珍惜每一天的心態，去走完接下來的每一天。
“從夫人目前的病情來看，確實是……是沒有治療的必要了。”醫生小心翼翼地說道。
而這言外之意就是，只能等死了。
席君寒卻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很快又問道：“真的沒有別的治療辦法？又或者說，別的國家有沒有這樣的技術？”
“只要能治好她的病情，不管什麼辦法，不管花費多少，這都可以！”
這就是他當初特別想要從事這一行業的緣故啊。
當他在意的人，需要他的時候，他能爲他們做些什麼。
而不是站在絕望的邊緣，什麼都做不了。
可爲什麼……
即便他已經這麼努力了，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在這種殘忍的結果面前，還是一樣的無能爲力……
看着這樣的席君寒，南初什麼都沒說，只是朝他投去了一道心疼的目光。
也是。
這樣的噩耗，換成任何人，都沒法很平靜地接受吧。
一個那樣鮮活的存在在你身邊的人，卻突然被告知，只剩下兩三個月的生命。
兩三個月以後，你跟這個人，就得天人永隔了。
“席總，像這樣的情況，您應該比我更瞭解的。不管是醫療技術，還是藥物方面，都沒有辦法攻克。”
席君寒動了下嘴巴，卻什麼都沒再說。
“醫生，謝謝你。”郭沁嵐同醫生說了這麼一句後，就擡手輕拍了下席君寒的肩膀：“好了，咱們先出去吧。”
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席君寒在宏盛這裏的專屬休息室。
南初沒有跟進去，而是守在門外。
席君寒站在窗前，似乎正在想着什麼，一句話都沒說。
郭沁嵐走到了他的身側，在心下措辭了半天，才開口道：“君寒，這最後的結果，你也看到聽到了。”
“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很自責，自責自己沒有當好一個母親。”
“你還知道啊？”席君寒突然接過話道：“既然知道自己算不上一個好母親，那就好好活下去啊！爲什麼要死？”
“爲什麼你光鮮亮麗了這麼多年，就不能繼續下去？爲什麼突然就要死了？”
這樣的一個事實，說到底，席君寒還是難以接受。
郭沁嵐的嘴巴抿得很緊。
放在身側的雙手，緩緩的攥了起來。
“人這一輩子所得到的東西，可能都是有代價的。”
“我年輕的時候……做過一些讓我至今都很後悔的決定。所以我就在想，我現在所承受的，可能就是報應。”
席君寒沒再說話了，只是雙目通紅的看着她。
“君寒，雖然可能只有兩三個月的生命了，但這每一天，都能守在你們身邊，感受着歡聲笑語，我真的很滿足。”
“人如果是帶着滿足離開的，她就已經是比較幸運的了，你說對吧？”
過了一會兒，郭沁嵐回去了。
席君寒卻還是站在休息室內，望着窗外一片白雪皚皚的城市。
那一刻，關於他跟母親之間的一些片段，再度躍上了他的腦海。
“媽媽，我長大了想要當個超人。”
“爲什麼？”
“因爲超人可以保護他身邊的人！我以後也要像個超人一樣保護你！”
“是嗎？那媽媽就等着那一天了。”
再後來。
“媽，我去上學了。”
“好。”
“晚上沒回來喫飯。”
“哦，好。”
再到後來。
“除了工作，您沒有別的事情要跟我說嗎？”
“你這個年紀，不談工作，不談事業，還要談什麼？”
“不好意思，我不想談。”
“席君寒！你是非要氣死我，是嗎！”
怎麼慢慢的……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原本也是很親暱的兩個人，卻一點點地變得疏遠，客套，乃至爭吵不休。
而現在，這個佔據了他二十幾年記憶的人，已經快要退出他的生活了。
直到夜深了，席君寒才從休息室內走了出來。
 |
他這才看到了，守在走廊上的南初。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君寒。”看到他出來了，她趕忙站起身，跟他打了招呼。
“你……你不是跟媽一起回去了？”席君寒的眼底漸漸的掠過了一絲自責。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她一直在外面守着他。
“媽擔心你，就讓我留下來陪你。”
“那你怎麼不進來？”
“這不是想要讓你一個人靜一靜嗎？畢竟再強大的人，也會有需要自己私人空間的時候。”南初特別善解人意地說道。
席君寒走上前去，拉起了南初的手：“等了這麼久，應該也餓了吧？”
“我不餓……”
然而話音剛落，就被一陣清晰的咕嚕嚕的聲音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