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佈時間: 2024-09-23 05: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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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她這個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腦補。以往在電視劇中也不是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場景。那時她對著那些看到這種場面就撲上去哭的都快肝腸寸斷的女主是極度鄙視的。她覺得,如果她是女主,一定會很高豔冷貴的站在旁邊,最好手裡還抓著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毫不在意的說著:“打吧,千萬甭客氣。您可就這麽一個兒子,打死了,可沒人給您送終去。可我就不一樣了,打不死,您兒子堅持得跟我結婚,打死了,我大不了就再找個男人去。這筆帳我可是怎麽算怎麽都不吃虧。”

  她覺得,怎麽樣女主都該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她錯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女主對男主的感情。

  看著此時跪在地上,全後背都沒一塊完整的皮的廉暉,顧湄只覺得,心在一直不停的抽著痛。

  那麽粗的牛皮鞭子啊,血肉之軀,可她都聽不到廉暉叫了一聲。

  她做不到無動於衷的站在旁邊對著廉堡主說著,你要麽讓他跟我成親,要麽就打死他。

  她舍不得。

  她衝過去抓去了廉堡主的手,狠狠的將他手中的鞭子奪了下來,扔到了地上。

  廉堡主雖然體型較她大,力氣也比她大,但他沒習過武。而顧湄好歹跟著趙無極練了幾個月的武,而且她的體內,還有趙無極的七成內力。

  所以這鞭子她奪的很容易。

  粗長的鞭子滿是鮮血。一滴一滴的染紅了地上鋪著的地毯。

  顧湄覺得她的手都在抖。她半跪在廉暉的身前,捧著他的臉,將他嘴邊的幾縷血跡擦掉,顫著聲音叫著:“廉暉,廉暉。”

  廉暉抬起頭來,見是她,依然是硬扯了一絲笑出來,費力的抬手替她擦著眼淚:“紅搖,我沒事。別怕,別怕。”

  顧湄再也忍不得,忽然抬起頭來朝著廉堡主怒吼:“他是你兒子。他是你兒子。”

  廉堡主正從呆愣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顧湄剛剛奪他鞭子的狀態太迅速。他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下一刻,他手中的鞭子就沒有了。

  聽到顧湄的怒吼聲,他也是氣得吼了出來:“我沒有這樣的兒子。既然他堅持要認了仇人之女當妻子,那我還不索性打死了他。”

  說完又快速的矮身將地上的鞭子撿了起來,手一揚,鞭子又狠狠的抽了過來。

  但這次,鞭子抽過來的方向卻是對著顧湄。先前當著通元子的面,他不能對顧湄如何。但現在,他縱然是殺不了她,好歹也要抽她幾鞭子泄泄恨。

  鞭子很快的就抽了過來,顧湄來不及躲。眼見得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但忽然有人一個翻身將她抱住了。

  她被廉暉緊緊的壓在懷中。而她的耳邊還響著鞭子抽打在他身上沉悶的聲音,還有他低聲的話語聲:“紅搖,別怕,別怕。”

  顧湄流淚了。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她這是第一次哭的這麽傷心。

  “廉暉,廉暉。”她哽咽著用手去摸他的臉,觸手的卻是一片腥甜的血。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深深的絕望。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將她置於這種境地?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中聽到廉夫人過來了,哭著讓人將已經陷入昏迷的廉暉抬走了,而她,也被阿綠帶著回到房中。

  她抱膝坐在窗下,將頭深深的埋入了膝蓋中。不過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和廉暉說著,等我們成親了,你要帶我出去遊玩一遍啊。就當度蜜月了。我想去草原騎馬,我還想去三亞看海。哦,現在這裡是沒有三亞的吧?那也沒關系,隨便找個有大海的地方帶我去就是了。

  那時她還想著,自己上輩子是學國際貿易的。廉暉他不喜歡做生意,沒關系啊,她可以幫他的。她會跟人打交道,會算帳,甚至碰到老外她還會說英文,日文她也可以來兩句啊。到時她一定要將廉家的生意做大了,做到全世界怎麽樣?到時她沒事就天天的和廉暉一起走遍天下,玩遍天下,順帶也將生意做了,多好。

  可是為什麽,只不過就隔了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顧湄無聲的哽咽著。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麽。她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麽特長,也沒有什麽金手指,甚至連一顆強大的內心都沒有。她所能有的,就只有這麽一副血肉之軀。

  可她覺得真的無能為力。她甚至還什麽都不知道。

  有人推門進來了。可她沒有抬頭。

  她覺得很累啊。最好來的就是莊秋容吧,一劍結果了她。說不定,然後她就醒了。

  醒過來也許就在她自己的房間裡了。這一切,也許就只是一場夢罷了。

  但來的人不是莊秋容,而是廉夫人。

  廉夫人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撲通一聲跪在了顧湄的面前。

  顧湄抬起頭來,啞著聲音問她:“你想我怎麽做?要我死?帶刀子了嗎?”

  廉夫人哭著搖頭:“現在暉兒已經為你弄成了這幅樣子,如果你死了,他會怎麽樣我都不敢想。我只是求你,離開這裡吧。再也不要出現在暉兒的面前了。”

  顧湄怔愣了一下。離開?

  “廉暉他怎麽樣了?”

  廉夫人又開始哭:“老爺,老爺他下手太狠了。暉兒他現在還在昏迷著。”

  顧湄起身坐了起來:“我要見他。”

  廉夫人連忙阻止了她:“紅搖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離開他吧。你再不離開他,依照暉兒的個性,就是死,他也會跟他父親硬扛到底,一定要娶你為妻。”

  “我就見他最後一面。見完了他,我即刻就走。”

  廉夫人有些猶豫:“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走了,為什麽還要再見他?”

  顧湄笑:“連犯人被砍頭前都要給份飽飯呢。難道我這個卑微的要求,廉夫人都不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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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她能走得出這廉家堡幾步。

  莊秋容在等著她,通元子在等著她。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

  等著看她怎麽死嗎?好,哪我就成全你們。

  只是她還是想再見廉暉最後一面,也不枉她無緣無故的白來這裡一趟。

  廉暉依然在昏睡中。面色青白,嘴唇更是白的沒有血色一樣。

  顧湄俯身,顫著手去摸他的臉頰。

  他沒有反應。

  顧湄忽然就哭了。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她傾身在他蒼白的唇上印上了一吻,然後就這樣停在他的唇上沒有離開。

  “廉暉,廉暉。”她輕聲的叫著他,用手輕輕的撫著他的臉,只哭的哽咽不能語。

  “怎麽辦?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了。你看你啊,先前老是說等和我成親了要帶我去哪裡玩,帶我去哪裡吃好吃的。可到了最後啊,還是一樣都沒有實現。也罷,這些也都沒有關系,我不怪你了。你高興不高興?”

  廉暉沒有言語,甚至都沒有睜眼。他被他父親抽了那麽多的鞭子,但他竟然都沒有用內力來抵抗。

  一副血肉之軀,若不是平日練武練出來的一身好體格,只怕這時他都已經沒有氣息了。

  顧湄還在哭:“廉暉,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我要走到哪裡去,甚至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出這揚州城。你別傷心啊。其實我本來也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鬼知道怎麽無緣無故的睜開眼睛就到了這裡。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裡的。就是你,我一開始也不喜歡的。可有什麽辦法,誰叫你那麽會賣萌,又那麽的無恥,沒事就想著黏上來吃我豆腐。你說,這一路上,你都吃了我多少豆腐了?呸,枉費別人還說你是個正直的江湖少俠,可有你這麽黏著人吃豆腐的江湖少俠麽?”

  她顫著唇又親了他一次,直起身來,想著要留點什麽給廉暉。

  可全身上下的找了一遍,她忽然又開始哭了:“廉暉,怎麽辦,怎麽辦?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上什麽都不是我的。紅搖的手,紅搖的腳,紅搖的頭髮,甚至就連這身子裡跳動的這顆心,都不是我的。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廉暉,我要是這麽無聲無息的就死了,你還會記得我嗎?知道是我顧湄來這世界陪著你走了一遭嗎?是不是到死,你都還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呢。”

  顧湄哭的很傷心。她不過就是一縷幽魂。一縷不知道怎麽會入了這時空的幽魂。可她其實很想有一天廉暉能叫她一聲顧湄。

  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當看到窗下幾案上的紙時,她走過去拿了一張過來。

  她很笨,疊不來太複雜的東西。同心方勝她不會,千紙鶴她也不會,疊個飛機吧,廉暉他還不認識。到最後,她只好疊了一只小船。

  掰開他的右手,她哭著將小船放在他的掌心,又緊緊的將他的手掌合了起來:“廉暉,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東西了。我走了。本來我是從來不相信什麽來世的,可是,我現在真的很希望能有來世。來世,我一定會先來找你的。”

  她狠著心轉身出門,捂著嘴壓抑著哭聲。

  而廉夫人已經是在屋外等了很長的時間。一見到她出來,立即讓人領著她從後門放她出去。

  廉夫人甚至讓人給她備了一匹馬。

  但顧湄並沒有上馬疾馳。她只是牽著馬,沿著暗夜無聲的大街慢慢的走著。

  該來的終究會來。她躲不掉。

  莊秋容的笑容在這夜間看起來依然柔弱:“小師妹,我早說過,我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

  顧湄沒有說話。

  “小師妹,被迫離開的感覺如何?”

  顧湄還是沒有說話。

  “怎麽,傻掉了?”

  顧湄有想殺人的衝動。

  “即便我走了,廉暉他也不會娶你。”

  她慢慢的說出了這句話。

  這話正打在了莊秋容的七寸上。她惱羞成怒,面上終於不再有笑容:“沒關系。但同樣,你也沒辦法嫁給他。”

  顧湄忽然笑了。她偏著頭,望著莊秋容笑。

  “你對你的容貌很自信,是不是?”

  但她現在覺得她的樣子在她的眼中真是惡心死了。

  莊秋容摸著自己的臉笑了:“比你好那麽一點。”

  “你攔著我的去路,是想殺了我?”

  莊秋容繼續笑:“小師妹自從失過一次憶,貌似變聰明了。”

  顧湄也笑了:“你覺得你有那本事?”

  “我沒有?且不說你的武功原先就打不過我。自從你落水之後,可是聽說你連武功都忘記了呢。”

  顧湄緩緩的將腰間的鞭子抽了出來:“好。那我們今晚就來試試,到底誰更厲害點。”

  莊秋容的武器是把軟劍。劍身狹長,冷如霜雪,挾帶著凌厲劍鋒而來。

  而顧湄都沒有動。她只是握緊了鞭子。

  她從來沒有跟人真的動過手。自跟著趙無極練武以來,也不過是與他喂過招而已。

  今日,是她第一次跟人真正的過招。但是她卻覺得一點都不害怕。

  對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這世間,還有什麽能令她感到恐懼的?
  莊秋容甚至都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顧湄的鞭子就已經繞到了她的脖頸上。

  顧湄的手一收,莊秋容脖頸間的脖子收的更緊,只勒的她覺得脖頸都要斷了。

  顧湄拉著鞭子將她拉了過來,望著她,冷冷的,沒有說話。

  但她忽然從懷中掏了把匕首出來。

  匕首還是廉暉給她的。為了她防身用。她當時喜滋滋的收了,其實為的不過是匕首套子上那顆碩大的紅寶石而已。

  但這會,她將匕首套子隨意的扔在了地上,只是將匕首拿了起來,照著莊秋容的右臉頰就毫不留情的劃了下去。

  莊秋容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但匕首刺了下來,她只覺得右臉頰一陣劇痛,而後,就是左邊臉頰。

  “紅搖,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將我的臉怎麽了?快放開我。”她開始掙扎。

  而顧湄也確實放開了她。她將匕首往地上一扔,看著癱倒在地的莊秋容,冷冷的道:“我沒法說服自己殺了你,但我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饒了你。你不是對你的臉很自信,那我就劃花你的臉。”

  莊秋容簡直不敢相信。她抖著手去摸自己的臉,但摸到的只是一片濕滑。

  她慢慢的將雙手伸到了面前,入目所及的就是一手鮮血。

  “你,你,”她指著顧湄,忽然又狀若瘋癲的撲了過來。

  顧湄毫不遲疑的就一腳踹了過去,直接將她給踢暈了過去。

  然後她轉過身,看著黑暗街道裡的那個拐角。

  “出來吧。”她冷聲的說著。

  話落,有人緩步走了出來。

  依

  然是灰衣白襪,發髻一絲不苟。就連那眼中悲天憫人的眼神都沒有變過。

  他看著面前的一地鮮血,以及暈倒在地上的莊秋容,抬頭看著顧湄,歎息的叫著她的名字:“紅搖。”

  那聲音,似是長輩對不聽話任性的晚輩做錯了事,但卻又不忍心懲罰的那種。帶著幾分責罰,又帶著幾分寵溺。

  顧湄覺得很惡心。

  “我到底該怎麽稱呼你?師父?通元子?還是其他?”

  顧湄不想跟他磨嘰。她比較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通元子望著她。

  顧湄覺得很不耐煩:“你特地的從華山趕到這裡,不會只是為了現在站在這裡這麽看著我的吧?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麽?索性今晚就痛痛快快的說了出來,也省得整天的藏著掖著的了。”

  但通元子依然是那樣的看著她。良久,顧湄才聽到他的一聲輕歎:“紅搖,難道你當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顧湄覺得她真的很不耐煩了。拜托你能不能就不要這麽跟我打啞謎了。

  “紅搖,你愛的人,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