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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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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婉青淡淡揚唇,笑意很冷,“你家姑娘是個失怙孤女,能利用的,也就是這個姓氏與親事罷了。”

“姑娘,那我們如何是好?”梨花是紀婉青乳母的女兒,自小伴隨主子長大,最忠心不過,聞言驚惶不已。

“還能怎麽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一切應對辦法,還得對方把招使出來再說。

對於婚嫁,很早之前,紀婉青便有了心理準備。這世間固然有只容下彼此的夫妻,如她父母,然而這只佔極少數。更多的,是妻妾成群,熱衷享齊人之福的男人。

紀婉青覺得自己未必能幸運,遇上一個如父親一般的男人。因此她早做好兩手準備,若真遇上後者,她便把嫁人當入職好了,不能另謀高就,她便端好這飯碗,直到壽終正寢退休的時候。

平常心對待,若那男人能發展成合格的搭檔,彼此和睦相處,這日子也不是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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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后的謀算為這職業增加了風險,她大方向依舊不變,努力做好本職工作,見招拆招。

梨花雙手合十,喃喃道:“即便聯姻,也希望能給姑娘找一個不錯的人家。”

紀婉青不語,她這事處處透著詭異,既不合常理,不錯人的人家估計輪不上她,要知道,她叔父的嫡女如今已經快及笄了,堂妹如今是名副其實的靖北侯千金。

只是她也沒說什麽,梨花忠心耿耿,紀婉青也不希望她太擔憂,只出言附和。

車行轆轆,很快便回到了靖北侯府,車駕進了側門,在第二道垂花門前停下,紀婉青被攙扶下了車。

重簷飛脊,庭院深深,眼前景色熟悉,她曾灑下無數歡聲笑語,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紀婉青經過三年時間,早已磨煉出來了,她神色不變,舉步往後堂而去。

後宅正院延壽堂,住著紀婉青的親祖母何太夫人,她父親與叔父都是祖母親子,靖北侯換了人,祖母依舊住得穩穩當當。

“婉青請祖母安。”紀婉青進了門,對上首斂衽下福。

“不必多禮,起來坐罷。”

何太夫人年近六旬,保養得宜看著不過五十上下,皮膚白淨,雙目有神,她圓髻黑發銀絲摻雜,圍了條寬邊嵌翠眉勒子,穿件寶藍色福紋對襟錦緞襖子,一身整潔,看著神采奕奕,看來長子英年早逝的陰影,早已盡去了。

對於紀婉青這個大孫女,何太夫人感情複雜,往昔她不喜大兒媳獨霸兒子,連帶不怎喜歡兩個孫女,如今二人喪父喪母,她倒多憐惜了幾分。

只是這一切,都比不上府裡的前程。

長子能乾,次子平庸,何太夫人當然清楚,如今次子襲了爵位,因他不從戎,父兄在軍中經營多年的勢力,他一概拿不到手,靖北侯府頹勢已現,必須盡快尋找出路。

次子往紀皇后臨江侯府靠攏,何太夫人知道,紀婉青被召進宮所為何事,她也心知肚明,只是她都默許了。

紀婉青表面並無異色,看著非常平靜,只是正因這種平靜,讓何太夫人有些狼狽,似已被對方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哪怕何太夫人堅定認為,身為紀家女兒,必要時為家族出力是必須的,這一刻,她也覺得萬分不自然。

何太夫人清咳兩聲,道:“大丫頭進宮半日也累了,回去用了午膳,好生歇息一番罷。”

紀婉青確實很平靜,她很清楚,父親去世那一刻,侯府主人變了,她們姐妹的地位也變了,物是人非,祖母也不再是那個祖母。

很現實,也很正常。

紀婉青從善如流,從還沒坐熱的玫瑰椅上起身,告退回屋。

她的院子名朝霞院,是後宅除了正堂最好的院子,乃當年父母精挑細選而出,三年前變故發生後,紀婉青便把同胞妹妹接過來,一起居住。

明堂左右,分別住了姐妹二人,紀婉青直奔左邊裡屋,洗手淨臉,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卻還未見妹妹進來,她奇道:“二姑娘呢?可是身體不適?”

她的妹妹紀婉湘隨母,身體嬌弱,打小便愛生些小病,失去父母兄長後,情況更嚴重了幾分,紀婉青不放心,將她接過來同住,精心照顧下才好了起來。

姐妹感情本極好,如今又相依為命,昨日得知皇后召見後,紀婉湘擔憂姐姐,坐立不安,若是無事耽擱,她應該早就奔進來了。

“回姑娘的話,二姑娘身體未有不適,只是被二夫人叫了去。”

說話的是紀婉青的乳母何氏,何氏是紀母陪嫁丫鬟,後來給小主子當了乳母,精心照顧十數年,說句僭越的,她把小主子當了自己親骨肉。

她話裡的二夫人,說的正是紀婉青嬸母,如今的侯夫人,何嬤嬤等人十分固執,私下裡總是不肯改口。

何嬤嬤很是擔憂,“二姑娘去給太夫人請安,不想許久未見回來,奴婢使人打聽,說是延壽堂散了以後,二姑娘便被二夫人領了回去。”

紀婉青蹙眉,她這嬸母出身一般,眼界不開闊,一朝得志,很是得意,慣常總愛做出一副侯夫人的高傲姿態,只是似這般單獨喚她們姐妹回院子說話,卻是未曾有過的。

看來姐妹二人一出孝,這牛鬼蛇神立即就出來了。

紀婉青看看天色,已是午間時分,她正要出門把接妹妹時,紀婉湘回來了。

姐妹二人乃一胎雙生,小時樣貌極為相似,不過長開了以後,區別卻出來了,總體來說,如今約摸有五六分相像,俱是容色絕佳的美人兒。

只是紀婉湘更肖母,細葉柳眉彎彎,眸帶柔弱,猶如古典仕女圖中走出的婉約佳人;而紀婉青眉眼有數分隨了父親,眉梢眼角微微上挑,神色飛揚,顧盼生輝,添了幾分勃勃英氣。

紀婉青眼尖,哪怕妹妹已經刻意掩飾一番,她仍舊發現了對方眼角微紅。

紀婉湘哭過。

“小妹,這是怎麽回事?”紀婉青快步迎上前,握了妹妹的手,她臉色陰了下來,“可是二嬸說了何話?”

“沒呢,”紀婉湘抬眸,看姐姐臉上猶帶疲憊,她心中酸楚,忙道:“我只是看二嬸母女和樂,觸景傷情罷了。”

紀婉湘情知姐妹二人處境艱難,不願為難相依為命的胞姐,掩下不說,畢竟那事姐姐也無能為力,能瞞一時就一時罷。

不過紀婉青了解胞妹甚深,開頭一年姐妹確實很容易觸景傷情,但後來漸漸好了不少,紀婉湘明顯沒說實話。

“小妹,你有什麽不能與我說的?”紀婉青掃了跟隨妹妹出門的丫鬟婆子,道:“你不說也行,我便問她們,總有一個會說的。”

朝霞院所有下仆的賣身契,都在紀婉青手裡。紀母到底為當家主母多年,並非不識人間煙火,她如何不知愛女們日後不易,臨終前掙扎將心腹細細篩選一遍,並把賣身契給了大女兒。

性情使然,紀婉湘擔不得大事,朝霞院乃至紀父紀母留下的人手,俱以紀婉青馬首是瞻,她若要問,肯定能問出來。

紀婉湘無法,只得如實說來,原來二嬸給她看了一門親事,“詢問”侄女本人意見後,說是近日便要定下。她生性敏感,知道二嬸不懷好意,百般推脫不得,暗暗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