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超脫者給的壓力
回返東洲的雲上，諸高手各自沉默著。
李平安道心有點茫然，心情有點複雜。
這叫啥事？
他開開心心搞定了階段性的‘頭目’，然後‘通關前的大反派’突然跳出來，對著他們正面輸出了一通，只是為了說：
‘你們沒有資格當我的對手。’
‘你們這個天地必然失敗，然後我會拿走你們天地的屍體。’
‘你們的一切努力都是沒用的。’
這也太沒高手風范了。
不過話說回來……
在入侵洪荒天地這件事上，李平安覺得自家爺倆也不遑多讓。
他一個【撞大運】過來的地球青年，現在已經混到準天帝了，後面如果不出現太大波瀾，還能迎娶西王母、九天立天庭，左擁青梅竹馬、右抱天降禦姐，走上仙生巔峰。
李平安心底嘖了一聲，目中多了幾分遐思。
多寶道人笑道：“咱們是不是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
龜靈靈頹然歎息：“突然感覺好沒勁，我們以後也免不了跟天地同歸寂嗎？”
“平安，”廣成子皺眉問，“那個虛影所說的那幾句話，就是有關天地歸寂期限的幾句，當如何解？”
玉鼎真人也道：“封神，西遊……這是何事？”
李平安心底快速劃過一堆念頭。
他總不能說，這是他老家某系列神話故事的發生順序。
“封神是指天庭冊封正神。”
李平安心底迅速拿定主意。
而今西方教式微，接下來就是天庭的擴張和崛起，主天地後續沒了戰事，如果要出現波瀾，很可能就是闡截二教因道仙劫而產生摩擦。
此刻這般時機，恰好給道門三教諸位高手透透氣。
李平安歎道：
“本來不想與各位師叔師伯說這些，但既然被那個超脫者點破了，我也不瞞各位。
“封神劫就是指，天庭建立後，天道降下的道仙劫。
“道仙劫會發生的原因，就不過多贅述了，天道回籠大道、收歸生靈之力，封神大劫過後，天庭會得正神圓滿之數，天道六聖、鼎盛的天庭，會讓天道不斷蛻變。
“這也是各位接下來要面對的挑戰。”
太乙真人嘀咕道：“那這麽說，道仙劫、封神大劫，就是你小子主持嘍？”
李平安趕忙搖頭，苦笑道：
“我如果想害各位，又何必一直想辦法給大家發功德。
“只是，天道收歸生靈手中的大道已是必然趨勢，封神之劫就在前方，我身為道門弟子，能為道門做的只有兩件事。”
趙公明問：“哪兩件事？”
“一是讓大劫盡量少死道門仙。”
李平安歎了口氣：
“二是能進天庭的道門仙，以後都有個不錯的仙班待遇和生活環境。”
眾仙各自莞爾。
廣成子曰：“道仙劫也好，封神劫也罷，二者本質並無不同，我等也莫要為難天帝陛下了。”
多寶也道：“天道要收歸生靈手中的大道權柄，也不過是想讓太乙和大羅金仙死一批，待大劫落下，兩家各憑本事就是。”
大法師皺眉道：“此間應當還有其他解法。”
眾仙看向李平安，李平安卻只是抿嘴皺眉，沉吟幾聲。
李平安道：“其他解法確實是有，只是不知各位能否接受。”
“平安你說就是。”
“主動進天庭做官，”李平安歎道，“準確來說，是成為不限道軀、只限大道的天奴，但自身大道綁在天庭之內，成為天道的一根支柱，自身失去部分自由，就是必須為天道做差、受天道拘束，如此大劫的劫數就會減少一些。”
眾仙默然。
李平安正色道：“這不代表我的立場，這是我能提供的路徑。”
趙公明搖搖頭：“既然如此，還是各憑本事渡劫吧，為了苟且偷生就丟棄自身大道，並無太大意義。”
廣成子也道：“陛下費心了。”
“唉，”大法師溫和地笑著，淡定地揭過這般話題。
他問：“那西遊又是什麽劫？”
“天道所顯……”
李平安心底鄙視了自己一把，不過‘天道告我的’這個理由確實好用。
“西遊其實是天庭鼎盛之後的小劫，我也不知具體如何，大概就是天道完善自身、自得圓滿，然後天地就要進入末期？
“此間之事我稍後還要詳細問問天道，若有所得，會跟各位知會一聲。
“為何那超脫者所說，圓滿天道就會誕生自我意識，天道不是無性嗎？天道誕生了自我意識，我不就沒用了？”
“哈哈哈！”
多寶道人撫掌大笑：
“妙啊！不行師侄陛下你改投我們截教，我們帶你截取一線生機！”
李平安心底一動，正色道：“今日那超脫者所說，各位不可全信。”
“哦？”大法師問，“為何不能全信？”
“他有很多話應該是故意說給我們聽，讓我們自我放棄。”
李平安心底迅速思量，緩聲道：
“這就跟天道一直說自己無性，但天道本身還是會誕生秉性一樣。
“這個超脫者，他一直說自己在等這個天地成為屍體，但……如果這個天地能持續繁盛下去，甚至抵達圓滿之境，那他會放棄苦等的歲月嗎？
“超脫者離開有形之界可以不在乎歲月，但進入天地後，不也再感受歲月變化嗎？
“此間還有三個謬論。”
眾仙各自皺眉，靜靜聆聽。
遠在混沌海中的太清與鴻鈞道人，此刻也仔細瞧著李平安的身形。
李平安道：
“第一個謬論，就在於他說不會乾預這個天地走勢。
“他收徒接引與準提，誘使鴻鈞前輩放棄合道，不都是在乾預天地走勢嗎？
“更何況，六教主成聖乃是他背後推動，這般乾預已是十分強烈，完全無法忽視。
“此間他必有自己的目的。”
眾仙各自點頭，這事他們自也能想到，但其他兩個謬誤卻不知從何而來。
李平安又道：
“第二個謬論，是他所說盤古恆一，以及其它相似的洪荒天地。
“此道玄妙，我道境低弱不知具體，但天道告訴過我一件事，那就是……並不只是有洪荒天地這一種模式。
“這個有形之界必然存在其它的天地，比如數萬裡長短的星辰，其上生活無數生靈，等等。
“超脫者應該是知道這些的，但他故意隱去，只是強調洪荒天地將會寂滅，而故意不說其他的可能性。
“他只是想瓦解我們的鬥志。”
眾仙表情不一。
大法師問：“第三？”
“第三個謬論就在於，他所說的他自身目的。”
李平安輕歎了聲：
“我剛才突然想到，如果他想要搜集天地本源之力，也就是天地寂滅後的殘存某種靈力，那他為何要在遠古就來此等候？
“如果洪荒天地有多個，那各自的進程必然不一。
“他去選個馬上走完生命周期的天地等著不更好嗎？
“盤古恆一，故天地恆一，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天地發展中出現的偏差，導致了不同的發展路線存在……這個我也不太懂，後面或許會努力參悟一下。
“超脫者可超脫原本天地，並不代表它就可隨意進入其它天地。
“此三謬論足以證明，這家夥滿嘴謊話，沒有任何可信度。
“我們應當將他視為天地間最大的隱患，而不能無視他的存在……六教主千年之後才可歸來，這千年不知會發生何事，伱我都當早做準備。”
多寶皺眉道：“這可是超脫者，就算他滿嘴假話，但他超脫者的身份是鴻鈞師祖認下的，咱們三教弟子加起來恐怕都打不過，只能等師父他們回來。”
“其實無妨。”
李平安笑容中多了點苦澀：
“我們還有暫時沒圓滿的天道。”
眾仙各自莞爾。
此刻已回東洲上空，三教大師兄互相拱手，暫別李平安。
龜靈靈很自覺地留在了李平安身側。
後土靜靜站在李平安身後對著天邊出神。
龜靈靈瞧著這三朵各自離去的白雲，小聲道：“大師侄，以後我們闡截兩教真的要打生打死嗎？”
“大概率。”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少死幾個呀。”
“有，”李平安想到了不知在何處的天書封神榜，“我可不敢亂說什麽，回去吧，被燃燈和那個超脫者打亂了心情，平白損失諸多感悟。”
龜靈靈有些悶悶不樂。
李平安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多了幾分憂慮。
他不是在憂慮天地會走向歸寂這種事，他對這種宏大敘事並沒有什麽感覺。
他在擔心自己靈台內住著的天道金雲。
‘怎麽總感覺自己會被天道卸磨殺驢呢？’
李平安憂心忡忡地琢磨著。
……
混沌海，紫霄宮。
太清注視著雲鏡中李平安、龜靈靈、後土三者離去的背影。
太清枯瘦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思索，嘴角還帶著未完全逝去的笑意。
鴻鈞道人黑著臉歎了口氣：“那家夥還真是耐不住性子，面對一群小輩，竟說了這般多。”
“老師。”
太清目光直視鴻鈞：
“天地的兩個歸宿，一為生，二為死，生者永恆，死者消逝。
“此為大道唯一解。
“自身超脫不過空幻。”
鴻鈞道人訕笑：“那道友覺得，這方天地還有希望嗎？”
“有，”太清道，“而今吾只有一個疑問。”
“講就是。”
太清問：“若天地有機會邁入永恆，老師可會出手阻攔，為了那份旁人許諾的超脫之機。”
鴻鈞道人欲言又止。
太清微微頷首，這虛影略微抖動，隨之消失不見。
太清本體所在的光柱恢復了平靜。
鴻鈞道人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太清所在之處，禁不住皺眉撇嘴。
“怎麽到頭來，我成壞靈了，追求自我超脫有錯嗎？真是。”
……
李平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跟自己父親聊聊今日之事。
李大志聽完了完整講述，整個人也有點懵。
燃燈的主人；
影響了鴻鈞的超脫者；
等待著天地寂滅然後偷東西的棺中靈；
這些信息匯總起來，讓李大志頗感炸裂，起身踱步小半個時辰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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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李平安忍不住道：“爸您別轉圈了，我這都快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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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地怎這麽不安生！”
李大志歎道：
“你說這，眼瞅著西方教不行了，過個幾百年平穩發展就能立天庭了，怎又蹦出來了個超脫者。”
李平安端茶抿了一口，悠然道：“也不用太忌憚，這個超脫者的敵人其實是三清道祖，三清的使命就是護持天地，咱們也只是小蝦米罷了。”
“唉！”
李大志雙手揣在袖中，回了李平安身側，皺眉道：“那平安你是怎想的？”
“什麽怎想的？”
“就是，未來啊，拯救世界啊，這些什麽的。”
李平安笑道：“盡力而為，把天帝當成一份工作，享受生活，如果有機會能在這方天地走向圓滿時發揮點微小作用，那就全力以赴，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
“不是，你一個年輕人，思想怎這麽消極！”
李大志一拍桌子：
“我們要為改變這個世界而努力！有一線生機就要去奮鬥！
“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嘛。”
李平安笑歎：“那是您那一輩，我這一輩啊，能讓自己好好活著就很不錯了。”
李大志嘖了聲，也不知該如何說。
李平安卻道：“這事不能急，急也急不來，在六教主歸來前，我們最好只做分內之事，把天庭拉扯起來。”
“嗯，現在天庭有天道相助，外無強敵、內少隱憂，先搞發展就是。”
李大志緩聲道：
“東洲經商、西洲弄產業，我能搞的就是天庭直屬財源，還有聖母宮的那兩條自走仙甲生產線。
“你接下來有什麽規劃？”
“我要做的事還真有點多，還要多線操作。”
李平安想了想，目中多了幾分光亮，不緊不慢地道：
“跟龍古界繼續打好關系，搬運小天地計劃能加速就加速，未來二十年先把空濛界鍛打成鐵板一塊。
“對內培養賢才，對外持續征戰，趁著西方教損失慘重，把主天地西側、西北側、北側這三個方位的地盤盡快搶過來。
“先搶後佔再搬，凡事不能一味求穩，這方面要激進一些了。
“後面還要找幾個能獨擋一面的能臣猛將出來，風後還要有個成長期，這簡直太浪費他的才華了……爸，您再要個孩子吧，最好是給我生個妹妹出來。”
李大志瞪眼罵道：“怎的？你自己生不行啊。”
“哎呀，楊戩怎出世！”
“那不行，你要個妹妹就是為了讓天庭多個楊戩啊？那我認個義女算了！”
“也行，”李平安笑道，“反正我不挑。”
“超脫者這事，真就不管了？”
李平安微微搖頭：“這不是我們現在能應付的敵人，洪荒金仙何其多，更何況……”
“什麽？”
“他連血條都沒亮，我們操心也白費，要有戰略定力。”
李平安起身伸了個懶腰，身形離開結界，揮手駕雲飄遠，臨走還故意喊了一嗓子：
“爸您別忘了生孩子的事！”
李大志額頭掛滿黑線。
其實李平安並不像是他表面表現的那麽輕松。
他在東安城逛了圈，買了幾樣胭脂水粉、買了幾匹綾羅綢緞，隨後就招來大鵬鳥，送自己去了西昆侖秘境做客。
此間並沒有發生什麽。
瑤池對他的態度依舊是主動且溫柔，只是並未發動如女魃那般猛烈的攻勢。
李平安親自送了禮，也算安撫好了瑤池，隨後就帶著師父、龜靈、黃龍真人、後土，以及部分天怒衛，暗中回返空濛界閉關。
這次閉關，李平安對外說的是少則三年、多則十年，謝絕外客。
實際上，他不會閉門不出，每個月會定時現身，處置天庭公務、陪伴自己的道侶。
待他回了空濛界的天庭駐地，與牧寧寧溫存一二、互道相思，就獨自進了一座陣法繁多的大殿內，在三清道祖的畫像前靜靜盤坐。
“呼——”
李平安輕輕歎了口氣，心神歸於靈台，元神看向上方金雲。
“道友，咱們該好好談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