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的重建7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
如果可以回到十多年前,他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回到老房子的那天。那天他從學校回來,剛下車,進入家裡的草場,穿過湖泊,看到一個小小的女孩從假山上爬了下來,她怯生生地躲在管家的後面,用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叫他,「哥哥」。
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他點頭往別墅走,小女孩跟在她身後,在他停在門外打開房門時,小小的身體撞上他的大腿,他轉過頭,看著她捂著腦袋,討好地朝他笑了笑,把她頭頂歪歪扭扭的花環取了下來,雙手合十,遞給他。
他應該接下的。
如果可以,他應該抱抱她,把她抱在懷裡,親吻她的額頭,叫她,「陳濟」,跟她說,「哥哥回來了」。
「我來陪你了。」
但是太晚了。
他醒悟得太晚了,她已經被他傷害,她的靈魂破碎,不成樣子,在痛苦和絕望裡反復飄搖,日日夜夜泣著悲啼的血。而他沒有哪怕一刻真正愛護過她。
真的太晚了。
他夢到陳濟,夢裡女孩子的身體被分成三份,她捧著自己的殘肢哭泣,一聲聲地令人心碎,聽得他痛徹心扉。他跑向她,抱住她,她輕輕笑了笑,叫他,「哥哥,你來了呀?」
然後她拿出匕首,開始插入自己的身體,肢體破碎,她慢慢開口,說,「好痛啊……」
「爲什麽哥哥不早一點來呢?」
「爲什麽讓我這麽痛苦呢?」
他想解釋,却發不出聲音,想拿開那把匕首,身體却透明而穿出,只能看著她,看著她挖出自己的心臟,捧在他面前,說,「我愛你啊,哥哥,你知道的。」
「我愛你。」
喃喃自語,跳動的心臟噴灑鮮血,染了她半張臉。她轉過頭,用那半張臉看著他,一遍一遍地問,「你爲什麽要這麽對我呢?」
「我愛你呀。」
陳淮從夢裡驚醒。
陳濟趴在她床頭。
他感覺到一種奇异的溫柔,女孩子因爲他的驚醒而被觸動,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像只是要確認他醒了,她確認後就已安心,於是起身,她想要往房門外走。
陳淮拉住了他。
他抱住她,親吻她,把她抱得極緊,扣入自己的身體。
「陳濟……」,他顫抖著叫她的名字,「別離開我。」
「我愛你。」那些本來對他有些難以啓齒的話,輕而易舉地從他口裡說出,他甚至覺得自己說得晚了,他不應該有顧忌,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沒有什麽比陳濟更重要的,他必須要告訴她,他愛她,他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情。
陳濟靜靜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又開始沉默下去。
「別這樣……」
陳淮皺眉,他的心滴血,她的沉默讓他刺痛,呼吸都困難起來。
所以那句話被他說了出來,比他想像中的更爲輕鬆。
他說「求求你」。
一旦開啓一個漏口,所有的堤壩轟然失陷,潮洪崩潰,烟焚突隙,他失敗失守失陷,他輸得徹底。
裙下之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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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陳濟可以輕易調動他的情緒,她可以讓他喪失理智、淪爲牲畜,變成她的狗。
但她不願意了。
她站了起來,從懷裡掙脫而出,抿唇走掉。
陳淮痛苦地跪在地面上,窒息間有泪水下落,他把頭砸在地上,重響,第三次扣入地面時有血濺出,他在模糊的視綫裡感受到一雙柔嫩的手扶上他的額頭,小聲問他,「哥哥?」
極輕極輕的聲音在他心裡蕩開漣漪,他顫抖著抱住她,就像抱住一團烟或者一簇光,像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一樣,脆弱易碎,他不敢抱得太緊。
陳濟在他頭頂嘆息。
她把他放回床上,讓他先休息,自己起身去拿紗布,陳淮就在後面跟著她。
她幾次讓他乖乖等著,他都不肯,執意跟在她身後,任額頭的血水打濕眼眶,但只要看著她,看著她走在他面前,他就安然,他就快活,他更開心的是她還在在意他。
他一直知道的,她愛他,只不過是她愛得太痛苦,想要懲罰他而已。
那他就低頭伏誅,引頸就戮,等待她的審判。
她拿棉簽蘸了碘酒,擦拭他臉上的血,她在觸碰到他傷口的時候開口說話,問他「疼麽」,小心翼翼的。
陳淮心神馳往,從此以後他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她就是他的嗎啡,止痛,也劇毒,讓人上癮,却永遠永遠無法戒掉。他也不需要戒掉,陳淮想,他願意的,一輩子都願意,他要用他短暫的一生來償還。
償還她的愛。
「不疼。」他開心地笑了笑,討好地看著她。
她移開了目光。
不要,陳淮又開始痛了,不要移開目光,陳濟。
好像是聽到他的呼喚一樣,她重新轉過頭來,皺眉看著他,猶豫再三以後,她挽著他的胳膊,把他帶到了房間。
「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她在床邊問他。
陳淮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這裡疼」,說著笑了笑,語音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讓他自己都新奇不已,原來他還可以這樣,卑微地陪著小心,屏住呼吸,謹小慎微,他還可以這樣,是的,他可以的,他甚至可以更低,更低,虔誠地跪在她面前,把一切都獻給她。
她笑了笑。
對。
只是爲了看到這樣的笑容,就够了,陳淮想。
他願意的。
他抱著她不撒手,再三地懇求她,「抱著我睡吧」,陳濟沉默了,但她沒有拒絕。
這讓他心跳不已。
她說,「好」。
他的心跳停了。
一切都很好,直到,他的傷口好了。
陳濟又開始坐在沙發上獨自看書,沒有應他的話,不再叫他哥哥。
他絕望地大喊,她都不願意給他一個眼神。
爲什麽啊?
他哭了。
他坐在她身邊頽然攤開雙手,他在想他哪裡錯了。
他知道她愛他,是的,她是愛他的。
但她又恨他,她想要懲罰他而已。陳淮慢慢想到。
她不願意傷害自己,她太愛他了。
所以……
應該讓他自己來做這一切。
他需要被審判。
他要把傷害都歸還給自己,然後重新愛她。
她才會用那雙眼睛,那雙漂亮的光亮的眼睛撫摸自己,注視自己,長久長久地望著自己。
他現在就應該受到制裁。
所以陳淮走到了厨房,他拿出一把刀,他劃過自己的手臂,太淺了,只露出表層的皮膚,過了一會兒才滲出血來。
他又舉起那把刀,尖利的刀鋒隔開他的褲子,他從膝蓋往上劃,一直劃到腿根,血流如注,立刻染濕了他的雙手。
他顫抖著走向陳濟,不敢用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掌觸摸她的臉頰,只能抱著她的脊背,輕輕撫摸,她大驚失色地任他抱著,問他「怎麽了」時聲音打顫,慌亂地讓他躺下,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陳淮,你在做什麽啊?」陳濟問他,語音裡有憤怒,以至於叫上了他的名字。
真好聽啊。
陳淮親吻她的嘴唇。
她還在包扎他的傷口,不敢亂動,想要推開他又怕牽動傷口,欲拒還迎,讓他情動不已。
他吻她,血水打濕她的衣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陳濟有些擔心,大力推開他,想要先給他做一個包扎,他却固執地不肯罷休,非要把她吻得氣息不穩、呼吸困難,最後放開時她的衣衫淩亂,汗水打濕額頭的碎發,滿臉的紅潮和迷離。
她含著泪水給他處理傷口,問他,「怎麽這麽不小心」,還囑咐他「別再傷害自己了」。
他聽過的。
那是他在她昏迷清醒後的白天抱著她說出的話,現在主次顛倒,他們調換了次序。
受威脅的人是她了。
陳淮開心地想著。
他看著陳濟忙來忙去,脫下他的褲子,在他腿根抹上透明的膠液,然後擔憂地看著他,問他「疼不疼」。
他大言不慚,把手放在她後腦笑著說,「你給我口我就不疼」。
她滿臉通紅,嬌滴滴地駡了他一聲。
然後她俯下身,隔著褲子舔了舔他的陰莖。
陽物瞬間立了起來,突然變大,打到了陳濟的臉上,她捂著臉往後退,嗔怒地看著他。
真可愛啊。
陳淮看著她脫下自己的褲子,張開櫻桃小口含住他勃起的陰莖,她吞吐著,在他的腿間上下起伏,口津順著肉棒打濕他的陰毛,她接著含得深了,含住他濕潤的陰毛,往後帶了帶,輕微刺痛,讓他痛苦也快樂。
他想,她真的是瑪咖呢,所有的痛苦在她手裡都變成了快樂,他享受和她有關的一切。
一切。
包括她在他傷好以後不再理他,他又自殘引起她的注意,她反復著游離的態度,若隱若現的愛意,還有那背著光隨著上下起伏時隱時現的笑臉。
他都愛到極致,痛苦和快樂的極限含混,他便只能感受到一種感覺。
這就是愛吧。
他想。
他跪倒在陳濟面前,痛哭流涕,一遍一遍地問她。
「告訴我怎麽做,你才能一直看著我。」
「求求你。」
女孩子停下脚步,轉過頭來,她的臉被光照到一半,眼睛因此分出了區別,瞳孔的縮小幷不一致,但都明顯的驚人,人在極端恐懼和快樂時才有的表情突然出現在她的臉上,被她柔美的五官而襯得有些怪誕。
她輕輕開口,直直盯著陳淮。
「什麽都可以嗎?」
她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