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瘋了的安窈窕並沒有注意到總督府的異樣,她一心想要殺了席輕顏,動起手來毫不留情,甚至眼尾發紅,脣瓣緊抿,流露着絲絲駭人的戾氣。
直到——
“嗖!”
一道破風聲陡然劃過空氣射向了安窈窕的後心,女子神色未變,一掌拍出,終於以一種刁鑽的角度打碎了雲展身前的鏡子,可身後的利器卻已然逼近了她。
“哼。”輕聲低哼一聲,安窈窕將身子折成一個驚險的弧度,眼睜睜看着箭矢從自己面前劃了過去。
她腳尖輕點,急速後退,眼波流轉間終於看到了來人。
夙離霄!
他果然沒死。
失望的搖了搖腦袋,安窈窕紅脣微勾,正待說什麼,卻看到了緊隨而來的明修。
後者手中正拿着一把弓弩,方纔射出的箭矢,顯然是出自明修之手。
自從被安窈窕囚禁於明府,體驗過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後,明修便拾起了弓箭,不求征戰天下,只有有一份自保能力,不至於被人逼至窘境。
若不是安窈窕的幻術實在防不勝防,明修也不至於什麼也沒留下,便被她帶走了。
“你們都逃出來了,崔志那個廢物,還真是沒用。”不過是放火點燃炸藥罷了,難不成那人沒有按自己的吩咐行事嗎?
不知怎麼,安窈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驚慌感,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身後突然出現的老婦,後者幾不可見向她點了下頭,女子高懸的心臟才稍稍放回去了些許。
“你已至窮途末路,安窈窕,束手就擒,朕留你一命。”話雖如此,可安窈窕定不會答應,然而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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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留我一命?想我對你們搖尾乞憐嗎?妄想!”便是死,她也不會落在這羣人手中。
“我是赤炎族聖女,我身上揹負着族人的百年大業,我絕不會放棄使命!夙離霄,你死心吧。”
雙眸憤恨的瞪着夙離霄,安窈窕癡狂的哈哈大笑,然而下一秒,卻被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了。
“百年大業?別再爲你的野心找藉口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成王敗寇本就是一件常事,更何況乞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赤炎族長老一個個心知肚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便不信安窈窕會被矇在鼓裏,堂堂聖女若連這點權限都沒有,她又如何帶領全族對抗夙國。
面色微怔,安窈窕詫異的看着席輕顏,似乎沒想到她會知曉當年隱情,不過也對,那些個叛徒已然投靠了夙離霄,說出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也無可厚非。
“復仇,這究竟是你赤炎族族人的願望,還是你自己的野心,安窈窕你心知肚明。”
有些人便是這樣,師出無名卻又要牽強的尋一個藉口。
倚在窗邊的女子譏誚的勾了下脣角,清冷的目光彷彿能洞穿一切,擊碎所有陰謀詭計。
“隨你怎麼說,席輕顏,你確定身邊的人都在身邊嗎?”
眼底漸漸劃過了一絲詭異的波光,安窈窕似笑非笑的看着席輕顏,勝券在握的樣子彷彿抓到了她的把柄,正得意洋洋的等着席輕顏崩潰,去低聲下氣的求她。
身邊的人?什麼意思?
兄弟倆在、夙離霄在、雲飛雲展等人也都在,爲什麼說……
等等!春桃呢!
目光急速的房間中來回掃動,席輕顏突然提起一口氣,連帶着平穩的心緒也在此刻緊張了起來。
“我知你們主僕情深,席輕顏,只要你一聲令下,我便能瞬間死在這裏,可你那好侍女,便要陪我一起死了。”
“是剷除我還是放了我,全在你一念之間。”
她怎會毫無防備的來這裏找死?崔志那個慫貨,安窈窕一早便知道靠不住,她只是想讓他吸引夙離霄過去,牽制住他們。
可沒想到夙離霄卻還是來的這般快,不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這一步棋,早在盛京時,她便佈下了呢,如今終於到了用它的時候。
“你對春桃做了什麼?”危險的眯了眯眼睛,席輕顏扶着窗框的手指微微用力,泛白的骨節昭示着她心中的不平靜。
“咯咯,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那小侍女對你忠心耿耿,你又怎會看着她去死呢。”妖媚的掩着脣笑了起來,安窈窕得意的挑眉,小手一揮,春桃便被帶了上來。
她口中被塞着帕子,髮絲雖凌亂,可看起來並未受折磨。
春桃淚眼朦朧的向席輕顏搖了搖腦袋,她想要說什麼,卻苦於無法開口,只能默默流淚。
可席輕顏卻看懂了,她要自己莫要管她,傾盡全力抓住安窈窕。
“你,怎麼會。”明明她之前便叮囑過每一個人不能踏出房間半步,安窈窕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纖細的指尖緩緩劃過精緻的眉眼,安窈窕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該不會以爲赤炎族的幻術,僅此而已吧?”
聽說赤炎族的老祖宗不用結印,僅靠一雙眼睛便能控制他人,除此以外,還能在他們心中埋下種子,只待有朝一日,他們便能爲自己所用。
安窈窕所用的,便是後者。
“夙小墨與席小晨有着赤炎族的血脈,我並不能保證自己的暗示能不能成功,而你麼,戒備心太高,恐怕我甫一出手便會被你發覺,所以沒辦法,只能委屈你的侍女了。”
無辜的攤了攤小手,安窈窕回眸盯着春桃,平靜的眼底突然驚起了點點波瀾,她脣瓣微張,一字一句皆帶着特殊的旋律,宛若古老的吟唱。
“春桃,聽說過凌遲嗎?若你家小姐不肯喊停,便一直,一直不要停下來。”說着,安窈窕將匕首塞進了春桃手中。
“是,凌、遲。”
眼神逐漸空洞,春桃機械的舉起匕首,眼看着便要向自己的手臂紮下去。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生!
她微微揚起脣角,調轉方向,一刀刺進了安窈窕的心窩。
“你,你騙我!”怎麼回事,春桃爲什麼沒有受她蠱惑!
一口鮮血猛然噴了出來,安窈窕靠着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雖然避開了要害,但仍然在頃刻間受了重傷。
面無表情的將匕首盡根沒入女子的胸脯,春桃眸色複雜,帶着一絲安窈窕看不清的神色,“不明白嗎?因爲,我也算半個赤炎族族人啊。”
先前便說過,赤炎族人遍佈夙國,便是族中長老,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族人,若非如此,安窈窕也不會暗中積蓄力量,神不知鬼不覺的招攬了一批自己的手下。
至於春桃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她不受控制跟着笛音來到安窈窕身邊,後來又時不時恢復清醒時,她便知道了。
怪不得幼時孃親看着她的目光總是欲言又止,怪不得父親不喜歡她,厭惡她,原來一切早有預兆。
“呵呵呵,席輕顏,原來你早就準備了後手,輸了,輸了啊。”
這一次,她可謂時輸的徹徹底底,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絕望的閉上眼睛,安窈窕下意識的轉過腦袋看向了明修,她眼角含淚,搖搖的向他伸出了手,緊接着吐出了一句令明修渾身僵硬的話。
“阿修,我壞了你的孩子。”
什麼!這不可能!
垂在身側的手指立刻狠狠握了起來,明修痛苦的皺着眉,緊接着閉上眼睛,索性眼不見心爲靜。
他被安窈窕抓走不過大半月,即便他們……可時間也不對,這女人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想要叫他心軟嗎?可他先前便說過,在他心中,夙國的安危高於一切,或許某些方面來說,他和安窈窕也算是一類人。
同樣的冷血無情,同樣的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雲飛。”
夙離霄起身向着席輕顏走去,在此之前,他輕飄飄的瞥了雲飛一眼,後者苦哈哈的點頭,腳尖輕點地面,一言難盡的將安窈窕接住,隨即飛快放在了地上。
什麼憐香惜玉?別開玩笑了,他沒有叫這女人狠狠摔在地上,已經很給自家主子面子了,至於療傷撫慰什麼的,他是暗衛,又不知大夫。
更何況明修都閉上了眼睛,他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另一邊,春桃也被雲展救下,順便狠狠一腳將鉗制她的老婦踹飛了出去。
“多謝你,若不是因爲我這一生血脈,這次怕是要爲小姐惹禍了。”這一刻,春桃無比慶幸自己沒有落入安窈窕的陷阱,否則席輕顏又會向她妥協什麼。
用力深吸一口氣,春桃眨去眼角的淚意,拋下欲言又止的雲展,急速跑向了席輕顏。
“小姐。”語氣哽咽,春桃“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她用力咬着脣,面上滿是淚痕,“小姐,都怪我中了計,下次,你莫要再猶豫了。”
“以奴婢的性命換她的,值!”席輕顏是這世間對她最好的人,便是爲她死,春桃也甘願。
事情的反轉實在太過出人意料,方纔的席輕顏還在絞盡腦汁的想如何救下春桃,現在卻見後者淚眼朦朧的跪在自己身前。
“渾說,你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快起來,讓我看看可受了傷。”
這般忠心護主的丫頭,十個雲展也不換!
剛巧走過來的雲展:“……”嗯?發生了什麼?這莫名就成了對照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