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誠的眸光變得憂沉起來,“那也要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總比坐在這裏死等消息強。”李嬌娘站起身來,“我也去。”駱誠將她按回椅內。“你不必去了,看看你的眼睛”他心疼地撫着李嬌娘的黑眼圈,“前晚昨晚都沒有睡好,還起得早,就不要奔波尋人了,我去吧。你在這裏等消息。”駱誠說什麼也不讓李嬌娘去。“不聽話,晚上可小心點。”駱誠冷着臉警告。李嬌娘心裏好笑,不就是被壓着睡嘛,了不起她昨晚四更天才睡,天才朦朦亮就起了牀,這會兒確實又困又累的。只好點頭,“是,官人。”尾音拖得長長的,帶着不情不願。這才乖,駱誠又說道,“我記得,你給琮兒畫了副畫像,快拿來給我,我有用處。”李嬌娘眸光一亮,“對對,這個差點忘記了,拿着他的畫像問問路人,興許有些幫助。”她匆匆跑到二樓臥房,找來趙琮的畫像。駱誠打開來看,李嬌娘的作畫方法,與這時期文人們的畫法不同。但臉孔神情更加的逼真。有了畫像,駱誠更有信心找到人了。他朝李嬌娘揮揮手,騎馬飛快離開了。李嬌娘站在醫館的門口,看着街對面一排房子的屋頂出神,她等着灰毛卷球跳回來。希望那只小東西帶着消息歸來,可千萬別空手而歸。至於陸家柳家如何應府趙圭和葉二郎的追問,李嬌娘就懶得管了。人是陸家非要留下的,現在丟了,讓他們知道知道隨便留人的下場。經過這次的事件之後,陸家一定會乖乖將人送到她的醫館來。隨着太陽的升高,陸家派出的人越來越多,而消息卻是一絲也無。趙圭更加焦急起來。他茶飯不思,不時地派長隨問着陸游尋人的進展。陸游好想躲起來,但又哪裏敢躲只好一點一點的編着話,說有了一思思的眉目,有人發現他們在某處街上看到趙琮了,正挨家挨戶的打聽着。“小心謹慎,千萬要確保他的安全。”葉二郎也再三叮囑。誰又敢不謹慎明明天氣十分寒冷了,一早還落了幾點雪粒子,這會兒更是颳起了大風,但陸游的額頭,還是冒出了冷汗。急出來的。陸家如此,柳家更加不必說了。必竟,人是從他們家裏走出去的。駱誠離開醫館後,騎馬來到城西一處城隍廟。他的馬才停下,馬上從廟裏跑出十幾個花子來。老老少少都有。“駱大官人來了駱大官人近來可安好”一個年長些的叫花子,拄着柺杖,笑着朝駱誠招手。“駱大官人好”“駱大官人,我們可想你了。”“駱大官人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駱大官人”這些花子們,圍着他的馬兒,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駱誠朝他們微微一笑,翻身下馬。“你們近來可好”他看着眼前的衆人,數了數,人沒少,還是十六個。大家紛紛說道,“好着呢,有駱大官人不時送來喫的,我比幾個月前,長胖了不少呢。”有人哈哈一笑。“駱大官人送來的這身衣裳,十分的暖和,我再也沒有凍病過。”另一個笑着道。“駱大官人,這雙鞋子好舒服呢,我往年一天冷就凍腳後腿,今年卻沒有凍過呢。”十六個人,都紛紛說着駱誠的善舉。這些人,原本並不是聚集在此的,他們只是越州城各街上乞討的人。駱誠見到他們可憐,便時不時地送些喫的穿的給他們。但因爲大家都散住在城中,駱誠將物品全部發下去的話,得走遍全城。而他的醫館裏很忙。駱誠就想了個主意,對大家說,每三天在此聚集好了。他會送來喫的用的,或是錢。“今天我家醫館裏出了點事,我娘子精神不好,沒有時間做喫的,我也要急着辦事,沒有時間買,我給些錢你們,你們自己去買吧。”駱誠扯下腰間掛着的荷包,“這裏有五百來文錢,你們拿去分了吧。”他將荷包,給了那個年長的叫花子。這人是十幾個人中最有威信的一個。他抓着錢袋子,並沒有急着去分,而是問着駱誠,“駱大官人,你家裏出了何事說出來,興許我們能幫上忙,再不濟,出個主意也成。我們人多,總有一個點子你用得上。”駱誠前來,是特意來找他們的。他將懷裏的畫像取出來,“這是我家人,昨天下午從家中走出來,就不見了,找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我想請你們幫着找找。”大家馬上說道,“駱大官人是善人,幫着尋人這點小事,我們一定幫。”“好,那可多謝你們了。”駱誠將畫像展開,讓大家看趙琮的樣子。“哦,原來找這個小官人啊。咦,他這兒有顆痣,這個好記,這就好找了。”有人指着畫像上,趙琮右耳邊下方的一顆痣說道。痣有芝麻粒大,站近了看,不難發現。“來來來,先記着他的樣子,再記着這裏有顆痣,記下後,大家分頭去找。”那個年紀最大的叫花子,招呼着大家走上前來看。十幾個人,圍了過來看。大家紛紛說着記下了。一會兒後,年長的叫花子說道,“駱大官人放心,不管有沒有消息,我們兩個時辰彙報一次。”駱誠心中很是欣慰,“那就多謝大家了。如果找到他,我一定重謝。”“那就不必了,駱大官人送了我們這麼多喫的用的,已經是大恩了呀。”叫花子們都說道。爲了趕時間,大家沒有再多閒聊,十幾個人作了一一翻商議,就分頭行動了。越州城有八條主街,正好,一條主街兩個人。駱誠收好畫,翻身上馬,也加入了尋人的隊伍之中。快到正午的時間,一個叫花子朝駱誠的馬兒跑來,“駱大官人,駱大官人”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駱誠邊走邊在尋人,馬兒只是閒走着,走得並不快。他勒住馬繮繩,“阿生,可有消息”那個叫阿生的叫花子笑着道,“有,好消息呢,我運氣好,被我找着了。”他高興地說着經過,“我走到一處巷子小解,就在這時,我聽到身旁的小宅裏,有人在說話。而且,人還好多的樣子。我好奇,就走到宅子門口看,正看到一個少年,站着在說話。那少年穿的衣裳,和駱大官人畫像上的是一樣呢。他說完了話,轉身時,我又看清了他的臉,正是畫上的臉”駱誠心中鬆了口氣,“他在哪兒,快帶我去。”“在前面,不是很遠的地方。”阿生在前面帶路,引着駱誠來到那處小宅。透過門縫,駱誠確實看到趙琮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不僅有他,還有陸家的兩個小輩姑娘。“駱大官人,你可小心點,不能靠得太近,靠近了被他們發現了,會拿棍子攆人。”阿生小聲提醒着駱誠。駱誠眯了下眼,“攆人”“嗯,還有,他們說的話,也是古古怪怪的,聽不懂,我就聽得懂三個字,“發大財”。駱誠更疑惑了,趙琮跑來這裏,爲了發大財那傻小子缺錢嗎“好,辛苦你了,你且回去,我先看看那孩子,再去找你們。對了,阿生,你去通知下大家,叫大家不必找了,就說你找着人了。”阿生眨眨眼,“駱大官人,你能順利帶他出來嗎我怎麼覺着,那裏面的人,像是被綁架了看,還有人監視他們呢。”院子中,坐着三十四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個戴青色東坡巾的灰袍中年男人,站在他們面前,澎湃激昂地說着什麼。他們的周圍,站着七八個大個子的青年漢子,一個個神情不善地盯着他們。坐着的一箇中年男子忽然站起身來,同一個大個子青年爭辯着,過了一會兒,那中年男子甩袖往大門這裏走。但很快,他就被兩個大個子青年抓回去了。又老實坐着。“發大財,發大財,我們要發大財三年輕鬆六萬六四年輕鬆九萬九。”那個灰袍中年男人忽然舉起右手,高手一呼。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起來,“發大財,發大財,我們要發大財三年輕鬆六萬六四年輕鬆九萬九。”這個六萬六,九萬九,絕不可能是六萬六文錢,應該上是六萬六千貫。那個九萬九,也一定是九萬九千貫。什麼生意,三年能賺六萬六千貫四年賺九萬九千貫這賺錢的速度,比皇帝收的官稅還要快駱誠覺得不可思議更叫他不可思議的是,大多數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包括李嬌娘撿回來的傻兒子。這更叫駱誠覺得,這其中問題極大。“你先離開吧,我一個人就夠了,這種情況,要智取,不能硬闖。”駱誠小聲說道,“人多了反而壞事。”阿生點頭,“好,我先走了。”等他一離開,駱誠馬上伸手敲門,“有人在嗎”宅子裏的說話聲,旋即停了。有人走到門邊,問道,“誰啊。”駱誠朝門縫後面的人抱拳說道,“聽說你們這兒收做生意的學徒。我是特意來學習的,請開門吧。”門後面的人愣了一瞬,往駱誠身後看去一眼,發現駱誠確實是一個人前來的,還牽着一匹馬。他沒有猶豫地打開了院門,將駱誠往裏迎。笑容跟春天的暖風似的,讓人感到溫暖。“請進吧。”駱誠忍着嫌棄,看了眼院中坐着的不少人,又道,“這些都是來學的嗎”“當然啊。”引路人說道。趙琮聽到熟悉的聲音,馬上回頭來看。他驚訝了,爹“爹,你怎麼來了”坐在他身邊的陸家的兩個小輩姑娘,也齊齊喊了一聲,“表叔”兩個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下髒得跟泥孩子似的,頭髮亂蓬蓬的,衣裳上滿是灰塵,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眼睛倒是閃亮閃亮的,咧嘴笑着,顯然,沒被人欺負。駱誠正要和趙琮他們說話,又有人喊着,“駱誠哥”駱誠回頭,往聲音方向看去,待看清兩人的長相,他驚訝了,“你們怎麼也來了哪天來的越州”喊他“駱誠哥”的是金山村的向二寶和春丫。半年不見,兩人長高了不少,更像大人了。瞧兩人的表情,笑得甜蜜蜜的,一定是好事定下了。“來了幾天了。”向二寶笑着道,“對了,駱誠哥,你怎麼在越州啊”“爹,爹,你是來找我的嗎”趙琮拉着駱誠的袖子,驚訝着問。駱誠正要回答,那個東坡帽的中年男子,忽然說道,“坐下坐下,聽講了。”“夫子講課,不得打攪,老實坐着。”兩個青年漢子,一左一右將駱誠按在凳子上坐下。駱誠又發現,趙琮身側,還坐着一個少年一個小女孩,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兩人都朝駱誠看來,還小聲問着,“琮哥哥,那是你爹”駱誠更驚訝了,這些孩子們,是怎麼跑到這個古怪的地方來的他以爲只是趙琮一人在這裏,會想辦法帶走,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加上趙琮一共有七個孩子,他怎麼帶走駱誠便不敢輕舉妄動了,他且看看這裏,是怎麼回事。灰袍中年男人,掃視了四周,發現大家都安靜了,又說道,“咱這個玉礦,已經挖了幾千斤的玉石了,只要投錢的,全都發了財。投五百八十貫錢,三年賺六萬六,四年賺九萬九。介紹一個人前來入夥的,返五十貫錢,拉兩人入夥的,返一百貫拉十二個人入夥,就可以進升爲大總管,介紹入夥費可返利六十貫另外,這個玉還可以賣錢啊,賭玉聽過沒一塊玉,若是切開來玉質極侍,又是一大筆的進賬,有人曾賣了五萬來貫”駱誠聽得直皺眉頭,總覺得不靠譜。“爹,你帶錢了嗎”這時,趙琮小聲問他,“我們投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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