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霍璟博快沒有耐心了,才被慢悠悠地接了起來。
他做事向來講究效率,多少有些不悅,眉心蹙了起來,語氣也淡冷。
“商滿月,見一面吧。”
他直呼她的名字,沒有半點溫度。
商滿月攥着手機,指尖微緊,“好。”
“我明天會到北城。”
言罷,再無多餘的話,男人直接掐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在耳邊響着,許久,商滿月才放下手機,起身走向窗邊。
她想起早上與顧醫生的那通電話。
顧醫生給她的解釋只有三個字,後遺症。
當初做手術之前,就已經提前告之了,這是一項新技術,帶來希望的同時也伴隨着無數的未知。
如今霍璟博活下來了,他身上所有奇怪的地方,已經是目前醫學暫時無法解釋的了。
但顧醫生說,除了他的情感變得冷漠淡薄之外,其他的倒是一切如常,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商滿月垂眸,視線落到自己的雙手上。
那時,是她同意霍璟博去做換心手術的,是她親自籤的手術同意書。
眼下這樣的結果,她心裏悵然,但她不後悔。
若是不做這場手術,霍璟博活不下來,現在至少,他還活着……哪怕,他不再愛她了。
……
即便想是這麼想的,但商滿月仍舊輾轉反側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醒了。
洗漱後,坐在梳妝檯前,她拿着梳子緩緩梳着三千青絲,看着鏡子裏略顯得有些憔悴的自己,還是認認真真地化了一個妝,再去衣帽間,挑選了一條裸粉色的長裙。
這是霍璟博喜歡的審美。
商滿月走出臥室,陳阿姨正抱着一個,牽着一個,從兒童房裏走出來。
顯然也是特意爲兩個孩子打扮過的。
小允琛穿着揹帶小西裝,脖子上繫着小小的蝴蝶結,頭髮梳成大背頭,看起來,竟隱約有霍璟博縮小版的架勢。
小時候還不覺得,他越長,越像他爹了。
小允詩則穿着小裙子,裙襬蓬蓬的,烏黑濃密的頭髮上扎着一個小揪揪,彆着蝴蝶結髮卡,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你,皮膚又白又嫩,簡直要把人給萌化。
妹妹的長相倒是大多像她,自小就是個美人坯子。
她上前,親了女兒一口,“可以見到爸爸了,高興嗎?”
小允詩拍着小手,一如既往滋着大牙,“爸爸,爸爸!”
商滿月被她的歡樂感染,霍璟博以前那樣期盼着這個女兒,也許,兩個孩子,能夠喚回他的一些情感吧。
午後,黑色的布加迪緩緩駛入商宅。
商滿月牽着一雙女兒,站在門前等着他。
霍璟博邁着長腿下車,小允琛率先跑過去,抱着男人的大腿喊着,“爸爸,你回來了!”
驟然撞入懷裏的小東西,惹得霍璟博眸底極快地掠過一絲抗拒的情緒,他不喜與人這樣過分親近。
然小東西擡起頭,他的目光落到那酷似自己的小臉,心裏到底多了一分異樣。
霍璟博拎着他的後領,將他挪開,淡淡頷首,算是應了。
小允琛難免失落。
他好想爸爸,他想要爸爸和以前那樣把他抱起來,舉高高,帶着他學習各種技能,陪着他玩。
爸爸什麼都懂,他很欽佩。
可是現在,他好冷漠。
霍璟博擡眸,掠過一旁站着的陳阿姨,以及她懷裏抱着的小女娃,直接定在了商滿月的身上。
漂亮纖細的女人。
和記憶裏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記憶裏那樣濃烈極致的感情。
他看着她,如看着陌生人沒有區別。
甚至他對他腦海裏那些走馬燈花一樣的記憶,裏面的那個男人分明是他,他卻只感覺,像是在看一場冗長的電影,是別人的人生。
他無法共情,也代入不了。
霍璟博看着商滿月,薄脣輕啓,“我們聊一聊。”
商滿月的雙手微微攥了攥,面上倒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好,進來吧。”
她轉身,率先進了屋。
只是轉過身的那個瞬間,脣角的笑容便落下了。
商滿月領着霍璟博去了茶室。
他們這次的談話,大概不會是什麼愉快的話題,商滿月囑咐陳阿姨帶着孩子在外面玩,別讓他們靠近這裏。
關上竹門,商滿月坐下,優雅熟練地沏茶。
霍璟博站在落地窗邊,打量着周遭環境。
兩個人一時間各忙各的,並沒有交談。
直至茶水香氣溢出,霍璟博慢慢轉過身,陽光調皮地落在商滿月的發間,襯得她越發美麗動人。
完全看不出,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他想,他以前喜歡她,倒不是沒理由的。
她確實有這個姿色。
起碼,應該是他喜歡的長相和身材。
霍璟博走過來,坐在商滿月的對面,他的黑眸深深,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
以一種男人看女人的,露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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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僅僅是欲,卻沒有半分愛的成分。
商滿月壓下心口沉悶,她問:“能不能喝茶?”
霍璟博脣角勾了勾,“可以。”
商滿月給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霍璟博很給面子,細細品嚐。
商滿月不由凝望着男人的面龐,眼睛還是那雙眼睛,鼻子嘴巴也如曾經。
目光下移,定在他的胸膛處。
只是換了一顆心,怎麼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一杯茶喝完,霍璟博放下茶杯,桌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預兆着,他們之間短暫的溫馨和睦,結束了。
男人直截了當地開了口,“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談孩子的撫養權。”
他甚至都不用任何鋪墊,目標明確:“我們兩個孩子,一人撫養一個,我要兒子。”
即便商滿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刻還是被刺到了。
她對上他幽沉的眸子,“你回來之後一直沒有聯繫我,見到我的第一面,就只想和我談這個嗎?”
像是她問出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霍璟博輕哂。
他懶懶地靠向椅背,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扣着桌面,他的眼神侵略性十足,冷冰冰的。
不答反問:“不然呢?還是你覺得,我應該回來和你談情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