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溏心從審訊室出來之後，馮遠征剛好推開隔壁房間的門，兩人正好撞見，不知是不是因爲剛剛的談話，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一前一後的走過長長的走廊，走過辦公區，一直到了警局門口，呼吸着鼻尖新鮮的空氣，季溏心才覺得堵在胸口那一團棉花被移開了些。
“抱歉，這次可能幫不到你了。”她微微頷首，姿態很柔軟。
馮遠征輕笑了下，實在受之有愧，“別這麼說，是我該謝謝你。”
說完，他慣性的身後去摸褲子口袋裏的煙盒，“不介意的話，我能抽根菸嗎？”
季溏心眼睫輕眨，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我現在聞不了煙味……”
馮遠征沒有注意到她話裏的深意，並不是非抽不可，將手重新抽出來，“沒事兒，我待會兒抽也一樣。”
兩人站在警局門口，季溏心並沒着急走，而是站在旁邊沉默着，像是想要問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馮遠征看出她的猶豫，主動說道，“你是想問關於戚總的事情吧？”
季溏心愣了下，繼而無奈的勾脣，“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她還以爲自己已經將情緒藏得很好了，沒想到還是一眼就被看出來了。
馮遠征擡頭看着遠處天邊被雲彩遮擋住半邊的一彎明月，今天的雲壓的很厚，哪怕是晚上也能依稀看到，這種天氣在j市並不多見，在y國倒是常見，像極了剛去那天晚上，他跟戚嶸在酒店門口聊天的時候。
想到那些畫面，馮遠征的視線變得有些遙遠，“戚總是一個有勇有謀的漢子，我從來都沒見過有錢人會像他一樣，不管是任務方案，還是危險一線，他都能衝在第一個，那種專注於任務本身，甚至連自己的安危都可以放在第二位的精神，讓我自愧不如，是一個真正值得被尊重的人。”
馮遠征絕對不是一個能一次性說出這麼多誇讚別人話語的人，多數時刻，他都將稱讚默默放在心裏，就算說也只是玩笑的打趣一句‘不錯啊’。
由此可見，他對戚嶸不僅十分認可，並且抱有一份敬畏之心。
可這些話正站在季溏心的立場上聽起來，卻並沒有那麼的驕傲自豪，“我倒是希望他能多顧忌自己一點，或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他很好，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我相信他會回來的。”馮遠征看着女人柔和的側臉，不知爲何，就是想要堅定的告訴她。
季溏心有些意外，她笑的很淺很淺，幾乎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不都是會勸家屬想開一點嗎？”
“正常情況下當然是要這麼做，但如果對方換做是戚嶸，我信他會回來，他跟我說過的，爲了你也會回來，所以再等等吧，或許真的有奇蹟發生。”馮遠征沒辦法跟她說那個男人還活着，但也不忍心看着季溏心這般心如死灰的等待下去。
總要給她一些希望，總要讓不知情的人有生活下去的動力。
季溏心看出他的用意和擔心，視線微垂落在小腹處，“馮隊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以前不會，現在……有了肚子裏的孩子，更加不會。”
一句話，像是在馮遠征腦袋裏投下來的炸彈，將他的冷靜和理智炸的七葷八素。
男人震驚的朝她看過來，“懷、懷孕？！”
季溏心被他的態度也嚇了一跳，明明是自己懷孕，怎麼他看起來更緊張……
“是啊，已經兩個多月了。”
“……”馮遠征還沒從驚訝的情緒中走出來，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麼沒早說？”
季溏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有些尷尬的看着對方，“開始我自己也不知道。”
馮遠征問完才發覺這話有多麼失禮，連忙解釋道，“恭喜你，我只是有些意外，抱歉。”
“沒關係的。”季溏心察覺到氣氛的凝滯，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司機，“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之後如果有需要，儘管聯繫我。”
馮遠征點點頭，說了個‘好’，目送季溏心上車離開。
等車子一離開視線，他就像是被點着的炮竹一樣，尾巴着火的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夜班沒什麼人，整個辦公室就他自己。
回想一下今天季溏心過來以前，再三跟他要求一定要有其他警員的陪同，現在才明白過來，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季溏心絕對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提出這要求完全是因爲懷孕的緣故。
還有剛剛在警局門口，她隱晦的讓他不要抽菸，原來……
馮遠征情緒亢奮的擡手拍了一下桌面，坐在辦公位上將近十幾分鍾才慢慢平復下去。
他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長臂撈過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一組熟悉的號碼，猶豫再三還是撥了過去。
‘嘟——嘟——’
馮遠征從來沒覺得，等人接電話是這麼的漫長，不過十幾秒像是過了十幾個小時一樣，審犯人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迫不及待。
身體裏像是安了馬達，馮遠征從椅子上站起來，不停的圍繞着小小的辦公室來回踱步。
在他走了兩三圈之後，電話那頭的人終於接了起來。
不等對方開口，他便像是炸開的鞭炮一樣，噼裏啪啦的開了口，“戚總，有件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說，雖然應該先跟上級請示，但我實在是憋不住了，必須立刻通知到當事人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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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戚嶸正在病房裏看醫生今天下的醫囑報告，上面詳細的羅列着他的康復訓練進度和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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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聽到馮遠征毛躁的聲音，戚嶸亦是有些意外，“什麼事值得你這麼激動。”
馮遠征絕對不是一個做事毛躁的人，作爲一名資深的警察，大多時候都是非常理智冷靜的，就算是在面對着敵人槍口時，他也絕對不會亂了陣腳。
戚嶸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事兒能夠讓他這麼不淡定。
然而，下一秒，不淡定的人就從馮遠征變成了他。
只聽電話那頭，馮遠征深吸一口氣，無比清晰，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太太懷孕了，已經有兩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