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頭診完脈的陸子鳴饒有興致地聽了聽外頭的動靜,眉梢輕挑,忍不住想笑。
他還道謝瑨忍得,自昨日沒再聽到沈桃溪提退婚一事後,便默認了不插手,讓她去嫁與心上人。
沒承想,竟是心裏早有了打算。
這纔是謝瑨。
“陸大哥,我這傷勢,值得你笑得如此高興?”
沈煜白撐着身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停於桌前,擡手寫着方子,嘴角還掛着意味不明的笑,忍不住心裏打鼓。
那日被吳魏的人下了狠手,直到今日都還不怎麼能動,驚得他一連兩夜都睡不着,只怕自己往後會站不起來。
“放心,不是笑你,你這不到一月便能生龍活虎,且歇着吧。”
陸子鳴看了他一眼,而後將寫好的藥方子遞給了丫鬟,隨之出去,又請了沈大夫人診脈。
今日既是來了這沈府,裏頭這幾位,索性便都瞧個遍。
“我這身子都是些老毛病,不好勞煩陸大夫,只是我家溪兒前兩日身子不適,還得請着陸大夫瞧瞧。”
“夫人不必客氣。”
陸子鳴笑得溫和,端的是風度翩翩,光風霽月,“沈三姑娘的脈自是要瞧,只是夫人臉色不太好,眉宇間盡是疲乏之色,還是一併瞧了妥當。”
“母親,陸大哥說的是。”
沈桃溪想起今日送來清香園的藥,趕忙上前。
生怕母親會拒了陸子鳴的好意,小姑娘扯着安氏的衣袖晃了晃,頗有種不同意便不放手的架勢。
“左右陸大哥都來了,母親還是請着他瞧一瞧吧。”
安氏無奈,瞧見女兒焦急的眼,想起今日身上的乏意,終是點頭應下。
……
謝瑨自安氏起身後,目光便落到了同她說話的小姑娘身上。
見她今日面上一直揚着笑,他下意識又想起顧錦文讓人送來的那個食盒,和她這兩日便沒再提過的退婚,眸光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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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過顧錦文機會。
在沈桃溪及笄那日聽到她可能會有的婚事後,他是真想過要讓這姑娘,高高興興地嫁給他的如意郎君。
可後來郎君並不如意。
顧錦文帶給沈桃溪的真心,終是因着權勢和高位,一步步走向了辜負。
但好在他回來了。
旁人都以爲他是因着聖旨被迫回京。
可早在年關前京都消息加急送去平州開始,他便知曉,清遠侯府不是小姑娘能去的好地方,顧錦文,也不會再是她的良人。
所以,他從那時候便決定了要回京都。
正巧,皇子們的暗涌有了冒頭的跡象,太子之位也終於停在了他們跟前,引得他們再難剋制。
謝瑨知曉,無需他上奏。
只要將朝廷風波攪動得再洶涌幾分,他的舅舅,大盛朝的帝王,便會想起他這個握着重兵的外甥。
會召他回京,留下他,用他制衡動得最厲害的皇子,尋到新的穩固之法。
說不上利用,但也沒多少真心。
但他不會在朝堂之事上對帝王有不滿。
他知曉,皇帝待他也曾用過幾分心,但年長的帝王終是因龍椅生了恐懼,也逐漸不再相信任何人。
朝臣,兒子,至親,皆成了他算之又算的棋子。
這好似天生就是帝王之家的宿命,陛下如此,幾位皇子之間亦是如此。
謝瑨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如願地回了京都。
“陸大哥,我母親如何了?”
沈桃溪小心詢問的聲音喚回了謝瑨的思緒。
聽見這聲陸大哥,他終於想起適才那轉瞬即逝的不滿從何而來。
喚他便是師父,是長輩,到比他小不了兩歲的陸子鳴那,便是同輩大哥,真真是分得極清楚。
“沈夫人……”
陸子鳴皺眉,落在帕子上的指尖挪開了些許,又重新放了回去,“沈夫人身子確實得好好養上一段時日,只是這藥喝得太猛了一些,物極必反,往後煎藥只需今日一半的量,切莫再多放。”
“太多了?難怪我今日乏的很……可說起來,我一直沒換過藥,只有今日纔有這樣的情形。”
“那興許是煎藥的丫鬟出了錯,往後煎藥,夫人還是得讓心細些的丫鬟過去。”
沈桃溪在不覺中咬住了脣,想起今日沈桃瑩的舉動,目光中迸發出怒意,許久才平復。
倘若真是三房動了手腳,即便不是奔着要母親性命而去,也存了傷人的心思,斷不能忍。
思及此處,沈桃溪喚了一聲金盞,趁着無人注意,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眼下她雖尋不到證據鬧到她們三房去,但怎麼也不可能讓她們過得太安穩。
尤其是錢氏。
既然這麼愛操心她的婚事,那她索性便給她尋些事情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