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界。
蘇奕今世重修的起點。
留下了蘇奕修行最初時的太多記憶和痕跡。
當年,在他征戰星空深處時,玄黃界就被從世間隱去,而動手的,則是陳汐之子陳璞。
輪迴既現,玄黃當隱!
猶記得,那時候陳璞曾言,當蘇奕執掌輪迴時,自可以找到那被從世間隱去的“玄黃界”。
而之所以把“玄黃界”隱去,就是爲了避免以後蘇奕不在人間時,被敵人殺上門去。
也是從那時起,蘇奕便不曾再回過玄黃界。
在他今世的道途上,從人間到仙界、紀元長河、神域,再到命運長河、永恆天域、命河起源……
時至如今也不曾回去過。
不是不想,而是回不去。
可蘇奕萬沒想到,在這雲夢村九座封印地之下所藏的,竟會是一個通往玄黃界的門戶!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毫無預兆,以至於蘇奕都不免猝不及防,愣在那。
那深埋心中已久的記憶,就像在此刻打開,今世在玄黃界修行的經歷,就像決堤的洪水般在心頭奔涌。
大荒九州、幽冥界、蒼青大陸、大周國、雲河郡、廣陵城……
那些地方,皆曾留下今世修行的足跡,每一個足跡,都有着述說不完的經歷。
文靈雪、茶錦、傾綰、月詩蟬……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也隨之如一幅幅畫卷在心中浮現。
那翻涌的記憶就像一壺塵封已久的烈酒,飲下的盡是舊日時光的百般滋味。
蘇奕就那般立在那,望着那一扇神祕門戶內的玄黃界,怔怔不語。
許久,他生出強烈的衝動,想回去看一看,去走一走當年的路,見一見當年的故友親朋。
闊別多年,當年那些人是否都還好?
玄黃界中,又發生了多少變化?
那世間人,可還記得當年他這個“玄鈞劍主”?
……
可最終,蘇奕只緩緩地坐在了那。
他拿出一壺酒,一個人望着那一片星空中的玄黃界,默默發呆。
天涯就在咫尺間。
可咫尺亦天涯。
蘇奕清楚,以自己的道行,哪怕無法以本尊進入那一扇門戶,也能夠以一縷意志前往。
他也清楚,只要自己願意,立刻就能去和當年那些人重聚。
但,他不忍這麼做。
已多年不見,久別重逢,卻最終又要離別,重啓屬於自己的征途,那……
不如不見!
蘇奕確信,玄黃界應當不曾受到影響,那些故友必然都活得很好。
畢竟,這是來自第一世的佈局。
強大如那些鴻蒙主宰,謀劃了萬古歲月,也沒能真正破開此地的玄機。
而蘇奕捫心自問,若此去與當年故交相聚,也無多大意義,反而會擾亂那些故人的寧靜生活。
蘇奕也不能這麼做。
如今的他,猶有恩怨未了,在這鴻蒙天域,終究還有諸多大敵在虎視眈眈。
事未了,心不定,便意味着身不由己,又怎有心情回去走一走?
若說雲夢村是劍客和蕭戩的故鄉。
那麼玄黃界,就是蘇奕的故鄉。
是蘇奕心中最柔軟的一處淨土。
道途未滿、恩怨未了時,他怎忍心帶着一身的羈縻和糾葛回到故鄉?
“就這麼看一看,也挺好的……”
蘇奕獨自坐在那,心中喃喃,“時光流逝,彼此無恙,他日,自有重逢時。”
一壺酒飲盡時,暮色如火,把隨意坐在虛空中的蘇奕整個人沐浴其中。
他的心境徹底沉靜下來。
回顧那些黑色石板上的字跡,蘇奕才發現,第一世在轉世之前留下的後手何等神妙。
當初,若不是隱去了玄黃界,從那時起的道途上,還不知會發生多少意外和變故。
顯然,隱去玄黃界這個後手,由第一世佈局,最終由陳璞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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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包括紀元火種、腐朽劍鞘等寶物,何嘗不是第一世所留的後手?
直至夜色來臨時,蘇奕袖袍一揮。
九塊混沌封天石齊齊轟鳴,光焰內斂,化作九顆銅錢大小的石子,落入蘇奕掌間。
而那一扇通往玄黃界的神祕門戶,則就此消失不見。
混沌封天石乃是鴻蒙禁域一等一的稀世神物,足以封印天道,隔絕外界。
當初,這九塊神物則被第一世祭煉爲一組寶物,其內銘刻着時空祕紋,這些時空祕紋就像一把祕鑰,只要掌控在手,隨時能開啓那一扇通往玄黃界的門戶。
略一思忖,蘇奕把這些時空祕紋銘記於心後,便隨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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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蘇奕重新把九座混沌封天石鎮壓在了雲夢村中。
這裏是第一世和蕭戩的故鄉,蘇奕自不忍此地被破壞。
而有九座封印在,自可以讓雲夢村一直擁有“法外之地”的底蘊。
做完這一切,蘇奕心念一動,雲夢村的周虛規則變幻。
很快,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那些村民、牲畜、禽類竟再次出現在雲夢村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那些村民也好,牲畜禽類也罷,身上已沒有詭異的存在。
當然,曾由花匠、行腳僧等人假扮的角色,都已經不可能再出現。
蘇奕來到蕭戩的宅邸前,擡手一揮,那荒蕪若廢墟般的宅邸,一下子恢復到蕭戩十三歲時的樣子。
“果然如此。”
蘇奕擡眼看了看天穹。
雲夢村的規則力量,由九座混沌封天石的力量締造而成,融入整個雲夢澤的周虛秩序內。
在當年的第一世有心佈設下,雲夢村的一切景象、活物的確都是假的,是由雲夢村的規則力量顯化而成。
以第一世掌握的那諸般無上禁忌的道途和輪迴力量,讓得整個雲夢村實則就像一個“輪迴地”!
只不過這個“輪迴地”無比特殊,被封禁了起來,讓得一切都保留在第一世所締造的一段時光中。
就像村子裏的“村民”,都是第一世小時候記憶中的那些熟悉身影。
像蕭戩的“父母”,則是曾在第一世幼年時,把第一世收養的那一對夫婦。
除此,第一世把自己斬殺和收集的一些“道途業果”,一一封印在了那些村民、禽畜、草木、毒物身上。
這些,便是雲夢村的“守衛”。
也正是之前被蘇奕擊殺的那些詭異存在。
而今,這足足上百種“道途業果”,自然都已落入蘇奕手中。
不過,雲夢村中最厲害的,自然是第一世封印在九塊混沌封天石中的道業力量。
當年蕭戩轉世誕生於此地時,其實整個村子裏只有他一個人是真實活着的。
其他村民全都是由雲夢村的周虛規則所化。
哪怕是蕭戩的姐姐,也是後來的守墓人的一縷善念所締結的法身。
這一切,讓雲夢村皆呈現出一種凡俗氣象,萬古歲月也不曾發生過變化。
故而,當在萬古以後再來時,當看到那些熟悉的村民、熟悉的事物,花匠纔會那般震驚。
故而,哪怕蕭戩當初活着離開雲夢村,可直至他活出第二世,都沒能真正洞察和了解雲夢村的全部真相。
實在是第一世在這裏的佈局,都能讓那些鴻蒙主宰都矇在鼓裏,更何況其他人?
若不是蘇奕打破九座封印地的祕密,也都無法真正地瞭解到這一場佈局中的細枝末節。
獨自思忖了許久,蘇奕返回蕭戩家的宅邸,坐在了庭院中。
他把黑狗和凰神秀叫了出來。
打算爲蕭戩、蕭容姐弟做一些事情。
……
半個月後。
雲夢村,蕭戩家的宅邸中。
蘇奕望着在牀榻上玩耍的蘇青禹,眉頭緊鎖。
嬰孩已三歲,到了牙牙學語的年齡,脣紅齒白、眉目靈秀,活潑可愛。
一側,凰神秀輕輕以指尖逗弄着嬰孩,神色間盡是溫柔和親暱。
黑狗蹲坐在一側,惱火道,“他媽的,敢尿老子一頭,這不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剛纔,黑狗正馱着三歲的蘇青禹玩耍,誰曾想,蘇青禹忽然滋了一泡尿,黑狗本可以避開,可唯恐讓小傢伙摔在地上,只能忍住。
凰神秀笑嘻嘻道:“小小年紀,就敢尿禁區主宰頭上,長大了肯定有大出息!”
黑狗呸了一聲。
“不行麼?”
凰神秀注意到,蘇奕一直皺眉不語。
“談不上。”
蘇奕微微搖頭,“或許時機還沒到。”
在救活蕭戩這件事上,蘇奕已進行了多次嘗試。
可無論是涅槃之力,還是輪迴之力,都已無法對蕭戩留在九獄劍上的道業力量產生任何作用。
正如蕭戩所言,當初活出第二世,已把他的性命本源耗盡,隨着第二世戰死,已註定不可能再竊取天機,活出第三世。
並且,蕭戩留在那一口青銅棺上的痕跡曾明確表態,他不願再“活”了!
蘇奕能體會蕭戩的心情。
可他猶有不甘,不打算就此放棄。
於是,他最終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
把蕭戩的道業力量,封印在嬰孩蘇青禹的性命本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