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對上眼前小人無比期許的目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不好的話，他咬牙，繼而鬆開，“會的，你給他懷了一個小傢伙，他這個當爸爸的一定會回來。”
季溏心忍不住紅了眼眶，“可如果他真的沒事，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還找不到？”
明明知道慕白給不出答案，可這一刻她就是想問，那是一種想得到其他人的肯定和認可，好來證明不是自己空歡喜的渴求。
慕白鼻尖涌起酸意，視線上挑，看着頭頂燦爛的陽光，眼睛都被刺的泛起溼意，“會的，那傢伙知道你有孩子，就算是從棺材裏也會爬出來！”
“嗯！”季溏心用力點了兩下頭，忽的笑開，笑的眼淚都流出來，她擡手擦掉，轉身離開。
慕白親眼看着她上了車子，司機替她拉開車門，護着她的頭頂將人扶進車裏才收回視線走進醫院。
與此同時，醫院對面的賓館二樓，陰暗的房間窗戶旁邊，男人架着一只小小的望遠鏡將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看着季溏心的車子離開，他掏出手機按下一串4開頭的陌生號碼……
彼端，y國罌粟花地前，葉清讓穿着一身白色睡袍，手持蓬頭悠閒的給身邊的花草澆水。
“boss，國內的電話。”
“接。”
“是！”
話音落下，手機點開公放，話筒傳出男人流離的中文，“boss，剛剛季溏心去了一趟醫院，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她應該不只是看她的母親，而是懷孕了。”
男人澆花的動作一頓，有些意外的挑起眉頭，“懷孕？”
“是，最近戚家的人也一直往她的住處送補品。”
“所以孩子不是季景然，而是戚嶸的。”葉清讓輕嗤了聲，“那個蠢貨還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都給別人做了嫁衣啊。”
“繼續跟下去，及時彙報。”
“是！”
電話掛斷後，阿坤將手機重新收緊口袋，看着站在身前高大的背影，有些不解的問道，“boss，現在季景然已經被抓捕，爲什麼還要跟蹤她？”
“他被抓了不是還沒判刑？”葉清讓語調很輕，聽起來就像是在討論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總是要攥住一張能牽制戚嶸的牌，那個男人可不是季景然。”
“可是區區一個女人能做什麼？”
“區區？”葉清讓將手裏的蓬頭放在一旁，剛一擡手身邊的下人立刻上前將乾淨的毛巾遞上，他擦了兩下扔在一旁，脣邊綻出一抹興奮的弧度，“那可是一張最強joker牌。”
阿坤似懂非懂，並不全部理解，只是隱隱知道boss一定有了非常詳密的計劃。
“戚嶸最近一直呆在醫院，一步都沒有出來過，偶爾會在花園散步，已經進入康復階段了，需要派人去解決一下嗎？”
“不用。”葉清讓收起臉上的笑意，側身看向遠處的天空，“什麼都別做，我自有打算。”
——
另一邊，幾百公里之外的醫院，戚嶸正在接受最後一輪的復健，因爲左胸的傷口，左臂幾乎沒有辦法承重，想要握住一個球，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一次訓練中，戚嶸心急動作，竟然直接做了重量訓練，提起15kg的槓鈴時，只感覺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連呼吸都像是被人掐斷了一樣。
“啊！”重達三十斤的槓鈴從手中脫離，‘砰’的一聲悶響砸在地上，男人發出一聲痛呼，彎腰幾乎匍匐在了地面上。
聽到聲音，站在一旁輔助他訓練的醫生護士蜂擁而上，直接將人架起來放在了輪椅上，一路小跑的推回了病房。
主治醫生了解情況之後立刻趕來，苦口婆心勸說一番，“戚先生，您這樣太危險了，本身傷口才剛剛癒合，用力過猛會導致供血量不足造成休克的！“
醫生的語氣很急迫，生怕他會再一次出現意外，只是看着男人漸漸黑沉的臉色，最終也只能無可奈的搖頭退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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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只剩下戚嶸一個人，頭頂光線明亮卻照不進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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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眉心皺的很緊，耳邊迴盪着的全部都是剛剛醫生的囑咐，無非是讓他減少運動量，量力而行。
戚嶸從出生到現在，沒有一刻如此厭惡自己。
厭惡自己的窩囊，也厭惡自己的無能。
一天又一天的康復訓練，無休止的機械化重複，他的生活除了訓練和想她這兩件事之外，再也沒有一點意義和盼頭。
回國的日期一拖再拖，轉眼就快要過年，他的身體卻還沒有給出一個定論。
見到她這件事，成了一件奢求。
不敢聽到她的消息，懦弱的擡不起頭，斷絕一切國內的消息，只怕自己聽到看到會崩潰會功虧一簣。
季景然的一刀沒扎準他的心臟，卻狠狠扎進了他的自尊裏。
外人面前，他依舊是那個自律強大到可怕的戚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見不到她的時間裏，那顆頑強的心在一點點潰爛，千瘡百孔。
她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喫飯好好休息，有沒有想起他，是胖了還是瘦了，醫院那邊一切都還好嗎……這一切他統統都無從知曉，就算知道了，他也幫不上一點忙。
臨走之前，他囑託過慕白，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人照顧好，他知道慕白一定說到做到，答應了就會實現，可一想到自己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一點點的壓完了他驕傲的脊樑骨。
手臂的疼不及他心裏的萬分之一，就這樣放棄，還是繼續強行？無疑，戚嶸一定會選擇後者。
於是，他強忍着一頭的汗水邁下病牀，彎腰從牀底拿出放在地面上的小啞鈴，咬緊牙關，眼睛赤紅的像是要爆開似的，用強大的意志力克服肉體的疼痛，再一次用力舉了起來……
像是一個工作機器，一下又一下，儘管手臂已經在大幅度的顫動着，他還是不停重複，重複。
而支撐着他進行下去的動力，是上衣口袋裏那一張小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