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立刻湊過去，爲了確保不是自己眼花，全神貫注的盯着那雙有些乾燥的手掌。
幾分鐘後，那根手指再一次動起來，連帶着旁邊的幾根手指也在動……醫生驚喜萬分的瞪大眼睛，一個箭步跨到牀頭，按下牆上的緊急按鈕。
不出半分鐘，醫生護士各個穿着隔離服進入了病房，與此同時，像是感應到似的，原本牀上雙目緊閉的男人竟慢慢睜開了眼。
長時間的昏迷讓他不適的皺起眉頭，明晃晃的燈光落在臉上，引起強烈的刺痛感。
見狀，醫生連忙將頭頂的燈光亮度調到了最暗，“戚總，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爲首的，是隨隊來y國的醫療組組長，一名三十七歲的內科醫生。
戚嶸沒回答，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子有些找不到聚點，茫然的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稍稍回神。
“戚總，您能聽見嗎？”醫生又重複了遍。
這次，他終於發出了一個十分微弱的音節，“嗯。”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昏迷之後清醒過來會發生什麼情況誰都不敢保證，特別是在槍戰加上追捕犯人這樣極限的任務中，會出現的問題太多了。
他能聽見，並且能夠分辨出他們，起碼大腦方面是不存在問題的。
“您總共昏迷了有一個多禮拜的時間，距離上次醒過來已經過去一天一夜，現在我們檢查一下儀器記錄。”
戚嶸看着圍繞在牀邊，不斷看着什麼又記着什麼的醫生，經過提醒，終於回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
他上次的記憶最後停留在馮遠征的臉上，想到囑託給他的話，原本就好似蒙了一層迷霧似的眸子更加暗淡無光了。
馮遠征他們……應該也已經回到國內了吧，現在留在這裏的人，就只有他和醫生。
已經過去一天一夜，那季溏心一定知道他的消息了，沒有等到他回去，她有擔心自己嗎？
他不知道，但大抵猜到是有的。
醫生仔細的查看之後，確保沒有其它問題便讓他好好休息，戚嶸精神也並不是很充沛，頭頂光線暗掉之後便再一次陷入睡眠中。
第二天一大早，在醫生護士的簇擁下，完成了全項的身體檢查，他的胸口很疼，不是那種牽動纔會察覺到的疼痛，而是隨着血流脈搏的每一次鼓動都會感受到的疼。
“戚總，因爲刀子插進了您的左胸口，離心臟的位置很近，之前只是做了緊急止血的處理，現在要爲您安排徹底的手術。”醫生將手術計劃給他進行協商，語速很慢，充分照顧到他有些遲緩的思維。
聽着對方詳盡的話語，戚嶸並不關心，只是靜靜等他說完問道，“手術成功機率多大。”
主治醫生笑着伸手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只要是手術多都會有風險的，但警隊那邊已經充分說明過，所以一定不會讓意外情況出現。”
也就是說，這次的手術一定不會出現危險情況，起碼不會讓他喪命。
“後遺症呢？”
聞言，醫生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尚且沒有痊癒的男人，問的問題還真是……一針見血。
“後遺症要看手術的效果，還有之後的恢復……”
戚嶸一聽就知道是對方在打太極，不耐的打斷，“直接說。”
見糊弄不過，主治醫生也只好老老實實交代，“因爲匕首刺入了心臟外層的肌肉組織，後遺症可能會出現兩種，一種是嚴重的心肌缺血，即便手術之後，可能無法從事長時間勞累的工作，普通人的工作強度爲八小時的話，患者應該在五小時左右，另外一種比較嚴重，心臟萎縮，前期可能沒有大礙，但當心髒萎縮到一定程度，心臟的功能支撐不了身體的血液要求，就會遭成危害。”
醫生的每一個字戚嶸都聽的認真仔細，聽完之後，他忽然感謝自己當時對馮遠征做出的那個決定。
不是不想見到她，也不是自私絕情，只是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還有之後可能會面對的情況，他沒辦法說出口。
他不想讓季溏心跟着一個沒有本事的男人，也不願看到她爲自己的病情牽腸掛肚。
如果真的出現這兩種情況，這輩子或許都要在她的照顧下生活。
戚嶸不想，在他接受鐵血教育下，絕對不允許自己以這樣的姿態切入她的生活中。
因爲自己，季溏心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不幸，絕對不能再讓她因爲自己陷入困境。
“如果您這邊沒問題的，兩天之後會安排手術。”
醫生的話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戚嶸沒什麼異議，“越快越好。”
“好，不過這邊建議戚總最好還是讓家屬來陪一下，這樣也方便一些，手術之後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下牀走動。”
“不必了。”男人沉沉閉上眼睛，阻隔那份快要溢出眼眶的思念和渴望，生生忍着，“就這麼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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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生點頭退出房間，離開之前，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平躺在病牀上的男人，明明那麼有錢，也有妻子家人，爲什麼不肯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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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輕響，病房房門重新合上，所有的人都離開，就連陪牀的警醫也被他支走。
戚嶸重新睜開眼睛，望着頭頂白的晃眼的天花板，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是覺得那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上慢慢浮現出季溏心的臉，乾淨純潔，笑靨如花，脣角勾起的弧度比三月春風來的還要溫暖。
恍然間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從來y國之後，兩人那只通過一次電話，或許，她還沒有放在心上。
任務結束，身體卻遭受重創，放在之前在救援隊，這樣的事情不少發生，戚嶸從來都沒當回事，無非是接受治療，康復訓練，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可是現在，他卻因爲那意思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的心思，產生了無數複雜的情緒。
懊悔，後怕，懇切的希望……還沒有手術，他已經開始擔心起自己的身體，怕真的挺不過去，怕會從此一蹶不振。
窗外枝頭，是屬於y國風情的蔥蔥郁郁，可這一刻，戚嶸的心底從未有過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