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然被押送到y國重刑犯看押所的第三天,馮遠征奉命過去辦理移交的繁雜手續。
作爲行動隊的隊長,他需要將自己寫好的報告呈現上去,裏面包括了每一個抓捕的細節和時間線,這些都要作爲資料留檔。
早上八點到了辦公室,一直忙到十二點,y國負責人非常熱情的邀請他一起喫個飯,馮遠征客套了一下回絕對方。
案子就快要結束,每個人都是愉快又輕鬆的,只有他心情非常壓抑,一想到躺在病牀上不能動彈的戚嶸,馮遠征提不起一點心情。
案子是告一段落,戚嶸卻生死未卜。
“飯我就不知道了,你通融一下,讓我進去看一眼季景然。”
“季景然?”對方皺眉想了下,也沒有耽誤很久,很快答應他,“可以,不過馮隊要注意些,具體我不說您也明白。”
馮遠征扯脣,“謝了。”
跟着y國的警員走到關押季景然的看押所,或許是因爲這裏都是重刑犯,剛一走進那片區域,便能感受到那股子不尋常的陰森氣息。
如果不是常年跟這些人打交道,一般人還真有可能頂不住。
跟着警員走到最裏面的那一間全密閉的屋子,警員刷開將屋子門打開,朝他點了點頭,站在外面沒進去。
馮遠征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板薄墊上的男人,他的手腳上都纏着一圈又一圈厚重的白色繃帶,因爲受傷的緣故不能動彈,像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木乃伊。
此時見他走近,也只是轉了轉眼珠,掛彩的臉上努力擠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呵。”
在抓捕季景然之前,馮遠征看到這張臉都會恨得牙癢癢,可到了今天,他竟然沒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意料之中的淡然。
季景然這種人,以精英的模樣隱藏了十多年,那張面具早已經長在臉上,此時被血淋淋的拔下來,原形畢露,指望他反思估計只有下輩子了。
“後天你就會被引渡回國,犯下這麼多重罪,你是甭想活着走出監獄了。”馮遠征居高臨下的睨着那殘破的身體。
季景然聽完非但沒有一點後怕,反而非常無畏,反脣相譏,“你抓捕我的能力能有嘴炮一半強,戚嶸就不會躺在醫院半死不活的了。”
馮遠征垂在身側的雙手猛然攥緊,深吸口氣,情緒在瞬間被挑起,又被他很快壓下去,“我是對不起他,但你這種敗類渣滓,根本不配談論。”
“我是渣滓?”季景然忽然癡癡笑起來,喉結上下滾動發出‘咯咯’的聲音,說不出的滲人,“如果你經歷過我那樣的人生,會比我殘忍百倍。”
馮遠征沒有絲毫的心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了任何人。”
這句話像是插進季景然眼底的一把刀子,將他眼球刺的通紅,“所以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們這些自詡清高的人!”
人掉進髒水的時間久了,不但不會想着要爬出來,反而想要拉着別人陪着自己一起髒。
季景然無疑已經成爲了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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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這樣說,馮遠征心裏就越堵着一口氣,替戚嶸堵得,如果不是在y國,他現在非得讓他知道一下什麼叫生不如死。
馮遠征平復了一下情緒,作爲一名老警察,他現在能爲戚嶸的做的,是將他受傷所產生的價值最大化,聽起來無情,卻是現階段最直觀的。
“你拉不進去任何人,但你還有一個機會能往上爬一爬。”說着,馮遠征蹲下身子來,俯視着地墊上的腦袋,“供出後背的主謀,或許還能免於一死。”
主謀?
季景然聽到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人,是葉清讓。
他不禁回想起那天在別墅碰面的場景,眼底迸發出一絲敬畏,自嘲的笑起來,“供出去就算不判死刑,我也會被對方的人玩兒死,你真當我傻?”
“再說了,你們連抓我都要費這麼大功夫,想要抓背後大佬,怕是十個戚嶸也辦不到。”
馮遠征沉了臉色,點點頭,“看來你是求死心切,那就隨你。”
說完,他起身,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這件狹窄昏暗的屋子。
門外警員重新將門關上,聽不懂兩人之間的對話,只是瞥見季景然緊繃的身體,什麼都不敢多說,立刻跟着離開。
——
自從季溏心知道戚嶸捲進了跨國的案件後,本來還能夠剋制不住不去想他的那顆心,忽然像是收不住了一樣。
在醫院的時候,會想起他來,在學校的時候,亦然,就連晚上回到出租屋,還是會想起他。
那個男人的體溫似乎已經離她很遠很遠。
他不得不承認,儘管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準備,可當一切放在生死麪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她在怨他恨他,也不想他真的出事。
一天沒消息,心就安定不下來,夜晚時分,好不容易入睡也會驚醒。
短短三四天時間,對季溏心來說卻無比的漫長,無數次想要打電話給邊雲卿,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三天過後,第四天的中午,季溏心沒課,在家裏親手煲了湯拎去醫院,自從人醒之後,都是醫院的出事在單獨準備,這還是她第一次下廚。
拎着保溫桶到了醫院一樓大廳,不同於公立醫院的人多,慕式醫院沒有那麼擁擠熙攘。
急診門口,有一臺巨大的電視牆,無聊或者等待的病人大多都坐在前面的位置上打發時間。
季溏心原本沒有留神,卻忽然聽到電視機傳來幾個敏感的字眼——
‘我國破獲了一起超大跨國貿易案件,犯罪嫌疑人季某在y國被成功抓獲,於今日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押送回國,下面是現場實時傳送回來的畫面’
新聞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讓季溏心猛地頓住腳步,她轉頭朝身側的屏幕看去,只見許多穿着黑色制服,戴着特製頭盔的武警先走出的機艙的艙門,緊接着,一名穿着藍色囚服的男人被帶了出來,手上帶着明晃晃的手銬,特警一左一右將他架着下了飛機……
那是一道化成灰季溏心都不會看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