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容烈猶豫,馬背上的慕容焱突然下馬。
今兒的他,除卻了錦衣華服,身上穿的也是尋常百姓的衣裳。
佇立馬車跟前,衝着馬車裏的人拱手行禮。
“五哥,臣弟知你此去兇險萬分,特意前來相助。”
“若五哥不允,臣弟便去允樂郡等你,懇請五哥帶上臣弟!”
他如今是皇上欽封的齊親王,地位比慕容烈這個普通皇子高。
卻還向他行禮,足可見是個品行端正之人。
再加上他此番只是爲了相助慕容烈,又如此低聲下氣,倒叫慕容烈不好說什麼了。
掀開簾子從馬車下跳下來,將他扶起。
“七弟可知爲兄此行兇險?”
說不定就能要了人的命!
慕容焱重重點頭:“臣弟知道,只想爲兄分憂!”
他眼中的堅毅與果決,看得慕容烈心頭一動。
“既是如此,那就勞煩七弟了!”
“走吧!”
慕容焱翻身上馬,帶着半夏與蒼朮跟在馬車後。
此行兇險,他如何不知?
不過是捨不得那人在面對兇險時一個人罷了。
頃頃,刀山火海,我陪你!
車輪滾滾,馬車繼續向前行駛。
只不過……
前方的路越來越渺茫,越來越小。
―――――
春日灼灼,春花爛漫。
國都城依舊一派繁華,沒人知道葉依柔的苦楚。
此時此刻,她被囚禁在寧王府發黴的地窖裏,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黴味。
翠兒看着躺在爛泥地上的她,沾溼了鞭子,朝她身上抽過去。
“葉依柔,這是你欠我家小姐的!”
早前,慕容烈走的時候有過交待:且不可便宜了她!
是以……
翠兒留在了府中。
沒有隨着葉鳳頃一道去往允樂。
因爲府裏頭主子們都不在,她這個葉鳳頃的貼身丫環就成了管事的。
外頭的事問管家,內院的事,則大大小小都歸她管。
翠兒想着葉鳳頃曾經受過的苦,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原諒葉依柔,便日日折磨她。
如今的葉依柔,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扔在屎堆裏毫無違和感。
翠兒抽了幾十鞭子後,累了。
葉依柔惡狠狠瞪着她:“打啊!怎麼不打了?”
“累了?換別人上啊!”
她之所以陪着慕容奉一塊兒回大牢,是因爲還有別的任務在身。
葉鳳頃喂她服下的那些毒藥算什麼?
能比得上那位嗎?!
即便沒有葉鳳頃給的毒藥,她也每日都要承受蝕心剜骨之痛。
又怎會介意這點皮肉之痛?
翠兒見她嘴硬,換了別的丫環動手。
“犯賤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葉依柔哈哈大笑:“你就沒對我念過舊情!裝什麼裝!”
“想當年,葉鳳頃還是個傻子的時候,你成天跟在她身後,只有我打你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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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越想越氣,命那丫環:“重重的打,往死裏打!”
“反正她命賤,沒那麼容易死!”
那丫環便卯足了勁兒抽打葉依柔,愣是抽得她沒了動靜。
起初的時候,翠兒沒有在意。
看她遲遲不動,這才慌了,急忙叫來大夫。
大夫上前查看片刻,連連搖頭:“人已經死了!”
“不行啦。”
摞下這句話後,拎着藥箱遠去。
翠兒看着已經死了的葉依柔,又慌又亂:“我打死人了,這可怎麼辦?”
“殺人犯法,我應該去府尹自首。”
劉江走過來,停在她身旁:“翠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死了就死了,找個地兒埋了就成。”
“葉依柔早就是秋後砍頭的罪人,早死晚死都要死,姑娘不必介懷。”
說話間,叫了人進來。
趁着天黑無人,把葉依柔的屍體拉到亂葬崗,胡亂埋了。
已經中風許久不能動的許秀香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因爲口不能言,只能發出怪異的吼叫聲。
照料她的見她發瘋,拿起棍子就打。
“大半夜不睡覺,叫什麼叫!”
“給我滾去睡覺!再叫就打死你!”
許秀香被打的怕了,不敢再哼哼,望着東方掉眼淚。
如果仔細聽的話,能聽出她在叫一個名字:“柔兒……”
“我的柔兒……”
―――――
國都城裏這幾天不高興的人很多。
容妃是其中之一。
原因很簡單:她兒子娶了媳婦後,真就把她這個親孃忘了。
按規矩,新婚第二天,葉鳳頃應該早早到宮裏來請安,向公婆奉茶。
可……
葉鳳頃沒來,慕容烈也沒來。
她氣得不輕。
慕容放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氣呼呼咒罵葉鳳頃。
當即沉了臉。
“朕竟不知愛妃如此討厭頃頃?”
容妃急忙收斂恨意,跪在他跟前:“陛下,那葉鳳頃新婚之後不拜公婆、不奉茶、不請安、不合規矩,臣妾還不能說幾句?”
“她這般不懂事,依律當重責三十大板。”
她說的這些,慕容放都知道。
但……
慕容烈和葉鳳頃被貶謫一事,真相容妃並不知情。
是以,他看了看容妃的臉,頗爲不滿。
“朕怎麼覺得容妃越來越不懂事了?”
“葉鳳頃和烈兒被貶謫覓江,你這個做母親的不去送行,還在這裏挑他們的不是,朕還沒有怪罪於你呢!”
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冷盯着那張臉。
“朕過來,是知會你一聲:北元國的三皇子來大周,要向靜宜求親。”
“你這個做母親的,好好教教靜宜,莫要失了禮數!”
丟下這句話,匆匆離去。
容妃沒想到兩個孩子竟然都要遠去。
跪坐在冰涼的青石地上,淚水漣漣。
消息傳的很快,靜宜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怒衝衝跑到慕容放跟前,放肆大叫:“我不嫁!”
“誰也不嫁!”
“你們若是逼得急了,我就一根繩子吊死!”
―――――
越往北走,天氣越冷。
還沒到覓江,便感覺到了深深寒意。
馬車進了覓江後,立刻隱入滾滾人潮中,再不見蹤跡。
慕容烈一行找了家偏僻的客棧住下。
將馬兒交與小二,他則是抱起還在熟睡中的葉鳳頃,進了屬於二人的房間。
直到天黑,葉鳳頃才睜開眼睛。
“什麼時辰了?這是哪裏?”
慕容烈看着睡眼朦朧的小媳婦,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裏把玩。
“已經到覓江了。”
葉鳳頃扶着昏沉沉的腦袋坐起來:“都到覓江了?”
“你怎麼不叫醒我?”
想到洞房花燭夜的種種荒唐,在這人手背上掐了一把。
“慕容烈,你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