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伸手推他胸膛想要擋住他的動作,奈何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擋了也是徒勞無用。
邵廷聽她說膝蓋疼,頓了頓,而後仍堅持抱她,進屋順手關上門,一把打橫攔腰將她抱在懷裡。
抱她到她房間的床沿邊坐下,抬手碰上姜蜜的腰,被她一掌打開。
“幹什麼?”她略堤防。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藥膏:“涂藥,來的路上買的。”
姜蜜臉上一臊,說:“你放下,我等晚上睡覺之前自己涂。”
邵廷沒堅持,把藥膏放在她床邊的桌上。
姜蜜見他站著,身影高大迫人,指了指旁邊一個小懶人椅,“坐。”
他依言坐下。
她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邵廷蹙了蹙眉,提醒她:“你說晚一點談。”
“……”姜蜜無言。都不用偏頭看,窗外天色正亮,滿屋子都是光,晚個鬼。
門鈴按得那麼急,害得她還以為外邊失火了有人來喊她。
膝蓋白磕了。
來都已經來了,姜蜜說:“那去客廳吧,我泡茶給你喝。”
在房間裡說話感覺怪怪的。
邵廷嗯了聲,過來攙她。她擺手,“我能走。”提步出去。
在客廳坐下,姜蜜很有閒心地泡了兩杯茶,姿態怡然,半點不顯煩憂。
邵廷盯著她,目光一瞬不移。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眸見他看著自己,問:“怎麼了?”
他道:“你打算和我說什麼。”
姜蜜一愣,“不是你來找我麼……”怎麼反倒問她這個問題?
邵廷臉色微沉:“昨天的事你怎麼考慮的?”
“考慮?你希望我怎麼考慮?”
他未答,面色一緊,莫名又難看了幾分。
氣氛古怪,姜蜜覺得他們之間頻率似乎沒有對上,放下杯子,說:“上午我跟你說了,不要有心理負擔。”
“所以,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邵廷盯著她,“這就是你的打算?”
“我沒有這麼想。”她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責任,你不需要這樣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成年人,說過的話要負責,做過的事情更要負責。”
他臉上是少有的認真,工作起來大概就是類似態度。
姜蜜明白他的意思,但有個問題——在這件事上,她和他的著重點似乎並不相同。
她斂了神色,也鄭重起來:“昨晚的事我不惋惜,更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你現在在意的問題是這件事對我們關係的影響,對麼?我覺得這並不會影響什麼,我們還是見面,還是會吃飯說話,還是會來往接觸,就像現在你我面對面說著這些,不是麼?”
“……可是我不想。”邵廷默然三秒,說,“這不一樣。”
他不想和她只是見面,不想和她只是吃飯說話,不想像朋友一樣來往接觸,偶爾興致起了就往酒店去再滾作一堆睡一睡。
姜蜜抿了抿脣,挑眉:“睡一夜和睡很多夜的區別?”
“是生理和心理的區別。”他道。
“好吧。”姜蜜道,“那換個方式來說。我想問你,你確定你現在做的決定是你想要並且能堅持下去的決定?一時情緒上頭,有的時候真的很難分辨什麼……”
她意有所指的話讓邵廷眼神一沉。她是說他只是一時興起?睡過所以才生了占有或憐惜的心理?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色令智昏的酒囊飯袋?”他語調沉了些許,帶著許久未聞的冷然,“姜蜜,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要真的是那種下半身控制腦子的人,她就不會直到昨天才在他身下哭。
姜蜜見他生氣了,沒接話,幾秒後道:“你的茶喝不喝?不喝我喝了?”
他沒吭聲,她伸手拿過他那杯,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抒了口氣,似嘆又似自我鼓勵,“我太緊張了,喝杯茶壓壓驚。”
邵廷聞言瞥了瞥她,臉色依然緊繃。
她緊張?
悠哉得就差在沙發上癱倒了,說的話沒一句是人話,沒一句能聽,字字句句氣得人心口疼。
他煩了一上午,文件一頁都看不進去,一行字都看不進去,飯更是吃不下,就怕她胡思亂想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麻煩,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立刻趕來,她倒好,睡得香,還有心情泡茶。
——這個沒心肝的玩意兒!
姜蜜看著他,許久許久,又嘆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敷衍你?”她道,“你說你撞見過我和孟行言分手的場景,那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他和我說話時候的動作?”
邵廷蹙了下眉,姜蜜沒想等他回答,直接道:“他伸手碰了我一下,手背,只是簡單地用手覆在我手背上,我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把手抽了回去。反應過來我自己都愣了。”
她繼續說:“我要敷衍你,何必拿自己開玩笑?還是你覺得我生性隨便,和誰都可以一路聊到床上去?”
邵廷皺眉,這次是對她話裡形容她自己的措辭不滿。
“我剛剛那句話是認真的。我不後悔昨晚的事,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她說,“我這個人,一向話不喜歡說的太明白,但你想明白那我就說給你聽。我確實對你有好感,我不抗拒和你有關的事,不抗拒和你接觸。但在這之下更多的,是完全不同的情況。我希望不止我慎重,你也慎重。”
她的手放在膝頭,說話間不自覺隨著情緒變換成了端正姿態。
她直直凝著他,一字一句說:“你和孟行言不同。對我來說,不一樣。”
店裡有很多小動物,每次有人看中貓或狗,她都會認真又鄭重地勸告,如果不是真的想養,不是真的下了決心,最好還是不要帶回去。
隨便和另一個生命建立深切聯繫,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她承認,當初和孟行言在一起時並沒有這種感覺,只是社交,嘗試著戀愛,嘗試著接受以前沒有接受過的東西。
可能因為她並不怎麼喜歡他。對他劈腿的憤怒,很大程度都是來源於姚蕊丘。
或者換一種方式說,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會和他有更深遠的以後。
然而現在……她不得不認真。
所有輕鬆姿態,不過都是立足在她心底小心翼翼的謹慎基礎上。
——因為邵廷不同,所以她必須認真。
……
送邵廷出去,他在玄關穿了鞋,走到門邊時忽然轉身面向她。
姜蜜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抬頭問:“怎麼?”
他眸光凝凝,忽地抬手撩開她額上的發絲,手指穿過發間,絲絲縷縷撩到臉頰旁。
“你說了很多,我也想說一句。”他道,“我也不後悔我做的事,不管是昨晚還是其它和你一起的任何時候,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很認真。”
大掌貼在她臉頰,他微微俯首,在她飽滿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慢慢想,我給你時間。”
睡夠了,姜蜜恢復了正常作息,像往常一樣每天白天準時去店裡。
距和邵廷在家談話那天過了三個日夜,她還在想,持續想,說不準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對他的感情究竟如何——這樣過著其實也挺好。
和邵廷當然沒有斷了聯繫,電話信息短信一個不少。時不時聊幾句,彼此閒扯,都是些日常瑣事,也不嫌煩嫌無趣,話反倒比之前還更多。
午後暖陽和煦,姜蜜剛給一只小狗打完細小疫苗,店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許久未見的齊珈言突然登門,臉上掛著招牌笑容。
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來著?
——哦對,是向萱和陸合重逢修羅場那天。
姜蜜回神,起身問:“齊先生怎麼來了?”
他不答,只說:“你晚上有時間沒,我們去玩?”
姜蜜想也不想拒絕:“不了,謝謝齊先生的……”
齊珈言打斷她:“上次在這兒聽你和我說了那些話,我回去想了很久。姜蜜,我想追你,我這次是認真的。”
姜蜜愕然,愣了半晌。
先是摸不著頭腦,上次在店裡和他說了什麼?
而後第二個念頭便是——什麼玩意兒?決定追?是認真的?那敢情之前說要追她是不認真的?
想了有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和他說了什麼。就那次他說自己不適合養寵物,她隨口感慨了幾句。沒什麼特別的,大意不過是說養寵物要慎重,隨隨便便決定養,又隨隨便便決定拋棄,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這種事情見過不少,她以前沒少拐著彎勸誡客人,那天和他不過是說的玄乎了點。
齊珈言道:“我知道你是在說我,我先前覺得你有意思,起了玩鬧的心思,我和你道歉。對不起。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認真的機會。”
姜蜜眨眼,愣愣說不出話來。
他在說什麼?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腦補了一場大戲?
“齊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
齊珈言像是鐵了心不讓她說話,再次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不,你根本不知道。
姜蜜頭疼起來。
齊珈言話鋒一轉,忽地提到邵廷:“我知道你和邵廷關係不錯。但……他可以的我也可以。公平一點,也給我一個機會,行麼?”
聽他說到這茬,姜蜜驀地頓了一下,“齊先生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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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傻,我看得出來。你不要太急著下決定,你沒試過怎麼就知道我不如他?”他停了一下,又說,“晚上是個宴會,我想邀你和我一起去。你考慮一下?”
說完他也有些緊張,姜蜜久久未言,他不確定她到底會如何回答。
時間滯重,點滴漫長。
不想,她在靜靜看了他良久之後,竟松了口:“去可以。但我不喝酒,也不負責陪你應酬,想走的時候你不能攔著我。”
齊珈言一聽,大喜。
“沒問題,你放心!”
……
傍晚時分姜蜜先回了家,齊珈言來接她,她沒穿他準備的衣服,從衣櫃裡挑了件款式和禮服相近的長裙換上。
去往會場的路上,姜蜜端坐了半條路,他問什麼她都是簡單幾個字應答。
好不容易開口說話,卻是問:“晚上……邵廷會來嗎?”
齊珈言頓了一下,道:“不會。他有事拒了。”
見姜蜜明顯松了一口氣,他有些不是滋味,換了個話題,笑說:“晚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沒吃晚飯,多吃點好吃的。“
她點頭,“好啊。”
而後說起別的,閒聊時間過得飛快,不多時車開到宴會會場。
齊珈言和姜蜜一起進去,彼此之間距離隔得不遠,比上一次逛文藝街時近了很多,但——
她沒有輓他的手臂。
在這種場合,她仍舊堅持著不與他有半點肢體接觸。那次酒會碰見她和邵廷一起時,他記得很清楚,分明不是這樣。
齊珈言抿了抿脣,沒說什麼,只是笑意淡了些。
酒會宴會這會那會,本質上來說其實都差不多,尤其姜蜜不認識人,到哪都一樣。
因為說了不應酬,齊珈言便不強拉著她四處寒暄,人少時帶著她轉了轉,嘗了些好吃的菜品,後來人多起來不好一直待在她身邊,他只得叮囑她,讓她不要走到偏僻的角落,不好找,光線充足的地方可以隨意逛,等他不忙了立刻過來找她。
姜蜜點頭,注意力全在面前的點心上。
這一桌的東西還蠻好吃,都是精緻的甜品,個頭又小,一連吃了七八個一點都不膩。
和其他忙於交際的人比起來,她像個異類,一直站在原地吃得專注又認真。
邵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在觥籌交錯的人群中,姜蜜一個人守著一張白色小圓桌,一個勁吃吃吃,跟個倉鼠一樣。
他停住腳,皺眉問了一句:“她跟誰來的?”
助理林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憑著CEO特助該有的超強記憶力認出那是來過公司的鳳成街商戶,姓姜名蜜,應了一聲,飛快跑到入口處詢問負責賓客名單的人員。
一分鐘不到,快步回來復命,答:“她和光盛集團的齊珈言一起來的。”
林平去了近一分鐘,邵廷就站著看了近一分鐘。
聽見回答眸色一暗,他道:“你隨便轉轉,別跟著我。”
說罷提步朝姜蜜走過去。
姜蜜吃到第十五個小點心,莫名噎住,左右找水喝,面前突然遞來一杯飲料。
她剛想說謝謝,抬頭一看,就見邵廷隔著小圓桌,臉色陰沉地看著她。
她愣愣一咽喉嚨,卡住的點心就那麼骨碌吞了下去。
……不是說邵廷今天不來麼?
“好吃嗎?”他問。
姜蜜頓頓點了點頭。
“為什麼在這?”
咽了咽喉嚨,她說:“齊珈言喊我來玩,他說這裡有好吃的……”
她倒是老實,沒跟他撒謊。
然而這點實誠不足以抹平其它,邵廷的不虞清楚寫在臉上,表情暗得可以和陰天媲美。
她嘴角邊還有點心屑,吃得真是歡。
沒吃過好吃的是麼?
想吃他可以三百六十五天不帶重樣的讓人做給她吃,她怎麼不來找他?
齊珈言說帶她來她就跟人來了。
邵廷不想說話,他怕一說話自己會冒酸泡泡。心裡像被人灌滿了檸檬汁,晃晃悠悠全是酸水。
她說要好好冷靜想想清楚,他給時間讓她想,不敢逼得太緊,給她足夠的空間。
結果她就是這樣想的?
想著想著想到了別的男人身邊?!
眼神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危險,邵廷墨色的瞳孔之下隱隱約約燒著烈烈火光。
早知道就應該掐死這個沒心沒肺的。
那天晚上在床上就不該一時心軟,再哭再求也不該放過她,操到她腿軟下不了地就老實了,省得她轉頭扭臉就嘚蹦嘚蹦跟別的男人轉悠!
——他簡直快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