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微怔,席輕顏下意識的將兩個小傢伙護在了身後,緊接着皺眉,看向了不遠處。
小宮女似乎被嚇壞了,慌里慌張的逃了出來,她滿臉都是溼潤的泥土,指尖還沾染着水漬,看樣子應當是打理花卉的宮人。
“發生了何時?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今天的宴會由姜妃與衛淑妃一起聯手舉辦,若出了岔子,這二人定吃不了兜着走,所限先前他們雖然離開了,可卻留下了身邊的大宮女。
此時,便是姜妃身邊的大宮女厲喝出聲。
面上涕泗橫流,單薄的身體亦不受控制的狠狠顫抖,小宮女猶帶着一絲驚懼,當着衆人的面狠狠嚥了口唾沫。
“這,這裏有,有一具屍體,好多血,我我我……”結結巴巴的說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小宮女到底忍不住痛哭出聲,也叫某些大膽之人忍不住生出了些許好奇。
到底是怎樣的慘狀,才叫小宮女大驚失色六神無主,難不成又是哪位娘娘暗地裏出了手?
吩咐春桃看着兄弟兩,席輕顏緩步上前,遞上了自己的帕子,“慢慢說,你可是打理花卉的宮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女子語氣不急不緩,彷彿帶着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小宮女抽泣了幾聲,竟奇蹟般的鎮定了下來,她用了咬了咬下脣,驚慌的揪着身側的衣襬,磕磕絆絆的道:
“會姑娘,奴婢本事侍弄這幾株蘭花的宮人,方纔正在正在別處除草,沒想到卻……”她頓了頓,眸中立時染上了一絲驚恐,隨即狠狠一閉眼睛,探手指向了花叢深處。
“那人是灑掃坤寧宮周邊的小太監,奴婢昨日還見過他,沒想到今日竟……”
在宮中做事,本就要處處小心,誰也猜不到何時便會因爲一句話而丟了姓名,而那小太監平日裏沉默寡言,做事十分小心,究竟是誰想要殺他呢?
“坤寧宮?”眸色微微一變,他們前腳在坤寧宮中發現了太陽神鳥的圖騰,後腳便有人被殺,這二人之間是否有什麼聯繫?
“你且莫要離開此處。”叮囑了一聲,席輕顏拿出隨身攜帶的羊皮手套,別問她爲何會有這東西,職業習慣,順手便揣了起來。
不顧衆人異樣的眼神,席輕顏神色震驚,毫不猶豫的撥開了草叢,只見腳下,立時出現了一大片血漬。
小太監整個身體趴在地上,腦袋微揚面上帶着猙獰之色,指尖也微微蜷起,甲縫中似乎帶着些許布料的絲織物,而他身下正凝聚了一大灘血跡,甚至滲透了那處的土壤。
提起裙襬,席輕顏來到他身邊,隨即拿過他的指尖仔細看了看,紫色布料的絲織物,切像極了京中最近大火的煙雲紗,而且致命傷有三處。
一是脖頸處的掐痕,二是腹部的傷口,三麼……
此人臉色發黑,嘴脣泛紫,顯然是中了毒,不過這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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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拖拽的痕跡,且只有他一人的腳印,席輕顏猜測他應當是在別處遇了害,最後被人拋屍到了此處。
可爲什麼是御花園,此處人來人往,極易被人發現屍體,兇手便這般無所畏懼嗎?
還是說,她本就是故意的?
心間一顫,席輕顏心中緩緩浮現出了兩個字。
挑釁。
那人是在故意激怒挑釁她!
是誰?往來的貴女還是姜妃二人,亦或者是隱藏在暗中的那批人?
太陽神鳥圖騰,小太監是因爲發現了什麼祕密,所以纔會被人殺人滅口嗎?
而且那人還嫌他死的不夠徹底,運用三重手段,便是要確保他死的透徹。
暫時只發現了這些,其餘得讓仵作驗屍後才能得到結論。
壓下心頭的疑惑,席輕顏摘下羊皮手套,正欲轉身離開之際,卻在小太監腳底發現了梔子花的花瓣。
梔子花?
聽夙離霄說,皇后極愛梔子花,皇上爲了以示榮寵,整個後宮只有坤寧宮有這種花瓣,不過尋常人等不是不能靠近坤寧宮嗎?
看來這小太監也有問題。
“那是什麼?何處着火了?”
“看樣子,似乎是坤寧宮的方向。”
“不好了,快去救火啊。”
……
着火了?坤寧宮?
怪事年年頭,今日特別多,那些人究竟想做什麼?
席輕顏臉色大變,連忙轉眸望去,卻見那裏正翻滾着濃濃黑煙,看起來火勢不小。
“你們且待在這裏,我去瞧瞧。”語速極快的對着夙小墨幾人叮囑了一句,席輕顏快步來到了坤寧宮附近。
那裏,許多宮人正提着木桶一趟趟的澆滅火焰。
可那火太大了,他們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車薪的存在,對於這滔天大火來說,效果甚微。
“輕顏。”不僅席輕顏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夙離霄也匆匆趕了過來,男人面色陰沉,脣角緊繃,下意識的用力握緊了拳頭。
坤寧宮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等他們發現了皇后的遺物後才着了大火,這便代表有人在時刻盯着他們。
這裏是皇后唯一生活過的痕跡,究竟是誰想毀了這一切!
後來,這裏的動靜亦驚動了皇上,後者看着滿是廢墟的坤寧宮,身子猛然一個踉蹌,還是身旁的公公扶了他一把,這才叫皇上穩穩站好。
“誰!究竟是誰!朕要誅他們九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皇上眼前陣陣發黑,步履蹣跚的向前走了幾步,最後徒勞的停在了原地。
他眸中噙着一抹茫然與痛楚,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滿身孤寂,彷徨的站在原地,彷彿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人。
後悔嗎?當然,若不是他聽信讒言,皇后也不會那麼早便香消玉殞。
現如今老天要將這唯一的一點念想也收回去了嗎?
眼看皇上神情越來越不對,席輕顏連忙拿出一枚藥丸遞給了夙離霄,後者半點也不猶豫,直接塞進了皇上口中,緊接着輕撫他的胸口,緩緩爲皇上順氣。
“人都沒了,留着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徒增傷懷,更何況,記憶是如何都抹除不了的。”
皇后死了嗎?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還活着,活在人們的記憶中,只有當人們徹底遺忘她的那一刻,皇后的所有痕跡才全部消失不見。
所以,與其在這裏傷懷,不若儘快查出母后黑手,還皇后一個安寧。
嘴脣顫抖,皇上重重閉了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深處的水光,他是帝王,帝王不允許有軟肋,可他亦是人,心中亦有不可觸摸的傷痛。
“好生調查此事,朕要哪些宵小之輩,死無葬身之地。”
之後,皇上下旨呵斥了姜妃與衛淑妃,直言她們無能,連後宮都管不好。
這一件事也叫姜妃與衛淑妃丟盡了顏面,原本互相制衡的局面,不免因爲皇上的刻意爲之,而生出了些許偏移。
再之後,所謂的宮宴便草草收場,衆人一頭霧水的離開了皇宮,紛紛猜測究竟發生了何事。
而夙離霄因爲要留在宮中調查坤寧宮一事,席輕顏便主動將兩個小傢伙帶去了席府。
除此以外,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囂張多日,草菅人命的夙塵安,終於要得到應有的報應了。
“孃親,你是在擔心爹爹嗎?”
眉宇間劃過了一絲詫異,席輕顏赤腳站在窗前,身着一身月白色長裙,翩飄欲仙冷清如月。
“孃親吵醒你了嗎?”懊惱的敲了敲腦袋,席輕顏俯身輕輕摸了摸夙小墨的腦袋,柔聲詢問道。
她明明將兩個小傢伙哄睡了,怎得夙小墨又突然起來了?
“並不是,孩兒並沒有睡着。”真正與周公下棋的另有其人,他只是看席輕顏心事重重,不忍心她再爲自己費心,所以才閉上了眼睛假寐。
“孃親,可是有人想要對我們不利?”這些時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可夙小墨卻仍能敏銳的感受到一股波濤洶涌,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席輕顏不會因爲孩子還小,便說話敷衍她,相反,有些事情她總會據實以告,雖然是雙胞胎,可夙小墨自出生起,肩上便揹負了巨大的責任,席小晨可以任性可以肆意,但夙小墨卻不能。
幸好,這孩子從小對自家要求嚴格,不會因爲旁的事情影響心性。
“京中出現了一批不明身份之人,他們似乎與太陽神鳥圖騰有關,而今日,我們在皇后的遺物中,發現了那種圖騰。”
“太陽神鳥?”眉尖微皺,夙小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噠噠噠的跑去席小晨身邊,摘下了小傢伙腕間的手鍊。
“孃親,你說的圖騰,可是這種圖案?”
席輕顏:“……”席小晨是什麼時候將這種東西帶在了身上,她竟半點都沒有察覺。
還有,他們如何得到這種東西的?
拿過手鍊細細端詳,女子面上的表情愈發嚴肅,沒收手鍊後一臉正色的問道:“小墨,這是誰拿給你們的?”
上面的圖騰與太陽神鳥分毫不差,那些人竟將手腳落在了他們身上嗎?
微微眯了眯眼睛,夙小墨緩緩吐出了一個名字。
“明修,明大人。”
在席輕顏與夙離霄前往離國的這些時日,他頻繁向他們送東西,其中便包括了這條手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