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更迭,爾虞我詐,殺兄屠弟,血流成河。
爲了得到那個至尊無上的皇位,不知流了多少血,堆了多少白骨。
慕容放這個皇位得來的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清楚。
坐在那個位子上,沒有人的雙手是乾淨的。
所以……
當朝臣們都在議論慕容烈要置慕容奉於死地的時候,他起了憐憫之心。
做父親的,便是再痛恨兒子不爭氣,也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他的兒子。
更不會允許他們手足相殘!
慕容烈這次出手,不僅惹朝臣非議,連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心生失望。
比他名聲敗壞的娶葉鳳頃時,還要失望。
富保理解他的番苦心,端了碗銀耳蓮子羹上前。
“陛下,您已經四個時辰沒喫東西了,多多少少進一些吧。”
“龍體要緊。”
雖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不應插手朝廷上的事。
但……
事關龍體,他不能就這麼幹看着。
慕容放接過銀耳蓮子羹,只吃了兩口,便又放下。
“朕喫不下。”
“你說說,烈兒他怎能如此待奉兒?”
“奉兒現如今已然是庶人一個,對他的爭權之路再不能造成半點威脅,他緣何要如此這般行事?”
“朕對他,好生失望!”
如果慕容奉還是恆王,或者位居太子,慕容烈怎麼和他鬥都不要緊,他這個當父親的不會有半點不快。
可……
現下的慕容奉是個庶人,已經被踢出奪嫡之爭,慕容烈爲什麼看不到這一層呢?
偏要去弄他!
滿朝文武都說慕容烈是公報私仇,不念兄弟情份。
叫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處置?!
富保弓着腰身站在一側。
看着還剩下大半的羹,嘆息一聲:“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眼下,慕容放正在氣頭上,他有心爲慕容烈說話,卻也不敢。
畢竟……
得罪滿朝文武的事兒,除了皇上,沒人敢幹。
慕容放那脾氣他是清楚的,氣頭上的時候,說什麼都不行,聽不進去。
“陛下覺得寧王殿下錯了,他便錯了。”
慕容放輕哼一聲:“行了,朕現在誰也不想見,去對那些侯在外頭的人說一聲,就說朕乏了,要休息。”
關於這件事,抨擊慕容烈的人不少。
都是些翰林院的文臣,個個仗着自己會寫那麼幾個字,拽文嚼字,硬是把慕容烈說成是個不念骨肉親情的十惡不赦之徒。
天色漸晚。
慕容烈依舊跪在交泰殿的正門外,腰桿挺的筆直。
富保見着天黑,四下無人,給他送過來一碟點心。
“殿下,您就跟皇上認個錯兒,先起來,再想別的法子,不行嗎?”
“如此這般下去,傷的是父子感情啊!”
他知道慕容烈是什麼樣的人,但陛下在氣頭上,誰敢替慕容烈說話?
就在剛纔,陛下摒退了那些要抨擊慕容烈的文臣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慕容烈筆直的跪着,並未接富保遞過來的點心。
“多謝公公美意,本王不餓。”
富保看他執意不接,嘆息一聲,將點心收回去。
“殿下,您再這麼跪下去,怕是要邪寒侵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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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雖然是春天,可到了夜裏,還是冷的厲害,再這麼跪着,老奴擔心您的腿……”
他受了葉鳳頃的恩惠,如今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走路也有勁兒了,自然是處處幫着葉鳳頃。
慕容烈又是葉鳳頃心尖尖兒上的人,能幫一點是一點。
正如他說的那樣,雖然是春天,入了夜之後,氣溫驟降,寒意森森。
直直往骨頭裏鑽。
慕容烈搖頭:“多謝公公,本王不欲拖累公公,公公還是請走吧。”
富保無奈,只得離開。
慕容烈這一跪就是五個時辰。
眼看着已經是二更天,慕容放也頭疼不已。
他是皇帝,卻也是個父親。
滿朝文武的奏本他不能當看不見,兒子一直跪在外頭,他也不能當看不見。
“小王八羔子,就會給朕出難題!”
“朕怎麼生出這麼個東西來!”
富保在外間候着,聽到他這樣痛罵慕容烈,不敢吱聲。
慕容放只是小憩了一下,便又在燭光下批奏疏。
只不過……
心不靜,怎麼也批不下去。
丟開硃筆,起身走向殿門外。
慕容烈還跪在那裏。
形單影只。
背影卻是透着倔強。
有那麼一剎那間,慕容放好似在他看上瞧見了當初的先皇后。
慢悠悠踱步至他跟前,在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
“你可知錯?”
慕容烈雙腿早就麻林,全然不是自己的。
卻還是固執的不肯認錯。
“兒臣無錯!”
“抓捕兇犯,爲受害者鳴冤屈,是兒臣的責任和義務!”
“若是抓捕兇犯也有錯的話,那就請父皇賜死兒臣!”
他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但……
全然不悔。
慕容放被他氣得頭疼,伸出手指按揉着太陽穴。
“你……你……”
“簡直反了!”
“來人!給朕把這個逆子關起來!”
“先餓他三天!誰也不許給他喫的!”
立刻有侍衛上前,拖起慕容烈,關到偏殿的小屋子裏。
富保遠遠看着這一幕,搖頭。
――――
是夜。
春風料峭,春寒側側。
葉鳳頃披着外裳在銀杏樹下走來走去。
她想替慕容烈申冤,但沒有進宮的令牌,也沒有皇帝的詔見,根本進不了宮。
雖然她很想讓姚淑婉進宮,替慕容烈說上幾句好話。
可……
姚淑婉拒絕了。
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這個時間點兒不對。
如果這個時候都去爲慕容烈求情的話,反而會給皇上一種這些人結黨的錯覺。
正是因爲這個,她沒給慕容放寫信。
而是在佛堂跪着唸經。
就在葉鳳頃急得睡不着覺之際,靜宜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嫂嫂!”
見到靜宜,葉鳳頃眼前一亮。
“你怎麼來了?”
靜宜笑眯眯從懷裏拿出一封信,在她眼前晃了晃。
“哥讓我給嫂嫂送信。”
葉鳳頃看着她手裏的信,揚手就去奪。
靜宜卻是利落的抽回去,讓她撲了個空。
“嫂嫂想看信?”
“那先告訴我,是不是想我哥?”
葉鳳頃扶額。
這一定是狗男人教她的!
教什麼不好,偏教這個,也不怕帶壞小孩子!
揚手在靜宜腦門上敲了一下:“去你的!我想不想你哥,都不能說給你聽!”
“這話只能說給你哥聽!”
“你一個未出閨閣的丫頭片子,打聽這些做什麼?莫不是動了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