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日間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窗簾從外邊照進來,被三層布料逐一遞減,落進屋裡已是朦朧薄薄一層。
姜蜜渾身難受,一晚上都不安穩。夜長漫漫,但掰開來算,真正睡好的時間壓根沒多少,全身都泛著酸。
睜開眼,神思慢慢歸位,越是清醒,身上的酸痛就越是清楚,還有腿間的不適感覺……
完全睜開眼的時候,她轉了轉脖子,側頭看著天花板上高懸的吊燈愣了十幾秒。腰上橫著的手臂,背後緊貼的胸膛,各處直接又清晰的肌膚觸感,均讓她微微有些愕。
艱難地在身後那人懷裡轉了個身,終於看清那個人,那張臉——
邵廷。
他還沒醒,沉沉睡著,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安靜沉穩。
姜蜜愣愣望著他眨了眨眼,慢慢返過神來,昨晚的事情一點一點涌入腦海,一段記得一段忘記,但大體還是想起來了。
——她撒酒瘋,撒到了他床上。
還好他還沒醒,否則一睜眼赤身裸體相擁著四眼相對,她估計會想找個地方刨坑埋了自己。
姜蜜移開他橫在自己腰上的手,動作小心地從他懷裡出來,忽略彼此相碰時肌膚摩擦觸感,拖著像被拆開重裝了一遍的身體下床,撿起床沿下散落衣服隨便套在身上,進浴室衝澡洗漱。
熱水沁潤每一處,略有舒緩,但也沒有太大作用。
姜蜜在花灑下淋著熱水,伸手探了一下,“嘶”地一聲抬手扶住墻。
要命。
他以為他在鑿井嗎?用那麼大力!
一整晚,現在已經不是清晨,過了這麼久還是又腫又痛。
腳微微分開站,腿都不敢併攏,姜蜜這趟洗澡洗的頗為不自在。
穿上自己的衣服出去,沉睡的邵廷已經醒了,腰間圍著一條不知打哪來的浴巾,見她出來,兩人視線相對,空氣仿佛頓了一秒。
姜蜜垂眸說:“……去洗漱吧,我先換衣服。”
邵廷似是有話想和她說,但聽她如此開口,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她朝床沿走,步子彆扭,邵廷伸手要扶她,她輕輕擺手,“沒事,你去浴室吧,我自己來。”
邵廷未言,站了一會兒才進浴室。
沒多久洗漱好出來,腰間還是那條浴巾。
姜蜜坐在床沿邊,瞥了一眼,飛快移開視線,說:“你把衣服穿上。”
邵廷沒應,從踏出浴室開始,眸光就沉沉凝著她。
她穿上了衣服,不知是不是她昨晚自己扯壞了,領口開得有點低,深紅泛紫的痕跡一小塊一小塊印在她皮膚上,和那白皙膩滑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她太嬌嫩,這樣看著倒頗有些嚇人。
領口再往下,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那兩處肆虐情況更嚴重。
昨晚一時沒控制住,力道用大了。邵廷抿了抿脣。
姜蜜被他盯著,側身偏頭,又說了一遍:“你先穿衣服。”
他嗯了聲,慢條斯理開始動作。
等了半晌,姜蜜聽後邊沒聲音,以為好了,一回頭——
就見他光著上半身,視線直直看著她。
他的胸膛緊致結實,腹肌痕線清晰,手正在腰間,悠然扣著皮帶。
她登地一下又轉回去。
躲?有什麼好躲,不該看,做還是做了。邵廷眯了眯眼,沒把話說出口。她臉皮薄,且還不知現在怎麼想怎麼打算,嚇跑了很麻煩。
衣服穿好,終於能正經說話。
邵廷以為姜蜜會說什麼,不想她一開口卻是說:“昨晚的事對不起。”
“……”
邵廷擰了擰眉。感覺像是占了便宜的渣男跟受害姑娘道歉。然而現下這個場景裡,角色設定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姜蜜坐的端正,態度也端正,語氣聽起來很誠懇:“昨晚我喝多了,我酒量差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沒說話,或者說是她沒等他說話,又繼續說:“發生這種事情在意料之外,不是誰的責任,誰也不想……”
“我想。”邵廷打斷她。表情淡淡,眸光卻深重。
姜蜜抬頭,愣了一下,抿脣說:“總之……就是不要有心理負擔。”
邵廷不想皺眉,然而實在聽得鬱悶,眉頭緊皺難以放平。她現在的意思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意外錯誤?
驀地有點不悅。
他想過她醒後會有很多種不同反應,生氣,或者哭,或者罵他,但唯獨沒想過這種。
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
她倒是想得美。
“你喝醉了,我沒喝醉,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邵廷目光緊凝,泛起些許危險,一字一句說:“姜蜜,昨晚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我和你做,不是因為喝醉,更不是因為意外。我和你做,是因為我想和你做。”
姜蜜怔了一下。
許久未言,半晌嘆了聲氣,她站起身,話題拐了九十八個彎:“我頭疼,先回去補覺睡一會兒。有什麼事晚一點再談。”
昨晚沒睡好,她真的像被人碾過一遍。
暗暗瞥了邵廷一眼——嗯,就是被他碾過,痛不說,還落了這一身青青紫紫。
邵廷伸手拉住她,“話要說清楚。”
“剛剛不是都說清楚了麼?”
“清楚?”邵廷臉色難看起來。
姜蜜試著去掰他的手,掰不開,只好道:“我都說了不要有心理負擔,你沉著臉幹什麼……”
邵廷抿緊脣瓣,驀地把她拉進懷裡。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扔床上辦了?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是威脅,也是無可奈何。
床還沒整,被子凌亂,被窩還是熱乎的……他還想趁熱來一發?姜蜜忽地冒出些不好的聯想——儘管昨晚該幹都幹完了,然而此刻清醒想到不免熱了臉頰。
大概是他男性氣息太強烈,圈著她,困她在懷裡,她無處可逃被包圍,身下不禁有些異樣,痛,還有些酥癢。
她解釋:“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睡個覺……”
話沒說完,他手機響,邵廷鬆開一只手,長臂一伸拿起掛斷。
沒兩秒又響,他不耐煩,掛了好幾回,那鈴聲鍥而不捨。
姜蜜說:“你有事就去吧,我正好回去睡覺,別的事晚一點再說。嗯?”
他沉著張臉不說話,箍著她的腰,手臂一點不肯放鬆。
姜蜜心下無奈,無聲嘆了口氣。手撫上他的肩膀,踮起腳尖,輕輕親了親他的脣。
蜻蜓點水的一下,很快。
她舔了舔脣,說:“不騙你,晚點再說,我現在不太舒服。”
邵廷因她突然的主動滯了一瞬,一聽這話立刻回神,眉頭一皺:“哪裡不舒服?”
姜蜜瞥他一眼,移開目光,先從他懷裡出來,才低聲噥了一句:“你太用力了。”
長褲穿在身上,每走一步,動一下磨一下,都是酷刑。
然而說起來,也不能完全怪他。
昨夜第一次怎麼開始的,她不記得,但是後來幾次她都有印象。
三次?四次?
迷迷濛濛間,她有過回應。回應他的吻,回應他的動作,嘗到那快樂之後,甚至在愉悅將要來臨之際挺腰相送,讓他能更深更重更徹底。
哭是真哭,痛是真痛,歡愉也是真切的歡愉。
他和她,他們彼此相互,一起感受一起品嘗。
昨晚的事她有份,她真的沒怪他。
邵廷猶豫了半晌。她臉上一片真誠不似作偽,雖然喝醉了酒是個沒什麼道德和品格的混蛋玩意兒,但正常的時候,的確沒有騙過他。
他不明確回答,只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擺手,“你讓司機送就行了,你有事就忙去吧。”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邵廷扶著她,兩人慢步下樓。
到了樓下,姜蜜堅持不要他送,他只好叫來司機。
司機不明所以,只覺得邵先生今天有些嚇人,頂著那讓人起寒顫的眼神戰戰兢兢工作,戰戰兢兢開車送姜蜜回去。
小心肝撲通撲通,很受考驗。
向萱浪了一晚上,這會兒正在家,回來時沒見著姜蜜很是驚奇。
她不是那種不著家的人,作息規律得很。
給她開門,才幾步,瞧見她兩腿不自在的動作,眼睛一眯。
“你昨晚去哪了?”
姜蜜懶得應付她的盤問,去接了壺熱水,放到電熱插座上燒。
“在店頂樓閣樓睡了一晚上。”
向萱狐疑地盯著她,姜蜜不說更多,只說:“我回房換衣服。”
過了會兒開門出來,穿上了睡衣,揉著額頭到燒水的地方,一頓,便開始四下找東西。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向萱忽然出現,晃了晃手裡的一排藥片。
說是一排,實際一排只有兩片白色藥丸。
姜蜜頓了一下,“怎麼在你那……”
向萱瞪她,道:“你自己落在那兒的,長點心吧!你以為拆了包裝我就不認識這是什麼?”
剛剛在小區外邊的藥店買的,看完說明書特意扔了紙殼兒。向萱眼睛真尖。
姜蜜朝她伸手。
向萱沒給,佯怒道:“你現在厲害了,學會夜不歸宿,有事不告訴我,還敢撒謊?”
口吻簡直像逮到叛逆女兒的媽。
姜蜜說:“你再廢話下去過了時效,鍋你替我背。”
“行啊。”向萱挑眉,“你倒是生。你有本事懷,有本事生,我一定替你養。從尿不濕到長大娶媳婦買房子,我全包了!”
姜蜜無奈:“別鬧了,快給我。”
向萱把藥拍在她掌上,問:“和誰?”
姜蜜拆了藥,倒了半杯開水,又擰開礦泉水到了一半涼水進去,就著水吞服。
而後答了兩個字:“邵廷。”
向萱深吸一口氣,猛地一閉眼,再睜開語氣深長:“我就知道是他!”又問,“然後呢?你倆就這樣睡完,他說什麼了沒?”
姜蜜說:“我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向萱瞪大眼,盯著她氣噎,“就這樣?”
她點頭。
向萱憤憤道:“不要有心理負擔?他占了便宜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們沒談別的?”
姜蜜沒答其他,看了看她,問:“為什麼你覺得他占了便宜?他並沒有強迫我。”
她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算她占了便宜才對。
慾望是相互的,快感也是相互的。他身材好,活好,臉長得也好,更別提其它附加條件。
睡他,不虧。
向萱默然看了她幾秒,一指戳在她腦門上,“你個小萌新裝什麼老油條!”
姜蜜笑了。
不再談這個話題,她道:“不說了,我回去休息。吃飯不用叫我,讓我睡一會兒。”
她都這樣說了,向萱還能說什麼?便沒攔著,任她去。
中午吃飯時果真沒叫她,下午要出去,敲她的門,她在裡面睡得沉,呢噥不知應了什麼。向萱也懶得再溝通,自己背著包出門。
四五點時,門鈴大作響個不停,枕邊調到靜音的手機不停嗡嗡震動。姜蜜只覺得被吵了很久很久,混混沌沌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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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去開門,眯著眼睜不開,下床的時候在床尾被棉被絆了一下,直直跪在地上,正好撞著膝蓋。
她倒吸涼氣揉了半晌,門鈴不停不休,只能磕磕絆絆拖著腿趕去開門。
門一開,邵廷見她腿站不直,扶墻表情不適,以為她還難受,臉色一緊,說:“下面還疼?我看看。”
伸手就要抱她。
姜蜜抬手一掌撐在他胸膛抵住,一邊痛一邊應付他,牙根都咬緊了。
“我是膝蓋疼,又不是那兒,你看什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