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懷南確實沒有閒功夫逛論壇， 他週一有一個投資洽談會，今天正在做最後的策劃案。
他會看到那張照片， 完全是因為系群裡的人太八卦。
幾分鐘前，有人在系微信群裡發了一張照片，群裡頓時炸開了鍋——
「這不是來咱們繫上選修課的那個妹紙嘛！照片上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嗎？」
「八成是。哎， 美女果然都已經名花有主了。我脫單的概率又降低了。」
「你脫單的概率本來就為負。就算美女沒有男朋友，也沒你什麼事兒好嗎？」
「扎心了老鐵。」
……
沈懷南看到照片後，問了一句：「哪裡來的？」
「學校論壇。」有人回答。
也有人起鬨——
「南神你問這個幹嘛？」
「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想什麼呢。南神的世界只有代碼， 沒有姑娘。」
幾秒鐘之後——
「臥槽！論壇被黑了！」
「秒黑啊這是！」
「這手筆， 絕對是南神干的。」
「這莫非就是業內傳說中的衝冠一怒黑網站？」
「南神， 小心校長請你喝茶啊！」
沈懷南不甚在意地哼笑了聲，關掉微信，切回到手機主頁面， 依然沒有新信息。
她倒是很沉得住氣。
沈懷南揚著眉把手機拿在手裡轉了幾圈， 然後放回到桌上， 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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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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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亮屏幕。
沒有新消息。
鎖屏。
繼續工作。
又過了幾分鐘——
點亮屏幕。
沒有新消息。
鎖屏。
繼續工作。
如此反覆好幾次之後， 成功引起了圍觀群眾——周洋的注意。
「在等電話啊？」周洋單手托著電腦問。
他早上運行程序時遇到了一個bug， 折騰了一上午也沒有修復好， 於是抱著電腦過來， 打算向沈懷南請教。
然後就目睹了沈懷南不停查看手機的反常一幕。
一點都不沉著冷靜，完全不像他認識的那個沈懷南。
「是明天的會議有變嗎？」周洋問。
沈懷南專注地敲著鍵盤， 不答反問：「有事？」
「遇到了一個難以修復的bug。」
周洋將電腦放到沈懷南的桌上，正要向他展示bug，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來， 同時發出『嗚嗚嗚』地震動聲。
儘管沈懷南在響鈴的第一時間，就拿起手機出了宿舍，但周洋還是瞟到了屏幕上大大的『喻茉』兩個字。
原來是在等姑娘的電話啊！
周洋當即恍然大悟，對著某人的背影曖昧地笑了起來。
他說這貨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呢。
真想不到啊！沈懷南也有等姑娘的電話，等得心神不寧的一天。
周洋收回視線，又想起某人剛才黑論壇時的手法，絕對已經突破了他的個人記錄，史無前例的快准狠。
嘖，這醋勁兒，大概能淹沒金山寺了。
醋漫金山寺。
‧
喻茉猶猶豫豫好半天，終究是撥通了沈懷南的電話。
她實在是太心虛了，不確認一下的話，心裡的那塊大石頭會一直懸在半空中，讓她坐立不安。
電話嘟了好幾聲才接通——
「喂？」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穩。
喻茉的心跳當即便快了幾分，事先準備好的台詞在腦子裡亂飛，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好。
「喂……是我……喻茉……」
「我知道。」
……果然一開口就說了一句廢話。
不過這句廢話般的開場白讓喻茉稍稍冷靜了些。
「你……現在有空聽電話嗎？」她問。
對面回以沉默。
喻茉等了幾秒，正糾結著要不要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認，直接進入主題時，他忽然回答了——
「有空聽你的電話。」
只……對她有空的意思嗎？
喻茉垂下頭，抿著嘴傻笑起來。
「有事嗎？」他問。
她連忙停止傻笑說正事：「嗯，就是上次約好一起吃飯的事。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比較方便？我選了一家餐廳，在環島路上，離學校大概二十分鐘車程。」
「我配合你的時間。」
意思是什麼時候都行？
喻茉想了想，週一到週五要上課比較倉促，於是說：「下個週末怎麼樣？週六或者週日。」
「兩天都……」他的話說到一半時，忽然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那就週六。」
「好。」喻茉高興地在檯曆上畫了個圈，把下週六對應的日期高亮顯示。她畫圈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你週日有安排啊？
「沒有。」
咦？
那怎麼突然選了週六？他剛才明明想說兩天都可以嘛。
不過這不重要。
喻茉眨眨眼，正想結束這個話題，進入下一個環節，聽筒裡又傳來他好聽的聲音——
「週六快一點。」
什麼快一點？
喻茉呆愣半秒，隨後恍然大悟。
那一刻，心底彷彿轉瞬間開出了一朵花，然後肆無忌憚地蕩漾在臉上。
她彎著眉眼無聲地笑了起來。
週六確實比週日來得快一點呢。
——能快一點見到他。
喻茉咬了咬唇邊的笑容，然後進入套話環節——這是她今天給他打這個電話的最主要目的。
「那個……你平時，有沒有逛論壇的習慣呀？」喻茉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裝出跟他閒聊的樣子。
電話的彼端，沈懷南愉快地勾起了唇。
終於說到正事兒上了。
「沒有。」他語氣利落地說。
「噢……」
電話那邊的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似乎終於安心了。
沈懷南無聲地笑了笑，又說：「不過今天逛了一會兒。」
「啊？？？」
語氣驚詫至極，還帶著小小心慌。
沈懷南似乎已經看到了她兵荒馬亂的樣子。
心情莫名地好。
他單手抄在褲兜中，身子輕輕倚在陽台的側牆上，眉眼微垂，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與此同時，另一邊——
喻茉豈止是兵荒馬亂，她已經快要陣亡了。
從來不逛論壇的人，今天突然逛了一會兒。
這還不明顯嗎？
肯定是有人告訴了他照片的事，他才去論壇上看的。
哎——
喻茉蜷縮在椅子裡，單手抱著椅背，欲哭無淚。
儘管絕望至此，然而她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繼續套話——
「能問問你，『一會兒』——指的是多久嗎？」
「幾秒吧。」
幾秒？
嘿嘿。
喻茉瞬間滿血復活。
就校園網這破網速，幾秒鐘還不夠加載圖片的呢。
他肯定沒有看到。
喻茉高興極了，立馬開始表演：「這樣啊。我也不常逛論壇。論壇上沒有什麼好看的。有那個時間，還不如花在學習上。」
「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好、好學習……
這、這不是被黑掉的論壇上的那句話嗎？
喻茉快哭了。
忽然有一種被男神翻來覆去逗的感覺。
是錯覺吧。
男神那麼正直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呢？
不可能的。
要相信男神的人品。
在此絕望無比的一刻，喻茉想起了秦甜甜給她灌的雞湯——
要心存希望。
於是，她懷著最後一絲幻想，問電話裡的人：「你是聽說論壇被黑了，才上去看了幾秒嗎？」
電話另一端的人大概是被她無與倫比的樂觀心態驚到了，沉默久久。
喻茉快演不下去了，腦中響起了五月天的一首歌——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安靜……
他久久不答話，喻茉已經忐忑不安得能夠數清自己的心跳聲了。
一聲，兩聲，三聲……
忽然——
「喻茉。」
第四聲漏了半拍。
「嗯？」她把心提到嗓子眼，連他話裡的標點符號都不願錯過。
然後，她聽到了這樣一句，讓她心裡的那塊大石頭落地的話——
「你想的都是對的。」
嗯，大石頭落了地，在地上砸出一個坑。
她現在就在那個坑裡。
呆逼如一只行走的木乃伊。
心理活動非常豐富，如下——
所以他一開始就知道她想問什麼了？
知道她想問什麼，還不給她一個痛快？
逗、她、玩？
——喪心病狂啊！！！
……
木乃伊喻在喪心病狂的男神給她挖的坑裡，蹲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接受事實。
從坑裡爬出來之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
「你們知道該怎麼哄男生嗎？」
為今之計，只能接受大神的建議了。
畢竟事實擺在眼前——
不哄不行。
男神已經被氣得喪心病狂了。
宿舍三人，只有林璐瑤秒答：「我啊！我哄男生的經驗特別豐富。」說完之後，她氣憤地哼一聲：「感謝那個渣男。豐富了我的人生經驗。」
「呃……」這樣說來渣男似乎並非一無是處？
不過這樣的人生經驗還是不要太豐富的好。
喻茉心疼林璐瑤一秒，然後問：「那你一般都是怎麼哄？」
「給他沖q幣。」
「……」
小學時代的經驗？
「有時候會幫他寫作業。」
不夠積極向上。
「或者給他買早餐。」
這個可以當做備選。
「最多的時候就是不斷的認錯認錯認錯，把尊嚴給他隨意踐踏。」
這……
喻茉想起林璐瑤和渣男分手的事，於是問：「你王者榮耀現在是什麼段位了？」
「黃金1。」
「那很快就能升鉑金了。」
「是啊。一直升不上去。你問這個幹什麼？」
「希望你能盡快上王者。把尊嚴踩回去。」
說完，喻茉打開王者榮耀，給大神發消息。
一朵茉莉：大神，我又要尋求你的幫助了……
大神這次在線，回覆得也很快——
南風將至：不知道該怎麼哄男神？
「……」
大神你到底有什麼通天眼讀心術，竟然隔著手機也能猜中我的心思？
喻茉嘆一口氣。回覆大神。
一朵茉莉：這件事我正在想辦法。
一朵茉莉：今天想跟你說的是另一件事。還是上次那個白銀升黃金時找你幫忙的朋友，她現在黃金升鉑金遇到了點兒困難。
一朵茉莉：她有一些個人原因，想盡快上王者。
喻茉一連發出好幾條消息，最後一條『你能不能帶她』還沒編輯完，大神就拒絕了——
南風將至：我最近有點忙。
這還是大神第一次拒絕她。
雖說大神原本就沒有對她有求必應的義務，但不知道為什麼，喻茉感到有點失落。
這種心態是不對的。
她甩了甩頭，正想作罷，忽然又收到大神的消息。
南風將至：方便把她的號給我嗎？我抽空幫她練號。這樣比較快。
心情蹭地一下陰轉晴。
喻茉興高采烈地把聊天記錄拿給林璐瑤看，得到她的首肯後，回覆大神：可以。謝謝南神！
——結果手太快，把『南神』打成了『男神』。
她連忙解釋——
一朵茉莉：南神。
一朵茉莉：輸入法的錯……
對面隔了一會兒才回覆。
南風將至：都一樣。
「……」
什麼嘛。
這怎麼能一樣？
她堅持只有一個男神——這信念比堅持只有一個中國還要堅定！
喻茉頂著冒犯大神的風險，力爭：我男神宇宙第一帥。
南風將至：我長得也不錯。
一朵茉莉：他智商高。
南風將至：據說我的智商也不低。
「……」
大神這是跟她槓上了？
喻茉想了想，使出殺手鐧：我知道你也很厲害啦。但他是我獨一無二的男神，在我的心中沒有人能夠跟他相提並論。
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裡帶著她的主觀意識，大神肯定無法反駁。
當然，如果他一定要說她瞎的話，她就只能擱置爭議了。
空氣又突然安靜了一會會兒。
然後，大神回覆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字——
南風將至：哦？
？？？
『哦』什麼？
喻茉看著屏幕上的『哦』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哦』裡帶著春風得意。
……
把林璐瑤的賬號和密碼發給大神之後，喻茉就下線了。
因為她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說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打開電腦，百度經驗搜索——怎麼哄男生。
出來的都是『男生怎麼哄女朋友』相關的話題，寥寥幾個哄男生的，看著也不太靠譜。
——善解人衣，埋胸抱，還有讓他自己靜靜之類的……
喻茉靜默數秒，然後頂著內心巨大的羞恥感，將搜索欄裡的『生』字刪掉，改成『友』字。
網頁一刷新，出現了n多錦囊妙計。
——教你哄男友。
目光觸及到『男友』倆字時，喻茉有一種做賊心虛又欣喜的感覺。
欣喜比心虛更多一點。
……
另一邊，剛幫周洋修復完bug的沈懷南，完全沒有掩飾此刻的好心情。
他停下敲鍵盤的手，拳頭虛握撐著下巴，嘴角輕勾，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卻又似乎並沒有看屏幕，深邃黑眸裡閃著某種難以名狀的光芒，彷彿心裡有什麼東西被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