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日子枯燥,卻也過得飛快。一眨眼,女學開課已經半月有餘。六位小姐之間的關係,也愈發緊張。
一連幾次小考,許世歡都表現不俗,引來高太傅的連連讚賞。
許是看出了幾人之間不和,高太傅如今每日都會統一授課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讓她們自己安排,有了疑問可以找他解答。
許世歡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鄧宛瑜那日替許世歡說話,竟被那四個人孤立了。憤怒之下,她決心將自己和許世歡牢牢綁在一起。
每日天還沒亮,鄧府的馬車就停在了許府門口,說是來接許世歡一起上課。許夫人聽說鄧家的女兒和許世歡交好,便常叫鄧宛瑜進來坐坐。
不過幾天的時間,鄧宛瑜和關山月竟然成了好友,要不是許世歡堅決反對,許夫人都想讓她叫鄧宛瑜小姨了。
今日女學沐休,許世歡本想好好睡個懶覺,沒想到一大早,鄧宛瑜又來了。
“世歡,你快醒醒,今日溫家要擺市集,咱們去看看有什麼新鮮玩意吧!”
每年十月初一,皇商溫家都會在永安城擺市集。市集分爲東西兩市,東市彙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特產,也是各家小姐少爺喜歡逛的地方。
西市則是收東西的,農民、工匠可以把自家的糧食、蔬菜、肉類、繡品、傢俱帶到這裏,在對應的攤位會有夥計專門收購。
同樣的東西,西市收購可能只要幾十文錢,放到東市來賣卻要好幾兩銀子。這一進一出,錢就都進了溫家的口袋。
萬華國不允許百姓私下交易,一旦發現了輕則罰錢捱打,重則掉腦袋。老百姓雖然心中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把怒氣都發泄到這溫家。
許世歡今日身着天青色衣裙,裙襬處是用銀色絲線繡成的蝴蝶,遠遠看去竟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世歡,你等等我!”
相比之下,鄧宛瑜穿得就隆重多了。她今日選了一條石榴裙,明豔的色彩讓許世歡一眼就想起了秋天樹上的柿子。
頭上的珠釵,顯然也是精心挑選過的,竟與身上的衣服相呼應。也不知道這鄧宛瑜究竟是來逛集市,還是來會情郎的。
“跑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會丟下你先跑了。”
許世歡邊說着,邊隨手爲鄧宛瑜理了理散落的髮絲。鄧宛瑜本就生得嬌小,站在許世歡身邊更襯托得明顯。若是許世歡今日換上男裝,別人看了怕是會稱讚郎才女貌。
吆喝聲,嬉笑聲,不絕於耳。
端莊的小姐,俊秀的公子,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獨身一人滿眼好奇,真是熱鬧非凡。
與前朝相比,萬華國的民風要開放得多。女子出門不用遮遮掩掩,若是幾個男女結伴出遊,別人見了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兩位小姐,要不要嘗一嘗這赫州牛肉乾?”
一聽是赫州產的,許世歡來了興趣。可走近一看,發現與赫州當地的牛肉乾截然不同。
賣貨的夥計是個機靈的,見客人停下了腳步,連忙遞過去兩小塊請她們嚐嚐。
在赫州,牛肉乾都是用大塊牛肉切成長條,抹上祕製的調料,再用炭火慢慢烤乾的。
可年前的牛肉乾,看起來卻是用曬的半乾的碎肉做成的。這肉有肥有瘦,還帶着些肉筋的部分。紅紅的木炭,將這碎肉烤得滋滋冒油,再灑上孜然和辣椒,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放入口中,喫着有嚼勁兒卻又不費力,竟叫人越嚼越香,一口接一口停不下來。
“你這做法倒是巧妙,就是和我在赫州喫的完全不一樣。”
那夥計見許世歡衣着不凡,又是真去過鄂州的,也不多做隱瞞,直言道:
“赫州的牛羊原本不對外出售,我們東家見當地都是用整塊的牛肉做肉乾,便問他們這剃下來的邊邊角角能不能賣給我們。小姐您別看這肉都是邊邊角角,我們配的料卻一點都不含糊。相比於大塊的肉乾,這連肥帶瘦,有肉有筋的肉乾,喫起來更有滋味呢。”
聽到這,許世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這溫易棣果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這整頭的牛羊買不到,用剃下的邊角料也能在永安城賣出牛肉乾的價錢。
鄧宛瑜剛剛吃了一塊,覺得意猶未盡,當即決定買上一大包。見她買了,許世歡也買了一小包,準備帶回家給爹孃嚐個新鮮。
“小姐,這牛肉乾您拿好。這個是我們溫家用茶葉、牛乳、冰糖熬成的乳糖,您回去嚐嚐,要是喜歡的話,來溫記糖鋪就能買到。”
剛逛了沒多遠,兩人的手裏就拎了一大堆東西。溫家難怪能做到商人裏的頭頭,買肉乾送乳糖,買乳糖送茶葉,買茶葉又送茶點。
難怪人們都說,這手裏的銀子像是自己長了腿,拼了命也要往溫家跑。
“世歡,先等一下。”
鄧宛瑜突然拉住了許世歡,伸出手向遠處指了指,只見一個婦人抱着孩子正在攤位前哭鬧,周圍站着的赫然是溫家的兩位公子,還有女學裏的四位同窗。
“溫公子,你這人好狠的心腸。這位婦人懷裏還抱着孩子,想必是沒有辦法纔到這東市來,你非但不幫她,還要讓下人將她趕跑。”
說話的,正是那刑部尚書的嫡女肖瑤。
許世歡和鄧宛瑜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抱着孩子的婦人,早晨的時候在西市賣了一筐柿餅,只賺了三兩銀子。她後來跑到西市,發現溫家賣柿餅的攤位,同樣一筐柿餅竟然能賣到快三十兩銀子。
她想自己又種又摘又曬,才能賺這麼點錢。而溫家的攤位一轉手,就能賺她的十倍,便在攤位前大鬧,讓溫家的夥計把多賺的銀子補給她。
“這位小姐,我溫家收貨,講究一個自願。這柿餅三兩銀子一筐,她同意我便收,不同意我也不強求。至於這柿餅收上來,我們溫家能賣多少錢,那是我們家的本事。不能因爲她可憐,她鬧得歡,我就把錢白白送給她。要是這樣,我溫家的生意就別做了。”
溫易棣語氣雖然柔和,可他的態度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這錢他絕不會給。
可這肖瑤卻似乎打定了主意,今日非要替這婦人出頭。
“肖小姐說的有理,這百姓是萬華國的根本。溫公子這麼做,是想動搖我國的根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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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梓墨這一番話,一下子就把動搖國家的帽子扣到了溫易棣的身上。溫易安聽了這話,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情緒:
“這兩位小姐不僅長得不行,腦子看來也不好使。你要是真那麼心善,自己掏錢給那婦人不就行了,憑什麼逼着溫家出銀子?”
這話一出,一下子戳中了肖瑤的痛處。這溫家竟然敢拂了她的面子,那她也不讓他們好過:
“來人啊,把這兩個賤民給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