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乖本就對張亮無感,剛纔輕佻的話語和行爲,更是讓她心裏生出了一層厭惡。
她沒有好脾氣地說,“你別亂說話。”
張亮看着鄭小乖生氣的樣子笑起來,“喲,你還急了?哥只是和你開玩笑。”
梁春花打圓場,“就是,你哥和你開玩笑,這麼久沒見你,想你了。你這孩子,一點玩笑話也經不起嗎?”
“何況是你哥,又不是別人。”
張亮嘆了一口氣,“唉,人家小乖長得這麼漂亮,肯定看不上我。”
梁春花拉開脣瓣嘲諷“她學習不好,現在只能上個三本。上大學有什麼用?還不是出來給人打工,到時候年紀大了,對象也不好找。”
張亮點頭,“是啊,小姨。”
“女孩嫁人就得趁早,讀完大學,人家的眼界寬了,更加看不上咱們農民出身的。我二舅家的大女兒上大學出來,30了都沒嫁出去,到現在誰也看不上。”
鄭小乖越走越往後,恨不得現在就離家出走。
可是,她身無分文,離開家,又能去哪裏?
一路上,梁春花都在和張亮說鄭小乖的缺點。
說她懶,說她邋遢。每次月經來了漏得牀單上都是,廢了好幾張牀單,說嫁過去之後讓張亮別嫌棄她。
回到家,鄭小乖才發現二姨父在和父親鄭建國在客廳喝酒。
見到最後進來的鄭小乖,二姨父眼睛亮了,“我兒媳婦回來了。”
鄭小乖手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十分抗拒地後退:“姨夫,你別這樣說。”
二姨父一點都不在意,以長輩的口吻笑得輕鬆,“小時候,我和你爸你媽就定好了。你長大後,給我們張亮當媳婦,你爸媽都同意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了?看不上我們家張亮?我們家張亮可是當兵回來的。”
鄭小乖堅決地搖頭,“我還小,不想談戀愛,不想找對象。”
“爸,媽,姨夫。你們別拿我開玩笑了。”
二姨父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你看看你這孩子,長輩不是和你開玩笑嗎?”
“我們家張亮可是非常喜歡你。小乖有交男朋友嗎?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家張亮嘛。”
梁春花搶先開口,“交什麼男朋友!”
“從小我和他爸就管得嚴,絕對不能交男朋友,讓她好好讀書。”
“結果,你看,書也讀不好,讀的野雞大學。現在好了,不用上學了,給店裏幫忙,正好不用招新員工了。”
不想再聽長輩們議論她的糟心事,鄭小乖“砰”地一聲,重重關門進了臥室。
外面鄭建國還和在二姨父聊天,從店裏生意,聊到經濟形勢,最後又聊到了孩子們身上。
鄭建國喝了一口酒,說:“我們家一博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了,到時候又要娶老婆。”
二姨父笑着說:“那肯定了。我現在爲張亮娶媳婦的事都愁死了,相了十幾個姑娘,都看不上。”
“你要是把你們家小乖嫁給我們家張亮,你之前借我的30萬不用還了。”
梁春花笑着走過來問:“真的嗎?”
二姨父點頭,“咱們兩家成了親家。到時候你們家一博的老婆我讓人幫你找,花不了幾個錢,還一定幫你找個聽話懂事的兒媳婦。”
送走姨夫他們,半夜十二點了。
鄭小乖蹲在衛生間,拿一塊硫磺皁用冷水幫二姐洗牀單,姨媽血又流到上面,弄了三塊髒地方。
梁春花進來,看着鄭小乖瘦小的身影說:“張亮不是挺好的嗎?你有什麼看不上人家的?”
“人家是當兵回來的,你一個三本,還挑什麼挑?人家看上你就不錯了。”
鄭小乖心裏有些煩躁。
“媽,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找對象。”
“你再繼續堅持,我一定不在這個家待了。”
梁春花震驚地看着一向聽話的鄭小乖,聲音忍不住拔高,“哦呦!不得了!”
“翅膀硬了,連大人的話都敢反抗了!”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客廳,對喝酒的鄭建國喊:“老鄭啊!你管管你女兒!”
“你給她起的什麼名字?當初就是看她乖巧聽話,不哭不鬧才起這個名字。”
“這孩子現在是一點都不聽話,叛逆了!說不想在這個家待了!”
鄭建國穩當地坐在桌前,剛品完美酒,一臉愉悅。
他把酒瓶的瓶蓋擰好,起身放回櫃子上,過來溫聲勸告梁春花:“你和孩子好好說話,別兇她。”
“我和她好好說話,她好好聽了嗎?”
鄭一欣啃着半塊西瓜,從臥室探出腦袋,把生氣的梁春花叫進了房間。
“媽,你想要把小乖嫁給張亮?”
“對啊,有什麼不行的?”
鄭一欣面露鄙夷,“媽,你沒事吧?你沒文化啊!”
“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和二姨夫家是什麼關係?”
“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這在婚姻法上是不允許的?”
梁春花徹底愣在原地。
過了一會,她擰着臉強勢地說:“那有什麼關係。”
第二天,鄭小乖沒能早起。
她的頭又痛又暈,渾身無力,感覺到噁心想吐,鼻涕不停地往出流。
見她出來給家裏人做了早餐,梁春花臉色纔好看了些。
仍然是出口教育:“女孩子懶是沒人要的!嫁過去,要被人家往死裏打!”
“我還以爲你連早餐都懶得做!”
鄭建國喝完杯子裏濃郁的豆漿,看向了鄭小乖:“今天你就在家裏休息,喝瓶藿香正氣水好好睡一覺。冰箱裏有西瓜,冰淇淋。”
“今天店裏會來暑假工,你不用擔心店裏忙不過來。”
鄭小乖吸吸鼻子,“好,爸。”
梁春花立刻板起臉,問鄭建國,“店裏什麼時候招暑假工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招一個服務員,要給人家開3000元工資啊?”
鄭建國說:“四十多度的天氣,小乖是個女孩。整天在外面跑怎麼受得了?”
“你看她都中暑了。”
梁春花懷疑地看向鄭小乖,見她臉色真的發白,嘀咕她不會是在偷懶裝病吧。
她一臉厭煩,“行,你上午就在家裏。把衣服,牀單被罩,都洗了。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一遍,被子也要曬出去。給你姐把午飯做了。”
“下午,你就來店裏給客人端菜。”
梁春花交待完,又和鄭建國商量事情:“店裏生意真不太行,夏天大家都喜歡喫烤串。我看我們家下午也做燒烤生意得了。”
“張亮當兵回來不是學過半年燒烤嗎?他說免費給我們家當烤肉師傅。”
鄭建國沒有同意。
鄭小乖喝了一瓶藿香正氣水,迷迷糊糊睡了許久,被二姐叫醒說要喫午飯。
放暑假後,大哥和同學去海邊旅遊了,現在這個時間段,家裏只有她和二姐在。
二姐在家裏從不喫早餐,通常熬夜看小說到兩三點,一覺睡到大中午。
天氣很熱,二姐也懶得下樓去店裏喫飯,也懶得動手做飯。鄭小乖不在家的時候就點外賣,讓外賣員送上門。
“媽說了,女孩做飯油煙傷皮膚,我可不想年紀輕輕變成黃臉婆。”
鄭小乖抿抿脣。
這是梁春花對二姐說的,對她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梁春花教育她和二姐是兩種方式。教育她要喫苦耐勞,家務全包,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教育二姐鄭一欣是家務不必做,花錢不必委屈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將來嫁一個富二代纔是正事。
鄭一欣見一袋韭菜雞蛋餃子被鄭小乖剪開,緩慢下進沸騰的鍋裏,驚奇地捂住嘴。
“原來煮餃子要用沸水,我上次用的是冷水,小乖,你好厲害啊!”
鄭小乖疲憊地笑了笑,她臉色很差。
額頭頂着冰涼貼,喫完兩碗餃子,鄭小乖低頭,下意識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寶寶,是寶寶餓了嗎?她的飯量比平時大了許多。
可是,她現在都沒有獨立,怎麼有能力撫養肚子裏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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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沒辦法和父母說自己懷孕的事情。
意外來的孩子,是不是應該意外地離開?對不起寶寶,她心裏很是痛苦,愧疚。
她一點也沒有信心撫養寶寶,也沒有信心做一個合格的媽媽。
她真的一點準備都沒有。
寶寶,真的對不起,真的沒能力撫養你。對不起,真的不想親手害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