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琛,我問你幾個問題。”程墨安擱下酒杯,深邃的眼睛審視少年。
陸亦琛沒好氣的哼,“問。”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願意爲了你姐放棄一切,你信嗎?”
“您?千億身家,富可敵國,讓你這種金字塔頂尖的男人爲了一個女孩子放棄一切,呵!你騙誰?”陸亦琛回答的又快又狠,完全不給他面子。
程墨安沉了沉下頜,死於在預料中,“那麼,我說我愛你姐勝過了自己的生命,你信嗎?”
“呵呵!程墨安你說話能靠譜一點嗎?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母沒人能愛誰超過生命,我當然不信!”
越是有錢人,於是惜命,恨不能顛覆時間和世界,讓自己多活幾年。
程墨安無聲的笑了笑,倒映在酒杯中的眼睛睿智而鋒利,“既然你都不信,那我剛纔的問題我無論怎麼回答,你都不會滿意,所以小琛,我對你姐有多愛,或許我願意爲她做到什麼程度,不要聽我怎麼說,看我怎麼做。”
陸亦琛酒杯在脣邊,辛辣的酒精在口腔慢慢的彌散,舌尖微澀,他撩起一道眉毛,“程墨安,你瞭解我姐嗎?”
“她的過去,我差不多都知道,但她不願意說的,我暫時還不瞭解,大概以後會更深入一些,或許你可以幫我更快了解她。”程墨安矜貴的笑道,極紳士的碰杯,有點討好未來小舅子的意思。
陸亦琛不情願的對飲一口,“這個要看你怎麼做了!做的好,我可以幫你,做的不好,我會拆散你們,我有自信,我姐會在咱們之前選擇我。”
一杯酒下肚,陸亦琛說話比開始有底氣了。
“呵呵!我信,你麼在機場上了你的車,放了我這個男朋友的鴿子,足夠讓我人情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我很羨慕你。”
在晚晚的世界,親情或許比愛情的分量更重,程墨安又欣慰又無奈,今天看來,他想和晚晚修成正果,小舅子是一道不得不征服的防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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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亦琛壓根不買賬,依然傲嬌的板着臉,“程墨安,我姐說你有個兒子,像我姐這麼好的女孩,嫁給你就當後媽,你覺得自己哪兒配?”
哎哎哎!老姐啊,爲了掩飾我大外甥女,我也是很拼了。程墨安這傢伙實在太完美,兒子是他唯一的軟肋,只能從孩子下手,殺出一條血路。
程墨安很誠懇的接受了他的挑釁,但立場更爲堅定道,“你姐很喜歡Neil,並且他們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揹着我互相以媽咪和兒子稱呼,我養了五年多的兒子,被你姐搶走了,你難道不知道?”
陸亦琛:“……”
姐!!!你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居然上趕着當人家的後媽,連婆家大門都沒進去過,竟然讓他兒子叫媽咪!!!
喪心病狂!
冷靜,他要冷靜。
“那是因爲我姐喜歡孩子……”陸亦琛嘀咕嘀咕。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
程墨安閱人無數,再老辣深沉的對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何況涉世未深的孩子,陸亦琛每一次欲言又止,每一次轉移話題,都在隱瞞什麼。
咕嘟!
陸亦琛揚起脖子灌下滿杯雞尾酒,視線裏的程墨安已經出現了重影,他用力揉揉額頭,哐當把酒杯放下,“程墨安,我跟你說,我姐之所以這麼喜歡孩子,是因爲……我姐其實……”
程墨安凝神等待着他的話,他即將說出的一切,將會引發什麼結果,或許這個喝醉的少年無法預料。
陸亦琛醉了,東倒西歪的越過桌子拽緊程墨安的領帶,桌子上的酒杯嘩啦嘩啦被推倒,沒喝完的酒水淋到皮鞋上,他迷離着雙眼,近乎夢囈,“程墨安,我姐其實,生過一個孩子。”
程墨安幽邃的瞳孔,被他的刺痛着,他紋絲不動的承受了陸亦琛的發飆,領帶被他勒緊,幾乎要屏息他的氣管。
說完,陸亦琛頹然倒退回椅子上,苦笑的望着程墨安。
程墨安鬆了鬆領帶,緩衝好一會兒才把呼吸調整好,“其實……”
“她自己的孩子,她一眼都沒見過,就不在了……”陸亦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醉了,可某些念頭卻越發的清醒,傷心被放大,絕望也被放大,所有想要遺忘和忽略的東西,瘋狂肆虐!
不在了?
程墨安赫然眯起了深眸,冷靜的面孔捲起了萬丈巨浪!
他說的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陸亦琛呢喃,“六年前,我姐意外懷孕,她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斷斷續續的,少年繼續說,“外公和舅舅說她丟人現眼,說她不配留在家裏……”陸亦琛顫抖着手,覆蓋了自己的眼睛,掌心慢慢被淚水打溼。
“她只有十八歲,十八歲你知道嗎?爲了留住孩子,她什麼都沒帶,一個人去了美國……”
他醉的厲害,好幾次說的話都在重複,用詞也漸漸的不嚴謹,“我特麼想殺人!”、“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那個混蛋是誰!是誰!”
一拳接着一拳,陸亦琛像一只發了瘋的野獸,把程墨安的胸口當成沙袋攻擊,“他毀了我姐的人生,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陸亦琛打的累了,昏昏沉沉的,腳底下沒有着力點,膝蓋一軟險些坐地上。
程墨安撐住他的手臂,讓他靠自己的肩膀。
爵士樂還在繼續,程墨安的眉心已經擰成了一個死結,陸亦琛還靠在他肩頭毫無章法的亂說着醉話,但全世界的聲音好像忽然在他耳邊按了靜音。
除了陸亦琛剛纔斷斷續續的傾訴。
我姐被趕出家門……
外公要跟我姐斷絕關係……舅舅趁機奪走了我們的一切……我姐很喜歡孩子……可是沒有了,沒有了……
我恨他!我絕對不原諒!就算我姐原諒,我也不!
一個小時後,代價司機把程墨安和陸亦琛送到帝景豪庭。
程墨安攙扶陸亦琛躺下,幫他脫掉皮鞋和外套,靜靜的站在窗前,低頭看着他年輕俊秀的臉。
許久許久,程墨安附身,幫他整理好被子,低聲道,“對不起。”
夜已經過半,落地窗外的月亮往西方傾斜,程墨安獨自站在窗前,一根接着一根抽菸。
沒有開燈的房間,只有他手指夾着的香菸有一點點火光,隨着他抽吸的力度而變亮或者轉暗。
“程墨安,你知道她多不容易嗎?一個人在美國……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
“你能保證會永遠愛她嗎?你要是不能,就不要招惹她。”
“程墨安,你能接受這樣的女人嗎?她生過孩子,她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敢欺負他,我跟你拼命!你聽着,我一定……你敢讓她哭,我讓你……”
腦海中,少年的聲音悲傷憤怒,夾雜了太多沉重的責任。
程墨安狠抽了幾口煙,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他幾乎沒換做姿勢。
菸灰缸堆滿了或長或短的菸蒂,程墨安摁滅了最後一個,長指壓下眉心。
手錶的指針指向早晨六點鐘,程墨安轉身走去浴室。
……
和孟敖的再一次冷戰已經持續了七天。
孟西洲下樓喫早飯,看到父親已經坐在餐桌旁等着了,他黑着臉一言不發的坐過去,好像一個行走的木偶,自顧自拿筷子,喫飯。
孟敖終於還是扛不住了,主動給兒子加了一塊肉,討好的笑吟吟道,“西洲啊,喫肉,多喫點,最近你總是值夜班,累壞了吧?喫點好的補一補。”
孟西洲連眼睛都沒擡,只扒自己眼前的青菜,就着白粥呼嚕呼嚕狂喫。
“西洲啊,你總不能永遠不搭理我吧?爸爸其實做錯什麼了嗎?”孟敖堅持把肉放進了兒子碗裏,也不管他喫不喫,繼續笑着道,“商場就是戰場,競爭是常有的事,這是最起碼的市場經濟規律,你總不能讓你老爸被動挨打吧?”
孟西洲冷冷瞥了一眼肉,還是沒動。
“西洲,你對爸爸的做法哪裏不滿啊?爸爸可以適當的調整一下。”兒子是最親的人,是孟敖的心頭肉,被兒子冷落忽視,比公司賠幾個億還讓他心疼。
“啪!”孟西洲撂下飯碗,陰沉着臉冷笑道,“孟總,孟老闆,生意上的事,你隨便折騰,我不管,我也不想管,你讓我安生喫頓飯行嗎!”
在孟敖愣怔的時候,孟西洲撿起飯碗,繼續狼吞虎嚥,菜有沒有咀嚼碎都不一定。
孟敖滿臉的笑,終於聽到兒子說話了,罵他也行啊,兒子說話就好!
“呵呵呵,西洲,你心裏還是不肯原諒爸爸,但是喫飯不能帶着氣啊,你是醫生,知道生氣喫飯不好的。”
有完沒完了!
孟西洲終於忍不了了!
以前他生氣,不說話,父親都選擇沉默,今天話真多!
“對!不原諒!商業競爭?爸,你因爲我在醫院拿手術刀,就不知道所謂的市場經濟了?!你知道墨安是陸輕晚的男朋友之後,突然對絕世影業發起攻擊,還聯合狗屁的輝煌影業一起!”
越說越氣,孟西洲放下飯碗和筷子,滔滔不絕,“我和墨安都喜歡陸輕晚,選擇權在陸輕晚手上,她沒選我,是我不如墨安,是我輸了!這是感情的事!跟程墨安的生意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