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清晨,季溏心睜開眼便看到了病房蒼白的天花板,她緩了緩神,記起了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種種。
熟練的找到按鈕按下將病牀升高了一點,扭頭看了一眼時間,她整整昏睡了八九個小時,身體虧空的厲害,情緒起伏又大,也確實該受不了了。
醒來沒多久,立刻有醫生和護士走進來,“季小姐,感覺身體怎麼樣?”
怎麼樣嗎?
除了有點頭暈,心跳的有些快之外,她沒覺得怎麼樣。
心都麻木了,又哪來的感受呢。
“我沒事。”她說着便要下牀,“唐如意那邊情況怎麼樣?”
對方見她要起身,立刻上前,“戚先生交代了,等您醒了要做一個全面的檢查,還是先做完之後再去那邊吧。”
季溏心聽到戚先生三個字,心臟抽痛了下,微微垂首,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瞼上,“不用了,我的身體沒問題,他要問起來,你就說我不想做。”
“可是這檢查是必須的流程,已經安排進去了,您不做的話怕會影響身體……”醫生有些爲難,沒想到季溏心會不配合。
唐如意住院時間長,她在這裏的時間也很長,一直以來都是十分配合院方治療的,怎麼這次……
“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季溏心稍微加重了些語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這樣激進,她就是覺得對身體的不負責能讓心裏舒服些。
成熟懂事了這麼久,她也該任性一回了吧,她真的太難受了,不這麼做就快要過不去了。
醫生被她的態度說的愣了下,而後便不再勉強,“抱歉。”
季溏心拒絕了護士的幫助,慢慢的彎腰去穿鞋子,離開病房之前,她頓住腳步,輕聲問了句,“戚總呢。”
“戚先生在住院三部,說是待會就會過來……需要幫您通知一下嗎?”
“不用。”季溏心想也不想的回絕,擱在門把上的手緊緊的攥着,幾乎要用盡所有力氣才能說出這個名字,“連小姐情況怎麼樣,醒了嗎?”
“手術剛結束,人在重症監護室,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季溏心很想笑,很想說她活該,只是嘴角怎麼都挑不起來,她笑不出來。
在戚嶸決定抽血的那一刻開始,她跟連姣就成了不可分割的共同體,起碼在他的心裏是。
季溏心默默的離開了病房,留下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兩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隱隱能夠感覺到這詭異的氣氛,只是搖了搖頭,不敢多言。
季溏心的病房就在唐如意隔壁,她轉身推門進來,看着牀上帶着氧氣面罩的熟悉面龐,眼淚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她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那張平靜卻又了無生氣的臉,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這一場婚姻,讓她丟失了最親的親人,也讓她丟失了最初的那個自己。
她拿着一腔毫無保留的熱愛,卻換來了最悲涼的結局。
她對不起唐如意,也對不起自己。
如今這一切,除了季優,除了連姣之外,季溏心竟然覺得自己纔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爲什麼那麼天真啊,以爲戚嶸真的會愛上自己,現如今變成這樣,她纔是那根貫穿所有的導火索。
季溏心,你真是又傻又賤啊!
怪不得別人作弄你,因爲你白癡啊!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張口咬住自己的緊握的拳頭,嗚咽的聲音不斷溢出,在這沉寂的病房中尤其壓抑。
從門口到病牀邊,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可季溏心卻走了很久,她撲倒在牀邊,眼前一切都被淚水湮沒,“媽,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我真快要支撐不住了……”
季溏心在病房裏待了很久很久,淚水流乾,眼睛紅腫的又疼又癢,她不在意,滿心滿眼就只有唐如意一個人。
她整個人都像是木了一樣,呆呆愣愣的坐在旁邊,直到病房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
戚嶸獨自一人走進來,不用回頭看也能感受到他專屬的那份氣場和氣息。
季溏心沒有回頭,餘光能看到他在自己身側站定腳步。
一夜沒閤眼,凌晨兩點連姣才被推出了手術室,各路專家都坐在一起會診,一直到今天早上五點半才結束,他跟慕白談了一下,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六點一刻。
接到季溏心醒過來的消息之後,他立刻趕過來,推開門看到她靜靜坐在位子上的背影,心頭揪疼。
她鼻子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兩鬢髮絲被淚水打溼,哭了很久吧。
“身體怎麼樣?”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詢問她的身體。
季溏心聽到這熟悉的嗓音,腦袋像是被小錘不停的敲擊着,尖銳的疼痛瞬間順着神經傳遍全身。
她站起來,轉過身面對着那人的胸口,聲音還帶着濃重的鼻音,“出去。”
戚嶸抿脣,視線越過她瘦弱的肩膀看向病牀上的人,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妥協,轉身走了出去。
季溏心跟他一併走出去,門關上,她神色淡淡的看過來,“有話在這說吧,別打擾到我媽。”
戚嶸不奢望一晚上的時間,她能夠改變態度,緩和情緒,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裏預算,但看到她這樣冷淡的樣子,還是剋制不住的焦慮和惶恐,“你沒去做檢查,待會去補一個,別讓我擔心。”
“我沒事。”睫毛輕顫,她緊接着又道,“聽說連姣還在重症監護室,隨時都會死吧?你快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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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嶸聽到死這個字微微皺起眉頭,“爲什麼要刺那一刀。”
“爲什麼?”季溏心笑了下,稍縱即逝,“你就當我犯賤吧,獻了血又想她死,可以嗎?”
“連姣病情加重對你沒有一點好處,你傷她就等於是在傷自己,你讓我選擇,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她死?”男人深邃的眼眸中鎖着化不開的失望,滿身戾氣卻無處發泄,“那也是一條命,我虧欠她的。”
季溏心聽到這些話只覺得疲憊不堪又憤怒至極,“她死不死關我什麼事?是我讓她死的嗎,是她的病!就因爲我這該死的血型,所有這一切就要我來承擔?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