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乘風破浪
難民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他們信仰的天子放棄，還在哭喊着乞求上蒼垂憐。
有的人抱着襁褓中的嬰兒，有的人揹着年邁的母親，還有的人們將手緊緊牽在一起，互相鼓勵……
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屠殺這些無辜的老百姓！
鳳凌雪頓時明白了夜璟顏的意思。
他要夜璟塵來做這件事，便是要讓他揹着個黑鍋，永遠失去民心。
一旦沒有老百姓的支持，即便他日後心生謀逆，也無法成大事。
爲了保住皇位，就要犧牲這麼多無辜的百姓嗎？
夜璟塵垂眸看着城門下的難民們，一時間進退兩難。
他知道，奉命行事的後果，更知道違抗聖旨的代價。
鳳凌雪想要說什麼，卻被夜璟瀾按在懷裏。
她仰頭望着他，而他卻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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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她一個女人不能參與，也最好不要攪進去。
城牆上響起夜璟塵的聲音，他迎着寒風，衝着那羣失去理智的難民們喝道：“你們冷靜一點，請聽本王解釋！”
可是，沒有人願意聽。
“我們不聽你的說辭，我們只想進城，我們要進城和家人團聚，我們要看病要喫飯！”
“對，快開城門，我們要進去，你們想把我們拋棄在這城郊之外，我們不甘心！”
“你們太狠心了，你們都是一羣狼心狗肺的狗官，你們不是人！”
“我的孩子渾身都在發燙，他在抽搐，求求你們把城門打開吧，讓我們進去，求你們給我們大家一條生路吧！”
……
難民們哀求着、怒斥着、哭泣着，他們希望能夠進城，因爲他們相信只要進來就能夠活下去。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天子腳下也容不下他們。
更不知道，他們仰賴的天子，已經下令，要把這郊外變成他們的葬身之地。
夜璟塵的話被湮滅，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睥睨眼前的一切，渾身的氣血都在逆流而上。
官兵們堵着城門，奮力抵抗着那羣翻江倒海般攻勢的難民。
面對死亡，人總是能爆發出無窮的力量，那些難民彷彿是洪水猛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衝破城門，吞沒整個京都城。
夜璟塵無助的站在那裏，背影是孤寂的，彷彿沒有人可以給他依靠。
若是在這裏倒下，前路該怎麼走？
突然，一聲尖銳的怒吼在喧沸的難民們頭上炸開。
“全TM給老孃閉嘴！不想死的都聽好了！”
衆人一愣，擡頭看上去，只見城牆上夜璟塵的身旁突然站出來一個纖瘦的白衣少女。
她長髮如墨一般濃密，隨着寒風飛散在身後，裙襬搖曳生姿，白皙秀麗的小臉上帶着怒火，正憤憤地瞪着他們。
就在這寂靜的一瞬間，鳳凌雪抓住機會，連忙開口說道：“大麟不會放棄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城門下的那羣人裏就有人失去了耐心，蹲下身撿起一塊堅硬的石頭朝着鳳凌雪砸了過去。
其餘的難民見有人撿石頭往上扔，便也跟風一起去撿石頭往上砸。
剛纔還只顧着喊叫的難民們瞬間團結起來，紛紛舉起手裏的石頭往城牆上的人影砸過去。
石頭大小不一，可都是堅硬無比，帶着凌厲的狠勁兒朝着鳳凌雪和夜璟塵砸過去。
“不好！璟塵快走！”鳳凌雪下意識地將夜璟塵推了回去，以自己單薄的身體站在了他面前去抵擋。
一顆石子正好砸中她的肩膀，尖銳的棱角劃破了她的衣袖，帶起一條傷痕，鮮血便漸漸蔓延了整個消瘦的肩頭。
夜璟塵有些懵，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夜璟瀾迅速衝了過去將鳳凌雪牢牢護在懷中，以他自己的脊背去抵擋那暴雨般襲來的石頭。
難民們一看砸中了，還砸出了血，頓時如同嚐到甜頭的猛獸，更加興奮。
於是，那城牆上的背影，便成了他們的靶子，全都不遺餘力地朝着夜璟瀾丟石頭。
鳳凌雪想要推開他，可是他就那樣站着，如同一座大山，絲毫不肯動搖。
“你瘋啦！會被砸死的！”她仰頭瞪着他。
“本王沒有瘋！”他暗暗咬緊牙根，依然不肯躲開。
鳳凌雪眼睜睜的看着一塊石頭從他後腦掉下來，緊接着鮮血就順着他的耳根淌進了衣領。
“夜璟瀾你不要命了？我們躲開不就行了？”她着急地在他懷裏使勁掙扎。
“別動！”他越發抱緊她的身體，在她耳邊低吼。
“會被砸死的，快放開我……”她急地直跺腳，眼眶發紅。
“他們需要發泄，只要扛過去，他們就會聽我們說話！”
“可是……”
他打斷她的話，面不改色地說道：“民心在這兒，我們不能退！”
這一句話，點醒了鳳凌雪更點醒了夜璟塵。
是啊，這個時候躲了，他們就會更加瘋狂，更加不會聽從朝廷的安排。
到最後，這些老百姓們必死無疑。
鳳凌雪蹙眉，無比震驚。
這個男人，用他的力量保護着大麟的每一寸土地和人民，他該有多熱愛這個國家。
他背上的那些傷痕，哪一道不是爲了黎民百姓而傷？
他所流過的鮮血，鑄成了大麟江山穩固的根基。
鳳凌雪很少會佩服誰，但是今天，她真的看見了夜璟瀾的另一面。
即便前方是洶涌的波濤，他也會乘風破浪，逆流而上！
“嘭！”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正中了夜璟瀾的背心，這一下絕對不同尋常，撞得他直接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塊石頭，絕對帶着內力。
鳳凌雪的臉頰染了夜璟瀾的鮮血，頓時如同被火上澆油似的點燃了。
她憤怒而暴躁，一雙瞳孔開始變得猩紅無比。
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了夜璟瀾，將他擋在了身後。
或許是因爲夜璟瀾受了重傷，失去了支撐的力氣，也或許是她真的生氣了，所以渾身蠻勁兒，總之她又站在了風口浪尖。
一塊石頭迎面砸過來，她眉頭都未曾皺一下，躲也沒躲，就這麼硬生生被砸中了額頭。
鳳凌雪眼前發黑，可是她撐着自己沒有倒下。
鮮血順着額角從鼻樑滑落，和夜璟瀾剛纔噴在她臉上的血跡混在一起，整個人被嗜血的殺氣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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