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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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正日子的前一天, 邵箐搬到東廂房暫睡。

王彌來陪伴。

她遮遮掩掩,懷裡揣著什麼東西, 悄悄把門打開一點縫閃了進來。

邵箐正環視一室豔紅,其實有點感慨,但回頭一看忍不住笑了:「王嫂子你怎麼啦?」

這般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做賊心虛,和王彌一貫溫婉利索的形象那是迥異。

王彌臉上也和平時有些不同,泛著一層薄薄的胭脂色, 她眨眨眼掏出懷裡的東西:「夫人,這物事你且仔細看看。」

什麼東西?

邵箐探頭一看, 原來是一本避火圖, 封面上兩個工筆男女衣裳半解,大動作交疊在一起。

原來是婚前x教育。

邵箐沒有親眷女性長輩在身邊, 難得王彌記得這事, 很有心了。

她還沒見過古代的春.宮圖呢, 十分感興趣,「咦」了一聲接過來就翻看。

畫質並不怎麼好, 但勝在內容豐富;人物身材比例不怎麼協調,但勝在姿勢繁多;主人公比較醜,但勝在該露的位置十分清晰。客觀評論, 這避火圖作用是相當到位了。

很大膽的,真不要以為古人含蓄了, 就是很多姿勢太誇張, 根本不是人能擺出來的。

邵箐被逗樂了, 這是哪個窮酸書生的膩想?笑死人了!

「夫人?」

王彌挨著邵箐坐下,見她在輕笑,以為沒看懂,急了,忙道:「這個就是拜了天地後要辦的事!」

對上邵箐亮晶晶的杏眼,她立即卡殼:「嗯,……就是把衣裳脫了……」

避火圖翻到這一頁,恰好是沒解衣的,她忙又道:「不解也行,不是,這個不重要……」

王彌雙頰爆紅,吭吭唧唧說了一陣,十分含糊,最終她道:「……有些疼你不要怕,聽主公的就是,這個,這個會水到渠成的。」

這主公,說的自然是魏景。

提起他,本盯著避火圖本神態自若的邵箐,心頭登時翻湧起些異樣。

對呀,拜了天地,順理成章就是這檔子事了。

邵箐不是不知道,只她先前的重點一直放在調節心態接受新關係上面,甚至想過日後有個孩子也不錯的時候,她都把生孩子的某個關鍵節點給忽略了過去。

夫妻嘛,有夫妻生活生孩子不是很正常的嗎?

然而這個正常,一旦清晰地和魏景掛上鉤,就多出一絲古怪的感覺來了。

她咽了咽唾沫,眼光餘光瞥見避火圖上二個小人,男的換上魏景臉,女是換成她。

她立即「啪」一聲把避火圖重重闔上。

感覺屋裡有點熱,邵箐抹了把臉:「夜深了,王嫂子我們睡吧。」

她快手快腳把避火圖一塞,往後一仰上床,扯過薄被蒙住臉。

呃,又或許因為尚在孝期,魏景未必會圓房也不定?

唉,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

邵箐睡眠品質一直挺高的,今夜罕見輾轉反側,直到窗紗濾進的月光少了一大截,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仿佛闔眼沒多久,睜開時已天色大亮。

王彌穿戴整齊,笑吟吟地說:「該起了,夫人。」

魏景和邵箐都沒打算大宴賓客,因此這補禮是縣衙內部進行的。不用出門迎親,繁瑣的俗禮可以省去很多,所以她並不需要像尋常新娘子般天不亮就起身。

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梳妝打扮耗時不短,折騰完吉時就該到了。

溫熱的水倒進浴桶,邵箐婉拒王彌寇月的幫忙,自己把自己從頭到腳洗涮了一遍。

把長髮擦乾,換上嶄新的薄綾裡衣,她坐在妝台前,王彌給她挽發。

「夫人的頭髮養得真好!」柔軟潤澤,如烏色亮綢,輕輕一順直至根底。

王彌嘴裡感歎,手上卻十分麻利,待會兒要戴頭冠,這髮髻得扯得十分緊,疼得邵箐齜牙咧嘴。

妝是她自己畫的,有別於時下新娘的白臉大紅唇,妝感不重,濃淡相宜十分自然。

一層層披上火紅的嫁衣,金花八寶鳳冠戴在頭上,銅鏡中一個年輕新嫁娘抬目,剪水雙瞳秋波瀲灩,雲鬢花顏粉面桃腮。

紅衣似火,灼灼耀目,邵箐這才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兩輩子的第一次。

她恍惚了一瞬,年少時其實也曾幻想過此生歸宿,可惜一直未曾遇上合適的人,就英年早逝,沒想到在這種機緣下要結婚了。

魏景也是不錯的,這輩子肯定不會再有比他更合適自己的人,自己這選擇是最正確的。

這般想的,邵箐也堅信這一點,但當鴛鴦蓋頭蒙上眼前只餘一片火紅時,她到底還是有些忐忑。

……

吉時已至,門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魏景來了。

他素來威嚴,即便這般歡慶的時刻,寇玄莊延等人也不敢嬉笑,只笑吟吟地說著喜氣話。

耳邊很有些喧鬧,然魏景充耳不聞,端坐在床沿的窈窕新娘子一身火紅嫁衣,吸引住他全部目光。

曾經的他,毫不猶豫就捨下了她,甚至沒有只言片語留下,只因彼時在他的眼中,對比起大楚北疆,准王妃實在不值一提。

時過境遷,直到現在他才知曉,天地蒼茫最重要的不過也僅有她一人罷了,所謂大楚,所謂北疆,皆是過眼雲煙。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步伐堅定。

……

一只大掌伸過來握住她的手,邵箐在蓋頭下的縫隙看見繡了雲紋的深紅色寬袖。

這只大手溫度熟悉,攙扶起她後鬆開,換上一條紅色喜綢,她接過。

看不見,但另一頭肯定握在魏景手裡的。

充任的禮官的寇玄大聲唱道:「起步!」

魏景當先而行,引領邵箐往外,向喜堂而去。

這院子這廊道邵箐走了無數遍,但蒙住頭臉感覺又不同,她走得頗有幾分小心翼翼,以免崴了腳製造笑柄。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魏景緩步走著,速度恰好在她舒適的範圍內,每到彎道或門檻階梯,他總要停上一停,等待且無聲提醒她。

邵箐心底那絲忐忑忽然就去了,他們不但有夫妻名分,還是趴過一個戰壕的戰友,戰友情多牢固知道嗎?都能同生共死了還怕啥?!

她心中陡然一定,腳下也快了一些。

喜堂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高堂,拜的是兩個靈位,魏景對外說法是父母早亡。然這二個尋常的靈位,一個內裡塞了傅皇后先諱和生忌,至於另一個,則藏了前太子的。

魏景說,兄長念叨他成婚也好多次,長兄如父,正好一併告訴他。

邵箐自然沒有不同意的,二拜過後,她調轉身子,隔著蓋頭,和他相對跪拜。

皇子拜堂,和尋常人是不一樣的,最起碼夫妻對拜是不會這般雙膝著地,她忍不住想,自己算不算賺了。

開個小差,寇玄已唱了一聲「送入洞房」,她隨即被魏景牽引回佈置成新房的正房。

喜秤一挑,邵箐終於重見光明,此時天色漸暗,屋裡燃起兒臂粗的大紅喜燭,亮堂堂的,她閉了閉眼複睜開才適應過來。

「終於完事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眼前魏景一身暗紅喜服,昂藏頎長,器宇軒昂,他顯然也很高興,眉目染上喜意,唇畔帶笑。

「好累啊。」

邵箐發現,自己心態已徹底調整過來的,居然沒多少彆扭。兩人也太熟悉了,她很容易就找回平時相處的那個模式。

「你好生歇歇。」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話罷魏景又囑咐:「你先卸了,我去去就回。」

沒有大宴賓客,但寇玄等縣衙眾人總湊上兩桌,他出去轉一圈即可。

邵箐晃了晃頭頂分量不輕的鳳冠,感覺脖子都僵住了,聞言趕緊「嗯嗯」兩聲,匆匆往妝台去了。

魏景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出房。

他速度果然很快,邵箐和鳳冠髮髻糾纏完畢,甫換下喜服,他就回來了。

同時來的,還有被抬進屏風後,倒進大浴桶的熱水。

熱氣蒸騰,彌漫整個新房,抬水的人火速退下並貼心掩上門後,屋內的溫度仿佛一下子就提升起來。

邵箐其實一直有在做心理準備,她覺得自己應該也能淡定的,但此時此刻,雙頰還是渲開紅暈。

和戰友那啥啥?哦不對,今天過後,戰友兼任丈夫了。

哎呀媽呀,昨夜她還想過,魏景可能會因孝期暫未圓房,但眼下她直覺,他肯定會。

事到臨頭,邵箐小心臟還是一陣加速活蹦亂跳。

「阿箐,你先去沐浴?」

「哦?好!」

邵箐胡亂應了一聲,匆匆轉到屏風後,解衣沐浴。

她不是第一次在魏景待在房裡的時候沐浴的,之前環境惡劣,兩人根本不考慮分開,總不能不洗的,有點東西遮掩就湊合了。

久而久之,她居然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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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能洗得還算自然,但今天不行了,隔著一面大屏風,她總覺得魏景隨時會進來,混亂洗了一下,她趕緊起身穿衣。

魏景坐在床沿等她,她洗完,該換他了。邵箐說,要換水。

「不用。」他不以為然,也是因為曾經的艱難,他不止一次將就她用過的水。

然從前都難免彆扭,更何況此刻?邵箐聞言,臉立時一燙,她不可抑制地想像魏景用她剩水情景,思維發散,熱意迅速蔓延至耳際。

她皮膚白皙瑩潤,看著就薄,一點紅暈也明顯,如今緋色攀上耳垂,連那圓潤一點都粉粉嫩嫩。

魏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美人如玉,含羞帶怯,這是他剛拜了天地的妻子。

他某處迅速起了反應,滿漲滿漲地疼著。

「阿箐?」他微微抬起雙臂,喚她過來伺候解衣。

邵箐低著頭過來。

八月雖入秋的,但衣裳穿得還是不厚。脫下外衫,就是裡衣,沒了寬袍大袖的遮掩,她一下子就看見褻褲突兀隆起的一處,面積甚大,無法忽視。

她臉「轟」地似有火燒,手中腰帶倏地落地,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摟抱住她。

她下意識一仰臉,正正對上魏景一雙深邃黑眸,比平時更幽深幾分,裡頭仿佛有暗潮湧動。

魏景抬手,輕撫她的臉。

今天,他很高興,他與她拜了天地,二人禮數周全,是不可爭議的夫妻。

他心中始終殘存的那些不安一下子去了大半。

只是還不夠。

一日不名副其實,他總不踏實。

「阿箐別怕。」

他低低安撫著,薄唇貼在她的耳垂,細細親吻,一路到臉頰紅唇,噙住,由淺入深。

他很溫柔,很小心,能清晰感覺到他的珍重之意,但一向思維靈敏的邵箐此刻頭腦亂哄哄,僵硬地站著不動。

他肌肉緊致線條流暢,如黑豹般爆發力十足,懷抱強而有力,從上而下將她圈得緊緊的。

邵箐任他親了片刻,紛亂的頭腦才勉強轉動起來,她告訴自己要努力放鬆,喘了幾口氣,緩緩閉上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