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以剛爲德,陰以柔爲用,男以強爲貴,女以弱爲美……”
剛到女學的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一羣女子誦讀女誡的聲音。門口的下人見太后來了,急着要去傳話,卻被隨行的侍衛一把攔了下來。
屋內,書聲朗朗。
屋外,氣勢洶洶。
只聽咣啷一聲,本就破舊的大門被猛的一推,差點掉下來。
“我怎麼不知道,女學裏竟還教起女誡了?”
此言一出,屋裏的人全都慌了神。那五位新入學的小姐,在金秋宴上剛剛見過太后娘娘,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跪在地上行禮。
女學裏的兩位夫子並沒有見過太后,還當是許世歡氣不過今日被罰,從家裏搬來的救兵,便開口懟道:
“學女誡怎麼了?這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進了女學,也要守住做女人的本分。”
一邊說着話,兩位夫子一邊轉身,這纔看清楚說話的人身穿一身華服,竟是當今太后沈氏。
“太后娘娘饒命啊!”
兩位夫子哪還有剛纔的氣勢,紛紛跪在地上求饒,看起來荒唐可笑。
“來人!把這兩個東西給我拖下去砍了!”
兩位夫子一通鬼哭狼嚎,若不是太后還在這,侍衛真想就地就砍了她倆。好不容易把人拖了下去,許世歡這才注意到屋裏滿是尿騷味。
這兩個蠢貨,竟然嚇尿了。
“你們幾個,都起來吧。”
太后沈氏看着面前五個姑娘瑟瑟發抖地跪着,像極了被人抓住的鵪鶉,也是覺得一陣頭痛。
她本想借着許世歡說要入女學的機會,將荒廢已久的女學重新振興起來,還爲此挑了她覺得不錯的幾位閨秀。
沒想到今日一看,竟都是拿不出手的,一個個還不及許世歡半分!
“小福子。”
太后沈氏輕聲喚道,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公公立刻走了過來。
“奴才在。”
“去把高太傅叫過來。”
“是。”
太后轉過頭,發現許世歡眼睛還在剛纔的公公身上,知道她這是聽見自己喊小福子,結果來了個歲數那麼大的,心裏又偷着樂呢。
“許世歡,你先帶着她們五個讀書。高墨梓,一會兒你祖父來了,你就告訴他,以後他就是這女學的夫子。”
說完這話,太后便起駕回宮了。
喚作高墨梓的是個圓圓臉,她眼睛小小,嘴巴小小,鼻子也小小,臉盤子倒是挺大的,一眼看過去像是一張大餅一樣。
沒等許世歡開口,她便熟門熟路地走到書櫃上,掏出了五本書擺在桌上。她自己又拿起一本史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這是瞧不上自己?
既然瞧不上,許世歡也懶得用熱臉貼她的冷屁股。見另外四人還在原地站着,許世歡道:
“四位小姐過來吧。”
段青蓮給了她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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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的女子和段青蓮有三分像,應該是她那個嫡姐段青禾。這姑娘似乎剛剛被嚇壞了,看上去戰戰兢兢的。
鄧宛瑜倒是衝她笑了笑。
那這最後一位,應該就是刑部尚書家的庶女肖瑤沒錯了。只不過,這肖瑤真不愧是刑部尚書的女兒,一張臉像是被刑具修整過一般,真是……不太漂亮啊。
許世歡拿起書,一一遞到她們手裏。雖然這六個人裏,怕是只有鄧宛瑜對她好些,可該做樣子的地方她也不能含糊。
只是這書……
她們明年就要參加春闈了,竟然還要看大學這種基礎的書嗎?
看着幾個人絲毫不驚訝的樣子,許世歡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她們這六個人裏,除了她自己和那個大餅臉,其餘的四個人怕是連一成考中的機會都沒有。
正想着,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
高太傅來了。
高太傅今年六十有六,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奈何太后一道口諭,他就是爬也得爬到這女學來。
雖然來得匆忙,高太傅還是準備了一套考卷,他得先知道這些小姐的水平,才能決定後續該怎麼教。
這套卷子,既有基礎的題目,又涉及到不少關於四書五經的知識。爲了防止她們都答上來驕傲,他又在最後加了三道題。
一道史論,一道實務策,一道經意。
這三道題,是從他前陣子出的題目裏淘汰出來的,因爲難度太大,能夠答對者寥寥無幾。
六個人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各有不同。段青蓮和段青禾不愧是姐妹,看到題目的樣子都如出一轍:面色凝重,眉頭微皺,就像是上了歲數的老人看書一般。
肖瑤和鄧宛瑜看起來則坦然多了,她倆認真讀題後,便老老實實開始做題,看來之前是有讀書的基礎。
高梓墨的那張大餅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和別人家不同,高家無論男女從小都要讀書。
如今,高梓墨已經讀完了四書,五經也略有了解。除了最後三道題,其餘的題目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可高太傅是她的祖父,面對長輩她總是控制不住的緊張。雖然那五個人在她眼中還算不上對手,可真到了考試的時候,她還是擔心有人超過自己。
至於許世歡,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這些年她跟在祖父身邊,讀書的事倒也沒落下。關家是武將出身,對於讀書這些事並不瞭解,只會給她找來最好的夫子。
平日裏與父親寫信時,父親也會在信中給自己留上幾道題目,考察一下自己書讀的如何。
許世歡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學識是個什麼水平,但是面對這張考卷,她真是絲毫不慌。
前面的題,她不到半個時辰就答完了。至於後三道,類型也和父親留在信裏的題目差不多。
別的小姐還在奮筆疾書的時候,許世歡已經寫完了一整張卷子。見實在沒什麼好做的,她就把寫好的試卷交了上去。
高梓墨見她交了卷子,眼中滿是不屑。如今考試開始還不到一個時辰,能交試卷的定是放棄了後三道題目。
高太傅接過卷子,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認真地看了起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其餘的五人才陸續交完卷子,臉色看上去都不怎麼好看。她們一個個低着頭,靜靜地等着一會兒高太傅的死亡“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