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睡得不算好，沙發硬邦邦的，膈得她肩膀痛。
再加上昨天被□□打腳踢的，渾身上下都酸脹不止。
她皺着眉艱難地翻了個身，迷糊間似乎看到有個坐着的身影。
趙二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等睜開眼睛，清醒過來，纔看到沈延舟不知道什麼已經睡醒了，安安靜靜地坐在牀邊看手機。
看到她醒了，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她發怵。
趙二胸口還是有些發沉，加上一晚上沒有睡好，她總覺得胸前壓了一塊石頭，呼吸不算順暢。她縮在沙發一角，微微喘着氣，沒有擡頭跟沈延舟正面對視。
她在沈延舟的面前，總是像個犯錯的孩子，聽憑對方審判。
趙二悄悄看了沈延舟一眼，只見他放下手機，好整以暇地看着趙二，彷彿說：“解釋吧。”
趙二或許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於是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一句：“解釋什麼？”
語氣倒是挺硬氣，但說出口的那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一個小丑。
她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沈延舟穿好鞋，起身走到了沙發前，趙二往後縮了縮，覺得完了。
看樣子，他得把她按在沙發上打。
沈延舟彎下腰，朝趙二緩緩靠近，嚇得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要從那件事開始說起。
可他突然又停下來，看着窗外的操場問，“你住這裏嗎？”
趙二這才反應過來，沈延舟看的是窗外，於是重重的，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此時此刻她好恨自己。每次都說要教訓他，可每次見了他，就忍不住化身原型變成一只小白兔，任他欺負。
有氣只能憋着。
趙二撇過頭，不去看沈延舟，心裏罵自己蠢。
沈延舟倒是意識到了趙二彆扭的情緒，以爲她不願意搭理自己，於是語氣輕鬆地挑釁道：“這裏離我學校挺近的。”
果然，沈延舟便看到趙二有些跳腳了，她坐正了身板鄭重解釋道：“我住這裏是因爲……”
因爲離我學校近。可是想到上次見面，她告訴他自己是在加州上的學，趙二也不想多解釋了。
最好不要說，不然又牽扯出往事。決心往前走的人，怎麼能回到從前呢。
撒一個慌，總得用一百個謊來圓。
“因爲這裏地盤好。和你無關。”
少臭美。
沈延舟隨性地坐在沙發上，屋內的鐘表聲走路的聲音似乎比平常常見的大了許多，每走一步都是催促和煎熬。
早上六點半，窗外的天剛亮，早春三月裏，日出染紅了遠處的雲，沈延舟的雙腿微微岔開，修長的雙腿一條伸着，一條曲着。
趙二看了，忽然想到成儲楚的那句話：“空軍身材都很好。”
昨晚她摟着他的腰部走路時，確實摸到了那裏有些硬，沒有一絲贅肉。
趙二收回了眼，有點如坐鍼氈。這個時候，她怎麼能想到那種事情自亂陣腳呢？
“趙二。”
沈延舟的聲音不大，但嚇了趙二正在天人交戰的趙二一跳。
她聽他叫名字的語氣的語氣判斷，好像要說的也不是什麼壞話。
“幹嘛？”她防備地問。
“謝謝”沈延舟側頭看向趙二，眼神裏清晨的露水，是涼的，但很清澈。
趙二頓覺有些無語，她覺得沈延舟還真是反覆無常，一會兒是沒有緣由的討厭，一會兒又是沒頭沒腦的謝謝。
她搞不懂，沈延舟到底是要怎樣。
趙二表面平靜地“哦”了一聲。沒說不客氣，她對他已經說不出不客氣、沒關係這樣的詞。
再者，他要是知道她對着所有人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在警察局的備案裏也寫未婚妻，估計要瘋。
但她也沒辦法。
看趙二不怎麼開口，沈延舟突然有些侷促過，一米八七的個頭，在趙二身邊也底氣不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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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暼了一眼趙二，又收回眼神。
然後像是準備了很多次一般，開口道：“昨晚，我應該是被人下藥了，之後的事情很多都不記得了。”
空氣停滯了，無人迴應，沈延舟擡頭看向趙二，認真地說：“如果我做了不合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趙二聽了無語，感情他只是擔心會做出不軌之事，然後被綁上婚姻的加羣？
她真想反問，如果他們昨天確實做了不合適的事情，他會道歉嗎？
不，他只會像去年那樣發瘋。
趙二挑了一下眉，那就讓他的心情如坐過山車好了，最好是發瘋。
“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她軟糯的語氣了加了一絲委屈
趙二故意停下來不說，可沈延舟這個人就是很能沉住氣，他也不催，只是盯着趙二，盯得她投降。
“你昨晚，和警察說我是你未婚妻來着。”
她想逗他，可話一出口，趙二就後悔了，他們之間還遠遠達不到拿這三個字開玩笑的地步。
非但她做不到不介意，沈延舟也未必能把過去清零。想到以前的事情，趙二第一想法就是趕快跳轉話題。她不想想那些難過的事情。
趙二的聲音裏透着不自然，說：“還有，你昨天叫我媽。”
她沒提他抱她的事情。如果他問她有沒有推開他，那她沒辦法交代。
終於輪到沈延舟不可思議了，聽了趙二的話，沈延舟的身子微微側向趙二，不可思議地問：“媽？”
趙二點點頭，“嗯，就是像你剛剛那樣叫的。”
看着沈延舟匪夷所思的眼神，她掏出手機，翻出了昨天的錄音，“知道你不信，我錄了下來。”
沈延舟一把握住趙二的手機，幾根手指覆上了趙二的手背。
趙二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出來。
沈延舟看了一眼趙二的動作，把手機抽了出來，聽都沒聽，就把錄音刪掉了。
這個舉動着實傷到了趙二。原來，一切和她有關的東西，他都懶得看，更懶得聽。
趙二又低下頭，扣着手。
“我的意思是，我沒做別的吧？”沈延舟的聲音中帶着誘導。
趙二那麼聰明，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脾氣來了，偏偏不好好回答，反問道：“你還想做別的什麼？”
一句話堵住了沈延舟的嘴，他張口想說些什麼，但語塞了。
門外想起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趙二把食指放在脣邊，示意沈延舟不要出聲。
是張媽起牀買菜了。
大門落鎖後，趙二催道：“昨天我悄悄把你帶回家的，張媽不知道，所以你趕快趁現在走。”
沈延舟還想問，卻看到趙二不耐煩地說：“什麼都沒做，昨晚我一個人睡的沙發，你也看到了。咱們離這麼遠，能做什麼。”
“而且，我也是有道德底線的，你想做什麼，我還不想呢。”
趙二握了握拳頭，說：“不要把別人想的那麼齷齪！”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延舟想解釋，可是腦子不由自主地去想昨晚的事情。
他隱約記得趙二去救了自己，但過程怎樣，他完全不知道。還有，如果張媽不知道他來，那他那身外套，還有鞋，應該也是她這個大小姐脫的。
這麼多年，沒有人爲他做過這種事。
他看着眼前膚色蒼白的女孩兒，想起他被爺爺打的時候，她流下的眼淚。
當時他覺得她在演戲，又或者是被嚇到了。現在他有些確定，那些眼淚，叫做心疼。她捨不得他受傷，就像現在這樣，他那樣對她，但她還是把他救了，還收留了他一晚。
原來這就是被愛的感覺。沈延舟突然覺得，再次見到趙二，真的順眼了很多。
不知道是怎樣的情緒在心中打滾，沈延舟有些忍不住地和趙二說：“趙二，我要在南城工作了。”
趙二的心習慣地雀躍了一下，那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又能常常見到他了。
可只是一瞬間，她的心又重新蒙上了一層灰，就算他在南城，那又怎樣。北城兩家鬧成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又豈會換了一個地方，就變了關係？
趙二沒接話，她拉開房門，確定張媽出去後，轉身冷冷地跟沈延舟說：“可以走了。”
她聲音不大，也沒有擡頭看沈延舟，但請他離開的語氣卻很明顯。
趙二站在門口送沈延舟，看到他似乎有話還說。她又走上前，幫他打開了門。
繼續送客：“我就不出去送你了。”
門敞開着，風從外面灌進來，吹得它搖搖晃晃。沈延舟第一次這麼被動。
“那我走了。”沈延舟的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他想轉身和趙二說再見，卻在叫了她的名字後，又被趙二打斷了。
趙二鼓起勇氣說：“你叫我趙晚慕就行。”
他們之間，遠遠沒有熟到他可以叫她趙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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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趙二沒等人走，便果斷地關上了門。
沈延舟吃了一記悶虧，他站在門前，想起兩個人在北城的事情。
當初，是他不讓她叫哥哥的，現在，她又告訴他叫趙她晚慕。
她這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多朋友，包括顧成，都和沈延舟說過，趙家二小姐很弱，但沈延舟現在一點都不覺得了。
她明明能把自己從別人手裏救出來，還能把他給她的難堪，一點點再都還給他。
是他小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