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第五大道。
美術館的門口,顧西冽盯着手機的微信界面有點出神,宋青葵的朋友圈才發了一張照片——
路燈下大雪簌簌落下的照片。
司徒葵從美術館裏面一路小跑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撒着嬌道:“什麼電話要接這麼久啊,外面這麼冷,你也不怕凍着。”
顧西冽擡眼,眼眸淬着冷意,讓司徒葵驚了一下,連笑容都剎那間收了一下,但是下一瞬他眉眼又溫和了起來,說道:“有看上的畫嗎?”
司徒葵眨了眨眼,恍然覺得自己剛剛可能產生幻覺了,笑着嬌嗔道:“沒有,那些什麼藝術看上去太古怪了,我不懂,我還是喜歡你以前掛在公寓裏的那幅畫,那副向日葵,你就送我那副畫嘛。”
顧西冽並不作聲,彷彿在看着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司徒葵撇撇嘴,“真是的,求了你那麼多次都不給我。到底是誰的畫啊,這麼寶貝啊,我向你買還不行嘛。”
顧西冽薄脣微微勾起,笑意轉瞬即逝,“不行,價值連城。”
司徒葵更不高興了,“你就逗我吧,再值錢我爸也買得起,我纔不信什麼價值連城的鬼話呢。”
“伯父到了嗎?”顧西冽問了句。
司徒葵看了一眼手錶,“馬上了,他這次折騰了幾趟才轉機過來的,你要和他談什麼可得抓緊時間了啊。”
這一天,似乎每個人都很忙,顧西冽忙着談生意,酒過三巡眼底依然清明,出門透氣的間隙又翻開了宋青葵的朋友圈,手指輕輕摩挲;宋青葵躺在牀鋪裏,耳機裏還放着全球新聞,她失眠了;段清和獨自在庭院裏,伴隨着銀雪紛紛給自己斟上一杯茶,屋裏言笑晏晏熱鬧非凡,他卻並不想參與;夏音離和徐京墨兩人打了一局斯諾克,輸得人要喫小米椒拌二荊條,徐京墨輸了,願賭服輸,喫得自己嘴巴都發腫過敏,在衆人的起鬨下追着夏音離索吻……
各人有各人的悲喜相歡,它們並不想通,有人處心積慮想要獲得一絲希望,也有人在夾縫中想要逃出生天,大抵都是爲了自由罷了,人的自由,或者是心的自由。
宋青葵睡得晚,但是生物鐘卻讓她在天有光亮的時候準時睜開了眼睛,她起身去洗漱了一番,腦子還有些昏沉,喉嚨也發乾,像是感冒的症狀,左右今天沒什麼事,便難得偷個懶又縮回了牀上去。
半夢半醒間,身體還陷在疲累裏不想動彈,但是她卻察覺到身旁不一樣的觸感。
“醒了?”
帶着笑意的問話,熟悉的聲音和語調。
在宋青葵還未曾睜開眼的時候,她被迫迎接了一個熱烈的吻——
帶着寒涼的雪和薄荷味的氣息。
幾欲讓她溺閉,泛着冷意的身體都火熱了起來,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了,顧西冽纔是鬆開她,但是卻還是捨不得徹底鬆開,只輕輕一下又一下的啄吻着,充滿了憐愛。
“你怎麼……”宋青葵睜開眼,便撞入了一片深邃池淵。
“噓,讓我抱抱你。”顧西冽上了牀就這麼抱着她,抱了個完滿,一聲喟嘆,彷彿懸着的心落了地。
“昨天你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我沒接到,後來我給你打回來的時候你卻關機了,我很着急,辦完了事情連夜回來的。”
顧西冽說着又親她,親她的臉龐,親她的脖子,親她的耳垂,像是在安撫她,又像是在安撫自己。
“喵嗚……”
忽然一聲貓咪的叫聲突兀的響起,讓宋青葵雙眸微微張大,瞬間清醒了不少。
她垂眸一看,只見有只貓咪從顧西冽的衣服裏鑽了出來,湛藍的眼睛,雪白的毛髮,脖子上掛着一個小巧精緻的鈴鐺,動一動就叮噹作響。
它一點兒都不怕生的模樣,一出來就往宋青葵的懷裏鑽,像是見到了許久未曾見到的人一樣。
宋青葵愣愣的摸着它,忽然眼睛就紅了。
“是它……是暖暖。”
顧西冽靠近她,鼻尖輕輕磨着她的鼻尖,“嗯,就是它,是我們的暖暖。”
數年前那個盛夏,顧西冽送給她的禮物。
“我以爲……我以爲它丟了,我……”宋青葵心裏的柔軟剎那間被戳中,隱隱委屈。
十八歲,從長安街的公寓搬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貓咪丟了,找了幾天幾夜沒找到,又貼了很多尋貓啓事,卻是再也沒有找到過。
暗自哭了好幾場,貓的丟失像是在告誡她,你什麼也留不住,沒有人會在你身邊,連只貓也不會待在你身邊。
顧西冽在她耳畔,輕聲開口,“你不要我了,還不許我留個念想嗎?我抱走了它,六年來一直養在我身邊,就好像你陪着我一樣。昨天我從法蘭克福轉機到紐約,專程把它帶回來的,你現在還要它嗎?”
這句話彷彿是在一語雙關,他問完後便是靜靜等待着,等待着最後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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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葵摸着貓咪的毛髮,忽而主動伸出雙臂,攬抱住顧西冽,聲音輕顫,“要的,要的。”
接下來的事情彷彿是順理成章了,曾經丟失的在迴歸,他們同樣迫切和渴望在確定這樣一件事情。
擁抱,親吻,呼吸交纏,貓咪被送到了門外,不停的撓着門,疑惑的叫喚着,“喵嗚,喵嗚……”
鈴鐺兒輕響,貓兒在門口側耳傾聽,好像屋內也有與它同樣的叫聲。
那麼綿軟,那麼嬌嫩,抽長氣,又急迫又讓人心癢,媚啊……
等到宋青葵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了,暖陽照耀,風晴雪收。
顧西冽在牀頭留了一張便籤紙,言明有事要去公司一趟,讓她醒來後好好喫飯。宋青葵起身想要下牀,腿卻一軟差點跌倒在地,頓時脣一抿,氣惱的自言自語道:“禽獸!”
喵嗚……
貓咪走到她跟前,朝她撒着嬌,宋青葵俯身抱起它,用臉滿足的蹭蹭它的毛髮,“暖暖,乖。”
她看着系在貓脖子上的鈴鐺,眼裏一陣恍然,這個鈴鐺還是她買的,上面已經有了老舊的劃痕,貓兒也長大了不少,抱在手裏沉甸甸的。
看了一眼時間,宋青葵斂了笑意,今天要去段清和那兒,約定好的事情,無法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