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陳姨娘母子,席輕顏猶如一只慵懶的貓兒,抱着雙臂窩在椅子上,她指尖捧着一盞清茶,紅脣微勾,輕輕吹了吹。
“倒還算是識時務,也省得我再做算計了。”
無論席殿國是生是死,陳姨娘母子都必須離開,否則定會有人拿他們來做文章,隨着席輕顏日後的身份水漲船高,這些人都將成爲攻訐她的手段。
雖然她並不懼,可層出不窮的麻煩依舊會讓人心煩意亂。
第二天一大早,席輕顏便使人將銀兩送了過去,並親自派人看着陳姨娘母子出了盛京。
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只要他們信守承諾不再踏入這裏一步,席輕顏便不會再找他們麻煩,可若是他們膽敢違約,便不要怪她以雷霆手段對付他們了。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兩日,今日終於迎來了大朝會,席殿國也將迎來他最終的結局。
“善惡到頭終有報,席殿國你欠所有人的,今日便給他們一個交代吧。”從早上開始,席輕顏便一直站在廊下,她看着太陽慢慢升起,直至中天,垂在身側的手指亦忍不住緩緩握了起來。
“大小姐,宮裏來信了。”同席輕顏一樣,春桃也在等這一日。
席輕顏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多少父愛,到頭來卻被席殿國利用了個徹底,如今能看到他得到應有的報應,可謂是大快人心。
微微點了下腦袋,席輕顏面上的神色無悲無喜,然而眼底深處卻劃過了一抹悸動,顯然並不是如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無波。
“禮部尚書府所有的家財皆被充公,席大人也被判流放三千里。”
倒是與她想象中的一般無二,不過這三千里,席殿國當真受得住嗎?
無聲的鬆了一口氣,席輕顏只覺得憋在胸口的鬱氣逐漸消散了開來,她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已然恢復了清明。
“如此,甚好。”她會派人多多關照席殿國,讓他活着走過這三千里,隨後便在那煤窯中艱苦度日,受盡苦楚。
狠狠啐了一口,春桃面上帶着一抹義憤填膺,又帶着一絲大仇得報後的輕鬆與愉悅,“皇上根本沒有給予老爺喘息的機會,讓他即刻啓程,前往幽州。”
眸色微微顫動,席輕顏突然調皮的歪着腦袋,促狹的對春桃眨了眨眼睛,“想不想去看熱鬧?”
皇上金口玉言,既說了讓席殿國即刻出發,那麼下面的人定不敢耽擱,恐怕這會子他已經從刑部大牢出發了,若她們現在前往,定能看到席殿國最狼狽的一面。
用力點了點頭,春桃眸中亮晶晶的,一臉崇拜的看着席輕顏,“要去,老爺欺負了大小姐這麼多年,這都是他應得的。”
這丫頭當真是以命護着原主,只可惜原主已經死了。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席輕顏帶着春桃來到了街上,百姓們似乎也知道了席殿國的下場,一個個聚在街道兩旁,虎視眈眈的等着席殿國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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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被銬住,腳下也帶着沉重的鐐銬,席殿國滿臉灰敗,眸中猶帶着一股驚懼與後怕。
他縮在衙役後面,胡亂的轉着眸子,縮着腦袋想要躲避衆人的視線,然而卻無濟於事,人們的議論聲還是清晰的傳入了他耳中。
“呸,殺妻虐女,活該!”
“怪不得他的姨娘帶着兒子早早離開了盛京,這個沒用的男人,簡直一無是處!”
“誰說不是呢?幸好席大小姐與他斷絕了父女關係,否則定會受他連累,那樣好的一個人,不該背上污名。”
……
什麼?
兩頰邊的肌肉狠狠顫動了起來,席殿國激動的向說話之人的方向看去,他雙眸猛然瞪大,已經全然失去了理智,奮力掙扎的想要向他撲過去。
“胡說八道!他們怎麼會離開我,你胡說!”那是他最愛的女人與兒子,他們這些年來雖沒有正式的名分,然而過的卻與趙姨娘一般無二,甚至比她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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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怎麼膽敢在這時候離開他!
他原以爲失去一切後,還有陳姨娘與席明安會陪在他身邊,可沒想到他們卻拋下他自己跑了。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他?難道他到頭來註定要妻離子散,什麼都沒有嗎?
“撲通。”
身後的衙役無時無刻不在盯着席殿國,眼見他行若瘋癲,張牙舞爪的向着百姓撲去,幾個衙役立刻拉緊了手中的麻繩,狠狠將席殿國拽了回來。
這也導致他身體失衡,以一種頗爲猙獰的姿態,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喝,嚇死老子了,這老東西死性不改,兄弟們給我砸他。”眸色閃了閃,那男人脣邊帶着一抹得逞的笑,轉瞬即逝。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爛菜葉,劈頭蓋臉的向着席殿國砸了下去,周邊圍觀的百姓也受到了他情緒的感染,立刻怒罵着扔起了東西。
“啊!憑什麼我要落得如此結局,席輕顏,你這個沒良心的孽女,不得好死!”
“還有你們!”赤紅着眼睛,席殿國被人狠狠一腳踹在身上,他痛苦的呻吟一聲,蜷縮着身體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們都該死,通通該死!”
“席大小姐可是神醫谷谷主,這些年來醫病救人解決了不少疑難雜症,席殿國口出狂言,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簡直畜生不如!”
“是啊是啊,我家老頭子癱瘓多年,是席大小姐幫他治好的。”
“我家狗蛋的瘋症也是席大小姐醫好的。”
……
一時間,席殿國像是引起了衆怒,向他潑水丟東西的人,似乎更多了。
隱在人羣后面,席輕顏看着席殿國抱頭鼠竄的樣子,心中頓感快意。
你看到了嗎?他得到了報應,我也,終於爲你們報仇了。
“打得好!就應該打死他才覺得解氣!”若不是擔心暴露席輕顏的身份,春桃早就上去痛打席殿國了。
眼眸微微一頓,飛快劃過了一抹精光,席輕顏湊在春桃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後者激動的點了點腦袋,立刻從席輕顏手中接過一個荷包,撥開人羣向前走去。
那些衙役率先得到了上峯的指示,更何況他們亦認識春桃,所以未曾阻攔,讓她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席殿國面前。
面上帶着一抹悲苦,春桃洋裝難過的抹了抹眼角,藉着袖子的遮擋,她脣角的弧度再也遮掩不住,裝作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席殿國的手背上。
“啊,你這個……”
賤人兩字還沒有罵出來,便被春桃眼疾手快的扶了起來,後者瑟縮着身體,小心翼翼的遞上了一個荷包,隨即對着席殿國屈膝行了一禮。
“老爺,我家小姐雖然與你斷絕了父女關係,但看在往日情分上,小姐還是派奴婢送來了銀兩,望老爺能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再次在衆人面前強調了一遍席殿國與席輕顏斷絕了關係,春桃不由分說的將荷包塞進了席殿國手中,隨即不着痕跡的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
“老爺,你多保重,我和小姐會爲你念經祈福的。”當然不會!
將荷包塞進席殿國手中後,春桃便抹着淚飛快轉身離去,隨即七拐八拐重新來到了席輕顏身邊。
“小姐,你交代奴婢的已經辦妥了。”真是太爽了,方纔她不僅踩了席殿國一腳,更是藉着扶起他的功夫好生掐了他幾把。
春桃得意洋洋的揚起了腦袋,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暗暗伸出了大拇指,席輕顏對春桃的演技表示了高度讚揚。
她雖然不在乎名聲,可卻不能任由席殿國肆意抹黑她,而且她身後站着夙離霄與兩個小糰子,便是爲他們着想,席輕顏也必須裝模作樣一番。
更何況這些銀子,席殿國真的守得住嗎?
脣角勾起了一抹惡劣的笑容,席輕顏若有所思的看了席殿國一眼,隨即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
空有財富卻沒有能力守住它,而且懷璧其罪,席殿國若是膽敢抵抗衙役,日後的日子定會過得更加悲慘。
他若放聰明些,便主動交出那些銀兩打點衙役,可若他勢要當個守財奴,一路上避免不了要喫更多骨頭了。
“好了,好戲已然落幕,我們回去吧。”夙離霄已然安排好了一切,剩下的時日中,席殿國都將處於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他也將爲自己上半輩子犯的錯而付出代價。
“是。”主僕二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人羣,然而就在她們經過一條小巷時,席輕顏卻敏銳的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你不過一介窮書生,也敢肖想我家小姐,當真是吃了豹子膽!”
“給我往死裏打,國,老爺說了,死活不論。”
……
看來又是貴小姐與窮書生之間的戲碼,席輕顏本無意多事,然而正當她準備離開時,被暴打的男人卻忍不住發出了些許聲音。
那是……
眸色驟然一沉,女子指尖微動,頓時出現了一個藥瓶,她義無反顧的向着小巷深處走去,身上竟彷彿帶着些許殺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