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喬寶兒一個人在家。
她坐在餐桌前,神態自然地喝着那大半杯豆漿,當朱小唯離開將門關上那瞬間,她就將早餐都放下了,其實她胃酸喫不下,都只是強裝的。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很快地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小陽臺將公寓裏一把能伸縮的鋁合梯擡到屋內。
她先將梯子靠在小客廳的東側一面牆體,然後爬上去,伸手,手指非常利索地從天花板的一個隱祕的角落摳下了一個黑色拇指頭大小的儀器。
然後又依次在小客廳的其餘三個角落,找到了三個一樣的電子儀器,這是無線監控攝像頭。
她知道,不止是小客廳,連她的客房,甚至陽臺也被安了這樣的攝像頭,除了浴室洗手間,這個公寓裏幾乎沒有死角。
其他地方的攝像頭她並沒有去找,像是沒必要。
她將小客廳的這四個小電子儀器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將鋁合梯擺回陽臺處,再從陽臺邊上的雜物櫃子裏找到一塊90*60釐米大小的白板,白板專用筆以及擦板子。
然後她就坐在沙發上,將這塊白板放在雙腿上,左手扶着,右手拿着筆在寫寫畫畫……
偶爾她會皺着秀眉,有些氣惱似的拿着擦板子將之前畫的全部擦掉,然後再重新記錄。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喬寶兒嘴裏喃喃着一些話。
她右手拿着筆,闔上眼睛像是強迫自己去回憶,靠着記憶手飛快地在白板上做記錄,還畫了一些配圖分析,她在畫着一種思維導圖的東西,好像在梳理着自己腦裏凌亂的記憶碎片。
可是每次她都會停下來,表情很壓抑凝重,彷彿哪裏想不通,不對勁。
整個公寓都顯得非常安靜,只有她偶爾使勁擦着白板那細小的聲音。
突然,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的表情驚怔了一下,手上的筆也隨之掉在地上,然後她轉頭朝電視櫃那邊正在閃爍的手機看去。
喬寶兒表現得很警惕,她立即拿起擦板子將白板上的文字和配圖全部擦掉。
對於這通來電似乎不那麼在意,將白板放在一旁的沙發上,然後她彎下腰想去撿回白板的專用筆,剛纔掉地板上,不知道滾哪去了。
她一直匍匐着在尋找,很快她發現筆滾到電視櫃左側那盆發財樹盆底下了,她隨勢伸手就去拿,然後她動作遲疑了一下,目光卻緊緊地看着這盆發財樹樹杆上一個紅色的中國結小裝飾。
她將筆拿了起來,也伸手將這系在發財樹上的中國結狠地拽了下來。
當她的手觸摸到這枚中國結時,喬寶兒的表情瞬間冷了下去。
她面無表情地將這枚女性手掌大小的精緻中國結翻過了背面,一個反光鏡片出現在眼前,又是一個攝像頭。
“這個公寓到底有多少攝像頭?”
這款攝像頭明顯跟之前她發現的不同類型,是另一批人?
電視櫃上的手機依舊不斷地響着,對方非常鍥而不捨。
喬寶兒先是瞥了一眼這陌生來電顯示,她的左手緊緊地將剛找到的紅色攝像頭攥在掌心,像是壓抑着什麼情緒,用盡了力氣,狠捏着它,而她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
“你是誰?”
按了接聽鍵,她低啞的聲音,很輕地問了三個字。
手機那頭是一個略陌生的男性嗓音,“你好,我是之前一直負責你的主治醫生,安耒。”
“你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就是你一開始發生車禍時,我負責……”對方覺得她沒有動靜,就想詳細說一下讓她回憶起來。
結果喬寶兒像是被什麼刺激了一樣,咬牙切齒地聲音回了他一句,“我知道,你是安主任。”
就是當初她被送進手術室,給她開刀剖腹的那位安主任。
她怎麼會忘記呢。
對方好像明顯聽出了她語氣的不尋常,非常有耐心地詢問,“喬小姐,我這次給你打電話只是想做一次電話回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你到底是爲誰工作?”
喬寶兒冷冷地開口,突然打斷了他所謂地關心回訪。
對方不知道是因爲她的話震驚了,還是沒回過神來,怔了二秒纔出聲,“喬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只是擔心你精神出現混亂……”
“精神混亂?”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當初在手術室裏聽到那些對話都只是我的胡思亂想,你以爲我不知道,”
喬寶兒緊握着手機,回憶讓她臉色愈發陰沉,情緒瀕臨爆發,無法遏制地大聲咆哮,“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真的以爲我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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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車禍,不是……我明明沒有受傷,我是被人襲擊昏迷過去了,我聽了你們在手術室裏的交談,那個陰冷封閉的手術室,有人吩咐你們一定要拍下手術錄像,我感覺到了你們用冰冷的手術刀劃開我的肚皮,我聽到了孩子出生的啼哭聲音,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最後,她激動不止的聲音也變得尖細。
“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在合夥騙我!!”
她站在這間公寓裏,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可是她卻感覺有無數雙眼睛一直盯着,她痛恨這種感覺。
“我不是木偶,我告訴你,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支配我的人生——”
她氣恨的情緒翻騰,左手一直緊攥着那枚紅色僞裝的攝像頭,被她猛地扔到這大理石板上,瞬間微型攝像頭碎裂支解,四濺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