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尤好給孟逢買了一棵寓意美好的樹, 對此,孟逢幷未有太大反應–至少在尤好看來是這樣。一開始, 尤好懸著心怕他不喜歡, 後來見他沒表露出什麽反感情緒,還把歸屬證書擺在房間的桌上,於是放下心來。
她也沒問他喜不喜歡禮物, 生怕提起這個話題,他還要她繼續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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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始, 宿舍需要整理,要提前一天到校報導。尤好收拾東西返校那天, 孟逢在家。她的行李不多,都是些日常用品。
她收拾東西,孟逢一直在和她說話:叮囑:「回學校了要按時吃飯。」
「好。」
「作業不會做記得問老師。」
「我知道。」
「外套多帶幾件, 倒春寒不是開玩笑的。」
「我有帶……」
孟逢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讓她有事就給他打電話,每周日要按時回公寓。尤好應下, 心裡暗暗嘀咕。他和前陣子似乎不同了,脾氣越發好了起來, 好久都不見他生氣。
尤好的東西收拾好, 孟逢送她出門,她背著雙肩包,手裡拉著小行李箱, 走到玄關, 她回頭。
「我去學校了, 二哥。」
他頷首,輕輕垂眸,「嗯。」
「我會好好上課。」她衝他擺了擺手,開門走出去。
要關上的刹那停住,她站在光影外,從縫隙裡朝他笑。
……
高中的最後半年,尤好投入到更加緊張的複習課程中。一天一小考,兩天一大考,每天都有模擬測驗。
連西西的生日正好在開學前兩周,一幫朋友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喘口氣。
第一個周日回到公寓,尤好和孟逢通氣:「下周日我要晚一點才回來。」孟逢盯她的學習盯得很緊。
果不其然,他問:「去哪?」
「我朋友過生日,就是……西西。」
孟逢對那個小姑娘觀感比較複雜,一半覺得她對尤好的好是全心全意,值得體諒,一半又覺得她的性格太毛躁,容易惹事。
他皺了皺眉,「早點回來。」
尤好細聲應好。
周日如期到來,尤好雖然不喜歡去這種玩樂場所,但連西西的生日對她而言不同其它,這次她沒再推脫。
因爲是連西西的主場,她不怕被人欺負。受邀的人尤好大半都認識的人,不怕出什麽事。
連西西知道尤好不喝酒,給她點了飲料。包厢裡唱歌的唱歌,另有一群人坐著玩游戲,尤好一開始只是看,聽他們插科打諢逗樂,托著下巴笑。
到後來他們讓尤好也一塊玩,尤好推拒不過,加入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在生日聚會上長盛不衰,每次組局幾乎都有這一項。節奏到尤好這裡變得慢悠悠,儘管她已經很小心,還是被抽中幾次。
第一次,由贏的男生單獨發問。他看著尤好那張臉,先前放肆的勁兒一下偃旗息鼓,不好意思問。糾結半天,問了個極度客氣的問題。
「你–讀書的秘訣是什麽?成績怎麽這麽好?」
圍坐的一圈人哄然發笑。
尤好等他們笑過,答:「沒有秘訣。就是認真聽課,好好做題,不會的去問……」她停了一下,「去問老師。」
重新開始,過了兩輪,尤好又被抽中。
還是先前問她問題的那個男生,旁邊人立刻提醒:「別問那些沒意思的問題啊!你看看你剛才問的都是些什麽!」
男生面露尷尬,「你來問啊!」
「我問就我問!」
「……」
他們鬥嘴吵吵嚷嚷,合著背景中喧囂的音樂聲。尤好沒有不耐,靜等著對方發問。
男生清了清嗓,瞥一眼尤好,很快又移開,「那就……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
問題一出,其他男生都來勁了。
尤好性格溫和,平易近人,雖然不難接觸,但她不愛參與社交活動,時間全都花在學習上。離了課堂又有連西西護著,這方面的事情幾乎沒有機會問。
被大家看著,尤好楞了楞,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熱意,「這個……」
「要說真心話,不能撒謊!」
她爲難起來。
喜歡的人?她基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被問到不知該怎麽回答。
別的女生給她解圍,「哎呀,尤好哪裡會想這些,你們別亂問啊,問點有意思的嘛!」
男生們偏不,揪著這個問題要她回答。
尤好思索間,連西西過來,「你們在幹嗎?玩什麽?」
「玩游戲!真心話大冒險,正好抽到了尤好!」
連西西一聽,忙說:「你們別欺負她。」
「不會不會–」
這些人和連西西關係不錯,笑著反駁:「誰敢欺負尤好啊?都是正正經經在玩游戲!」
提問的男生道:「那這樣,要不然換一個方式,做選擇題可以嗎?二選一,憑你的直覺回答。」
連西西怕尤好不願意,當場就要替她拒絕,尤好不想掃興,連西西一年只有一次生日,她坐在這什麽都不賞臉太破壞氣氛。
「沒事。」她朝連西西一笑,應下,「你們問吧。」
於是男生開始問。
「喜歡學文的還是學理的?」
尤好想了想,「學理的。」
連西西端著果酒,乾脆也坐下。
一開始尤好還要思考,問到後面,她回答得越來越快,幾乎是潜意識脫口而出。
「高個子還是一般身高?」
「高個子。」
「英氣的還是俊秀的?」
「英氣的。」
「溫柔的還是强勢的?」
「强勢的。」
「開車的還是開摩托的?」
「開車的。」
「比你年長還是比你年紀小?」
「年長。」
「穩重的還是張揚的?」
「穩重。」
「……」
其他人尚且沒什麽,只有個別和標準相去甚遠的男生臉色微妙地變了。連西西的心情就複雜得多,握著飲料的手一點一點用力。
這個標準怎麽越聽越覺得具有指向性?尤好究竟是下意識地說出這些,還是……
「最後一個問題。」男生道,「脾氣溫吞的還是脾氣急躁的?」
「這個用問嗎?」旁人插話,「當然是脾氣好的!」
尤好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說:「其實,稍微有一點脾氣也沒關係……」
衆人一楞。
男生加了個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連西西出來打斷,「行了!輸了一把問這麽多,欺負她脾氣好呢?要我早爆你們腦袋了!」
嘻嘻哈哈插科打諢一番,繼續游戲。
游戲過後,連西西和尤好到一旁說話。連西西問:「搬遷房的事情怎麽樣了?什麽時候搬?」
尤好說:「還在施工。」
她問過孟逢,孟逢說暫時還沒那麽快。
「而且要準備高考,現在搬也不方便。」她說。
「你問問他能不能快一點啊?老這麽和他住在一塊算怎麽回事啊……」連西西很擔心。萬一這人真的對尤好有企圖怎麽辦?
尤好笑道:「知道了,有進展了我會跟你講的。」
……
兩人回包厢,連西西立刻被叫走。氣氛正熱,幾個會跳舞的男生被推到包厢中間表演,連西西作爲壽星,讓他們跳什麽就跳什麽,提的要求統統都被滿足,笑得前仰後合。
尤好坐在角落,沒有上前凑熱鬧,安靜看著他們玩樂。飲料和果酒堆滿桌,五顔六色,鬧到最後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她被包厢裡的空調吹得口渴,不知不覺喝下去好幾杯。
連西西玩累了,從人群裡抽身出來,到尤好旁邊,「你怎麽不過來啊?」
尤好說:「人太多了,不擠。」
連西西戳她的臉,吐槽:「你不會喝酒在這喝什麽啊,等下醉了我可背不動你。」
說是這麽說,對著尤好傻笑的樣子,她不禁摸了又摸。
沒多久,尤好感受到口袋裡手機振動,起身去衛生間接電話。
「喂,你好?」
「喂?」
說了兩聲那邊才聽見。
「您好,是尤好尤小姐嗎?」
「對,我是。」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是承福公墓,關於尤國安夫妻入葬的事,有點細節想跟你們商量一下。你們在我們這留的聯繫號碼打不通,我們只好根據當天您在表格里親屬欄填的備用聯繫號碼,給您打這個電話。如果方便的話,您們明天可以派人來公墓看看麽?」
尤好愣住。
「你說什麽?」
「我說……」
「什麽公墓,什麽入葬?」
那邊解釋:「我們這邊資料顯示,來辦理手續的是一位姓黎的先生,然後親屬欄的資料填的是尤小姐的信息。因爲是已經下葬需要重新起墓再入葬,會比較費時一些。我們這邊備選的幾個墓型石料已經到位了,就等你們决定下來就行。」
尤好消化了足足二十秒,那邊等不及,催促:「您好,您在聽嗎?」
「我……我先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尤好找回聲音。
那邊道:「好的,那希望明天您能給個回復。」
尤好對著鏡子楞了一分鐘,外面響起敲門聲,傳來連西西的聲音:「好好?你在裡面幹什麽?沒事吧?」
尤好說沒事,「我等一會兒就出來!」
外面動靜消失,她點開孟逢的號碼,撥出。他很快就接了。
「……二哥。」
「嗯?」孟逢似乎聽出她聲音低沉,「怎麽?有什麽事?」
「沒有。就是……」她呵了口氣,「我十一點回來,你忙不忙,能不能來接我?」
那邊頓了一秒,然後說:「好。」
沒說幾句她就挂斷電話,尤好保持著半楞神的狀態一直到生日聚會尾聲。孟逢來接她,局還沒散,她提前離開,走時和連西西道了個別。
踏出門的時候,她腦子仍然滿是先前那通電話。
她一直想給爺爺奶奶買一塊好一些的墓地,想讓他們葬在公墓園裡,而不是隨隨便便躺在不知名的山頭上。
現在這件事,已經有人替她做了。
尤好在ktv門前等孟逢,站著站著,慢慢蹲下。
臉熱得發燙,冷風越吹,熱意越明顯。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影擋住面前的光。她抬頭,孟逢西裝革履,一手插在兜裡,俯視著她。那張臉籠罩在凉薄夜色之下,眉目清俊冷冽。
她却從沒覺得那張臉冷,也從沒覺得這個人冷。
孟逢蹲下,以一種平等的姿態和她對視。他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動作輕輕。
「喝酒了?」
語氣裡帶著不贊同,像夜風,像羽梢,撩過鼻息,撩過心頭。
很莫名的,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別樣情緒泛濫,尤好忽然捂住臉,小聲哭起來。
他一楞,「哭什麽?」
啜泣從指縫中泄出,她嗚嗚哭出聲。
「我怎麽……運氣這麽好……能遇到你……」
孟逢滯頓幾秒,唇角不自覺揚起。雖然還不知她爲何突然如此,他還是抬手在她頭頂拍了拍。
「傻不傻,這算什麽運氣好。」
誰運氣好還不知道呢。
尤好捂著臉哭得停不住,因爲酒而發熱的臉越發滾燙。
風從馬路對面吹來,孟逢身上清淡的男士香將她籠罩。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想起剛剛玩游戲時他們問她的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問題,似乎找到了答案–
喜歡的人,她好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