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老實地閉上了嘴,睜着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兩人。
謝瑨挺拔的身影停在她一側,將她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驅散了些許熱氣。
半晌,沈桃微纔像是反應過來,扯出一抹笑,對着陸子鳴福了福身子,“見過陸大夫。”
“李家若逼你不準和離,我手上有些李家的消息,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來給你。”
沈桃微脣瓣動了動,還未來得及迴應,便又聽他道:“此次李遠成被打一事,足以證明他是個無恥之徒,品行低下,我聽聞當初他還在同窗和外來遊歷之人手中買過不少畫作和詩詞,後來都不知去向,這樣的人,確實不值你對其真心相待。”
沈桃微瞬間便憶起了當初李遠成每日給她送畫作詩的場景。
只是很快,那波動便如細小的石子落入水中,再無痕跡。
正想開口道一句多謝,卻不想被沈煜白搶了先。
“竟還有這樣的事?想不到陸大哥對李家如此熟悉,若不是陸大哥說起,我這妹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嫁了個多無恥的人!”
陸子鳴低下頭,收起手中摺扇,脣角閃過自嘲和愧疚。
當初若他早一點明白自己的心思,即便娶不到眼前的姑娘,也不會讓她被人誆了心,爲了那點虛假的在意嫁了過去。
只是聽見她說要和離,陸子鳴那顆充滿悔意的心,又好像瞧見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沈煜白還在感激,而沈桃微索性閉上了嘴,靜靜站到了大哥身後。
她既將和離說出了口,便意味着她有把握能讓李家點頭,即便沒有陸子鳴的的相助,她也一樣能脫身,但她此刻到底還是生了些感激。
沒有和她一樣動心不是誰的錯,她想要回避的那些過往,也不是真的就那麼避之不及。
如今她已經不打算再嫁人,只盼着和離後能去過一過她曾經在夢中見過的日子。
這樣想來,她和她曾經有過的情意,她和她記憶裏的陸子鳴,像是有了和解。
……
日頭又熱了幾分。
沈桃溪瞧着姐姐臉上越發溫柔的神情,也跟着笑了起來,彎起了眉眼。
謝瑨靜靜看着小姑娘的側臉。
偌大府邸裏成片的綠意都未落進他的眼,唯有眼前人的身影在他黑眸浮現,讓他不覺中染上寵溺。
“今日可要去珍饈閣用膳?”
前頭沈煜白的聲音有些大,沈桃溪微微仰頭看向面前的男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母親說讓我這一年安分一些,不要老是往外跑。”
“真的?”
謝瑨黑眸眯了眯,不太相信。
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裏,沈桃溪低下頭輕咳了兩聲,嘟囔道:“也不是一定不讓我出府,就是我現在不怎麼喜歡喫東西。”
沈桃溪沒好意思說,不過養了短短十幾日,她的衣裳竟都開始變緊,連臉也一天比一天圓潤,比冬日裏還長得快。
偏早些時候,城裏還在羨慕宮中新受寵的那位如嬪的纖細,新上的衣裙便都比往常要更貼身一些。
她這個手握不少鋪子的大東家,自然要緊跟城中風向。
“不喜歡喫東西?那我今日給你帶的乾肉脯,還有特意請來製冰酥和酪飲的廚子,可以撤了?”
“等等!”
沈桃溪一下就抓住了謝瑨的衣袖,咬着脣,眉眼糾結成一團。
“等什麼,正好這時候也不該喫冰,我這就讓人退回王府,免得讓沈夫人不高興。”
“少喫一點也不礙事,再說人來都來了,姐姐也回了府,要不還是,嚐嚐?”
謝瑨看着她急了起來,脣角笑意又深了幾分,但仍是未鬆口,“嚐嚐可以,但爲何不願同我去珍饈閣,好好同我說。”
拉扯了半天,沈桃溪終是敗下陣來,斷斷續續說了個清楚。
謝瑨默了一瞬,神色卻沒了適才的懶散隨意。
“你生氣了?”
沈桃溪看了看他的臉色,不解疑惑。
這有什麼好不高興的,不過就是不和他去珍饈閣,改明兒午膳也可以去。
“不好好用膳,我不該生氣?”
謝瑨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額。
“外頭如何吹捧與你何干?你當那如嬪真是因纖細受寵,能左右城中風向?宮中那麼多娘娘,即便是眼下暫管後宮的賢妃,也未曾在膳食上虧待過自己。”
“可人家娘娘又沒有穿不上的衣裳。”
“穿不上換了便是,還怕挑不到好料子?”
謝瑨看向她的臉,即便比之前圓潤了一些,他也仍覺不夠。
他巴不得她再喫胖一些,身子再好一些,往後不會再生病。
“你若是想借這股風多做些買賣,也不必委屈自己,吩咐好下頭的人便是,往後王府存的那些金銀都給你,宅子鋪子所有地契也都交到你手上,這樣夠不夠讓你好好用膳?”
頓了頓,謝瑨又輕聲道:“若是不夠,我再去謝家想想法子,原是不在意祖父備下的聘禮,但……”
“……好了好了,我好好用膳就是了。”
前頭沈煜白的聲音停下,便顯得他們這處的動靜大了一些。
沈桃溪耳尖泛紅,趕忙止住了謝瑨的話。
離大婚還遠着,他如今卻是越發的口無遮攔。
“真的?”
“你留這麼多人在沈府,我哪敢騙你。”
沈桃溪瞪了他一眼,旋即又是靈光一閃。
豐腴清瘦各有各的美,她如今鋪子不少,可不能只做一條路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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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門房來人,停在了幾人跟前。
沈桃溪看了過去,竟是李遠成追來了沈府,說是如今天氣炎熱,特意來接他夫人回去。
“他還有臉來?”
沈桃溪氣不打一處來,正想揮着拳頭過去,卻被謝瑨攔了回去。
男人的手還停在她腰間,嘆息聲從頭頂傳出,直到她沒再掙扎,那手才放開。
“你前頭還有兄長,你乖一些,看你姐姐的打算。”
謝瑨帶着她往前頭陰涼處走了走,直到能瞧清外頭的位置才停下。
見她一臉不平地盯着府門處,謝瑨輕笑着搖頭,忽然有些後悔將婚事定到了一年後。
其實半年,最多七個月,即便齊國公回得晚,他淮西王府也足以替她備好出嫁的一切。
“桃溪,要不我們的婚期還是……”
“快瞧!李成遠跪下了!”
話被打斷,謝瑨只得無奈一笑,順着小姑娘的話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