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道劍很陳舊,光澤暗啞,劍鋒有多處豁口,劍柄殘留着乾涸的血漬。
很不起眼。
可當看到此劍,珞瑤他們眼瞳收縮。
鳳鳴道劍!
那是李浮游生前的佩劍!!
當年李浮游被圍攻戰死後,其佩劍曾落入燃燈佛手中。
珞瑤他們一直想奪回來,可一直未能做到。
誰也沒想到,這把佩劍會落入心魔老人手中!
而看到此劍,蘇奕也不禁一怔,旋即眉頭皺起,似意識到什麼。
“這把道劍,道友自然再熟悉不過了。”
心魔老人指尖輕輕摩挲道劍,聲音溫和,“道友覺得,若我以此劍爲交換,能否從你手中得到輪迴?”
拿蘇奕前世的一件遺物,來換輪迴!
這讓黃岐和幻魘始祖都感覺有些錯愕,一把破劍罷了,蘇奕可能答應嗎?
可出乎人們意料,蘇奕卻沉默了!
一下子,衆人都敏銳意識到,佩劍鳳鳴對蘇奕而言,極可能有着極爲特殊的意義。
半響,蘇奕道:“我很好奇,你和燃燈佛究竟是什麼關係?”
心魔老人笑容溫和道:“等你做出決斷,我自會告訴你。”
說着,他垂眸看着手中鳳鳴道劍,“你也無須談其他條件,或者是用其他方式進行威脅,若你答應,就拿輪迴換劍,若拒絕,我便毀了此劍,徹底做個了斷就是。”
溫和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
所有人都注意到,蘇奕眉梢間浮現一抹陰鬱之氣!
無疑,這樣的交換,抓住了蘇奕的軟肋!
半響,蘇奕掌間浮現出一把腐朽劍鞘,語氣淡漠道:
“你可以毀掉鳳鳴道劍,我也可以把域外天魔連根拔除,無非比狠罷了,你可以動手了。”
氣氛沉悶,愈發壓抑。
心魔老人眼眸凝視蘇奕片刻,道:“寧可拼着道心有缺,也都不捨得把輪迴交出?”
蘇奕神色平淡道:“於我而言,或許會影響我的道心,但又何嘗不是斬掉了前世的一個執念和羈絆?”
兩人之間的對談,讓在場衆人暗驚,這才意識到,那把鳳鳴佩劍,竟足可影響蘇奕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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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兩者之間的言辭爭鋒,實則也等於是在進行心境的較量!
心魔老人拿出了一個足可讓蘇奕道心有缺的殺手鐗。
但,蘇奕並不打算妥協,而是視這個殺手鐗爲自己心境的執念和羈絆,欲斬之!
“靈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幻魘始祖皺眉道。
心魔老人語氣緩和道:“很久以前,易道玄曾煉製了兩把佩劍,一把名喚鳳鳴,一把名喚凰舞。”
“兩把道劍內,各內蘊着易道玄和其道侶羽心瑤的一縷性命本源。”
“鳳鳴劍由易道玄執掌,凰舞劍則由其道侶羽心瑤所佩戴。”
衆人皆錯愕。
此事,竟又牽扯到了易道玄和其道侶羽心瑤身上!?
蘇奕神色平靜,沒有說什麼。
就見心魔老人繼續道:“當年在青吾神庭一戰中,羽心瑤以性命爲代價,爲易道玄殺出了一線生路。”
“當時,易道玄逃走時,帶走了凰舞佩劍,欲圖以後找到輪迴時,將其道侶羽心瑤救回來,讓其死而復生。”
”可惜,易道玄最終未能如願。”
“在被他追殺的那一段歲月中,他似乎是知道大勢已去,氣數已盡,便將鳳鳴劍和凰舞劍融合爲一,藏在了神域天下劍修公認的朝聖之地‘天秀劍冢’。”
“這兩把劍談不上多厲害,但卻內蘊着易道玄和羽心瑤的一縷性命本源。”
“後來,易道玄殞命了。”
說到這,心魔老人目光看向蘇奕,“再後來,一個名叫李浮游的劍修,來到了神域,縱橫天下,劍壓諸天。”
“之後,因緣巧合也好,冥冥中早已註定也罷,李浮游也曾去過天秀劍冢,並取走了合二爲一的鳳鳴劍。”
衆人這才終於明白,爲何鳳鳴劍會成爲李浮游的配劍,原來這其中另有緣故!!
而自始至終,蘇奕平靜地立在那,一言不發,沒有表露任何情緒。
只拿出酒壺,偶爾會抿一口。
心魔老人繼續道:“李浮游是易道玄的轉世之身,不管他是否覺醒屬於易道玄的記憶,但自然能洞察鳳鳴劍中的祕密。”
“在李浮游殞命前,曾以性命來保護鳳鳴劍不被毀掉,爲的應該就是保住藏於這把劍內的祕密。”
“可惜,他的確保住了此劍,但他也和易道玄一樣殞命。”
“而這把劍,則落入燃燈佛手中。”
至此,一切都揭曉,真相大白。
所有人也都終於清楚,爲何心魔老人會拿鳳鳴劍和蘇奕交換輪迴了。
原因很簡單,此劍不重要,但蘊藏在劍中的羽心瑤的那一縷性命本源,則對蘇奕無比重要!
拿輪迴換劍,就是換一個救回羽心瑤的機會。
畢竟,他是易道玄、李浮游的轉世之身!!
“燃燈佛告訴你的?”
蘇奕終於開口,神色淡然如舊。
心魔老人微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羽心瑤曾是你的道侶,也曾爲救你而喪命,眼下無須你付出性命,只要交出輪迴就能就獲得一個讓羽心瑤死而復生的機會,你……真的要拒絕?”
珞瑤、溫青鋒他們心情沉重。
不得不說,心魔老人這個殺手鐗的確太厲害!
蘇奕喝了一口酒,道:“死而復活,她怕也不會再認我了,而我也不可能再像易道玄那樣對她。既如此,我何須多此一舉?”
說着,他收起酒壺,道:“誠然,你毀了鳳鳴劍,的確可以對我道心產生影響,但……也僅僅如此。”
心魔老人皺眉道:“當真?”
蘇奕道:“你爲何不試試?”
心魔老人深深看了蘇奕一眼,“我可真沒想到,你會如此心狠無情,怪不得在從問道城撤離之前,你可以毫不猶豫殺了那些故友。”
不談此事還好,一談此事就讓珞瑤他們心生難言的悲慟和恨意!
誰能忘記,蘇奕親自送那些故友進入輪迴時的一幕幕?
蘇奕淡淡道:“我的確殺了他們,但以後未嘗不可以把他們從輪迴中救回來,但你們域外天魔若被連根拔除,註定將從世間真正抹除,寸草不留。”
心魔老人眯了眯眼眸,笑道:“你不怕被威脅,我又怎會害怕?既如此,這鳳鳴劍也已無用,毀了就是。”
他指尖一抹,作勢要毀掉鳳鳴劍。
轟!
天穹上,化作血色劫雲的五衰道劫驟然降臨,雷霆如怒,劫光如雪花飛灑。
幾乎是同時,幻魘始祖、黃岐始祖一起動了。
幻魘始祖擡手一拋,一面青銅鏡騰空而起,鏡面璀璨,猶如瑰麗的蓮花綻放,照射出一條浩浩蕩蕩的水流。
而在那水流中,則映現出數之不盡的皎潔明月。
每一道明月,皆像玄奧莫測的大道符文,凝聚一方幻境。
無數明月在水中浮現,就像無數幻境密密麻麻浮現而出。
那等景象,恢弘壯闊,震撼人心。
水月花鏡!
取“鏡花水月”之意。
乃是幻魘始祖的壓箱底殺手鐗!
輕易根本不曾動用,可只要動用,必是到了要一舉定勝負的時候!
轟隆!
珞瑤、溫青鋒等人的神魂當即被重創,遭受到嚴重的影響,認知被矇蔽,記憶混亂。
幾乎是瞬息,他們的意識就像被完全操縱,全都暴殺而起,衝向蘇奕!!
同一時間,黃岐始祖手握一柄血淋淋的戰戈,橫空一斬。
咚!
蘇奕身影四周,無數血色神鏈乍現,彼此纏繞交錯,將蘇奕所佇足之地徹底捆縛、禁錮!
一眼望去,猶如一座血色神鏈組成的囚籠,而蘇奕以及殺向蘇奕的珞瑤等人,全部都被困其中!!
血空戰戈!!
黃岐始祖的殺手鐗,可斷空間、斬五行、逆陰陽,一把由空間秩序祭煉而成的絕世大殺器。
一擊之下,可屠九煉神主!
和幻魘始祖一樣,黃岐始祖出手時,也直接動用殺手鐗,毫無保留。
求的便是一擊必殺!
根本不打算給蘇奕任何掙扎迴旋的機會!
天穹下的亂道古井挪移,也在同一時間釋放出滔天的混沌神光,抵擋從天而降的五衰道劫。
原本作勢要毀掉鳳岐劍的心魔老人則笑了一聲,擡手將鳳岐劍祭了出去。
鏘!
鳳岐劍爆綻刺目的劍氣,隱約間,有兩道虛影浮現其中。
一個是易道玄,另一個則是氣質空靈出塵的女子,羽心瑤!
兩道虛影聯手,一起催動鳳岐劍,當空一斬。
轟!
劍氣無形,卻直接斬向了蘇奕的心境!
蘇奕的心境之地,映現出聯手殺來的易道玄和羽心瑤的身影。
這一瞬,在蘇奕心底深處,屬於易道玄的記憶被徹底喚醒。
“你若殺心瑤,就是在壞自己的道心!”
“別忘了,心瑤曾爲你而死!!”
易道玄的聲音在怒喝。
“道玄,讓他殺吧,歸根到底,他早已不是你,殺了我們所留的印記,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羽心瑤幽然嘆息。
……而隨着聲音不斷響起,各種和易道玄、羽心瑤相關的記憶,則像山崩海嘯般出現,在蘇奕的心境中瘋狂肆虐。
蘇奕的心境,在此刻也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