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後,皇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照例宣溫易棣進宮,向他詢問溫家生意的情況。就連溫易安守城史的官職,皇上也沒有換人的意思。
“愛卿無需擔心,朕今日召你進宮,只是想問問你各家店鋪的情況。畢竟,溫家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人,忙不過來也是在所難免的。”
皇上和顏悅色地說着,似乎是在爲溫易棣考慮。倘若溫易棣真是溫家的親生骨肉,看到皇上如此虛僞的做派,心中的怒火怕是藏都藏不住。
只可惜,溫易棣並沒有被皇上的話惹怒半分。他認真思考片刻,老老實實地說道:
“皇上,實不相瞞,溫家商鋪這幾日確實有些忙不過來。永安城外的商鋪還好,因爲生意該怎麼做,拿什麼貨,我這邊都給他們安排好了。”
“可這永安城裏的部分商鋪,可真是忙不過來了。這商鋪裏的掌櫃可不像夥計,隨隨便便拉開幾個人,稍微指點幾句就能幹活。”
溫易棣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皇上的態度。見皇上確實在聽自己說話,溫易棣大着膽子提議道:
“皇上,臣都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溫易棣這麼說,皇上突然來了興致。只見他擡了擡下巴,隨着道:
“說吧!說得好有賞,說不好也不治你的罪。”
有了這句話做保證,溫易棣也不再顧慮什麼,開口認真道:
“皇上,臣希望您能把天下的商鋪收爲國有。到時候,這各家店鋪的掌櫃就是爲朝廷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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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皇上沒有開口訓斥自己癡心妄想,反倒一副感興趣的樣子,溫易棣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將自己的想法通通說了出來。
商鋪收爲國有,商鋪的收入自然也都成了國家的。到那時,商人就和朝廷上的大臣,戰場上的將士一樣,都是爲國家做事。
“你這提議倒是有些意思,不過這天下的商鋪,如今都在溫家的名下。要是依你所說,這商鋪可就要歸國家所有,你能做這個主?”
皇上終於問到了問題的關鍵,溫易棣抓緊機會,開口答道:
“皇上,臣自然可以做這個主。不過,臣既然把商鋪獻了出去,自然也得給溫家剩下的人討要點什麼。”
見皇上沒有開口,溫易棣繼續道:
“臣想讓皇上將商人從賤籍中移除,讓商人變成一個人人都有機會做,都會願意做的行業。”
“溫家人沒了商鋪,也沒了經營商鋪的收益,卻可以有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在商鋪工作的掌櫃和夥計,每個月可以領到一份俸祿,夠家中的老小生活。”
聽完這話,皇上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他盯了溫易棣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你小子的胃口,還真不小!”
聽到這話,溫易棣渾身一顫,生怕惹怒了皇上,引來什麼責罰。可他等了半天,卻等到皇上的一句話:
“不過,你剛纔說的,確實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朕看在能造福百姓的份上,就準了你的提議。”
溫易棣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建議成了。他連忙俯下身子,高聲道:
“臣謝主隆恩。”
自此以後,在萬華國再沒有卑賤的商人,取而代之的是替國家做事的掌櫃、賬房、管事、夥計等職務。
起初,百姓們對於這一變化還將信將疑。可當他們發現,商鋪的東西確實便宜不少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些雁過拔毛的商人,確實不見了蹤影。
商品降價一事,也是溫易棣的建議。多年以來,萬華國的百姓都認爲,他們日子過得苦,都是商人哄擡物價害的。
眼下,全國的商鋪都由國家接手,若是依舊按照此前的價格售賣,百姓們難免會對國家產生怨言。
“許愛卿的提議倒是不錯,可低價售賣物品,時間久了總不是個辦法。畢竟,萬華國從上到下的開銷擺在這兒,需要足夠的銀子才能維持下去。”
對於民間的反響,皇上滿意極了。他果然沒有看錯,這溫易棣和其餘的溫家人比起來,確實有不一樣的地方。
“皇上,這漲價的事說來簡單,只需要把那上等的商品換個包裝,換個名字,改爲特等,將原來的中等改爲上等,將原來的下等改爲中等就可以了。”
聽了溫易棣的建議,皇上突然笑了起來,奸商奸商,果然有些意思。
“那若是有人想買下等,你又該如何?”
皇上繼續追問道:
“這也簡單,一批貨裏,總有那殘次的,品相不好的,挑出來便是下等。這下等的數量也是有限的,賣完了就不再有。下等的貨物賣光了,那些人自然要去選擇中等。”
就這樣,在百姓們還沒察覺到的時候,貨物的價格便悄悄漲了上去。有些過日子的人意識到的時候,周圍的人卻說:
“那是你感覺錯了,以前咱們過得那是什麼日子?喫的是下等米,穿的是下等衣。可現在呢?喫的是中等米,穿的是中等衣,還覺得質量不夠好呢!”
“可我怎麼記得,原來的下等米和現在的中等米品質差不多?”
“你一定是記錯了,這人啊,一旦過上了好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收上來的銀子多了,皇上也不再吝嗇,將在商鋪裏做事之人的俸祿開的足足的。不少人看溫家倒了之後,這些人也依舊過得滋潤,也紛紛動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起初,有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學會識字算術之後,便大着膽子主動去問店鋪裏的掌櫃,能不能來這裏做事。掌櫃大手一揮,說了聲好,這人就算留下了。
短短几個月的功夫,曾經的窮小子就搖身一變成了體面人。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想要來商鋪做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沒辦法,溫易棣只能依照科舉的路子,對這些人展開了統一的考試,依照成績擇優錄取。到後來,那些在科舉中落榜的學生們,也投身到商鋪的考試中來。
溫易棣這個皇商的地位,倒是越來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