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年過花甲,頭髮白了大半。
但他這人有個特別好的優點,就是――
記憶力特別好。
只要他看過、或是聽過的事情,常常過目(耳)不忘。
是以……
當葉依柔提及十五年前的救命之恩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只不過,時隔久遠,有些事他也是聽來的,並沒有確鑿證據,純粹是他的個人猜測。
“回王爺話,臣只是覺得奇怪,有幾個問題想問葉大小姐而已。”
慕容烈對此人一直是青眼相看。
聽他說有可疑之處,登時也對當年的事起了疑心。
“楊大人是覺得……”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往下說,因爲沒有證據,便生生打住。
楊義即刻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王爺,有些事情,點到即止,莫讓人尋了破綻。”
慕容烈點頭。
要知道,楊義能坐到大理寺卿這樣高的位子,位列三公九卿,必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他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一直行的正、坐的端,若真做了什麼不當之事,怕是逃不過這位大人的火眼。
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楊義在,要找到姚淑婉,只是時間問題。
父皇竟然委派楊大人來查此案,可見他對岳母的關心有多深。
這麼說……
老頭子和岳母大人有交情?
他很想去問問葉鳳頃:岳母大人和我家老頭子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奈何,眼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也就沒有問。
既然楊義覺得有破綻,慕容烈便請他問出心中疑問。
“既是楊大人覺得有異,請儘管問。”
葉鳳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柔弱無比的小白花。
嘖嘖……
這副模樣,得叫多少男人爲她心碎而死啊。
就連她這個女人看了,都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可憐兒的感覺。
作孽啊!
欺負這麼柔弱的姑娘。
越是看她扮柔弱,內心對她的討厭就越重。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她倒是無所謂,就怕慕容烈會忍不住對她心軟。
不過……
看狗男人的樣子,好像完全不受影響嘛!
忍不住又多看了慕容烈一眼。
哪知道,恰好那人也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顧。
男人嘴角微微上揚,給她一個好看的笑容。
他一笑,葉鳳頃只覺得聞到股淡淡的香氣,緩緩縈繞在心間。
葉依柔注意到兩人間的互動,心口一痛。
小賤人竟然把他迷成那樣!
慕容烈什麼時候衝自己笑得這麼溫柔過?
這個男人,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跟前,然後又狠狠抽走,連最後一絲尊嚴都沒給她留下,爲什麼在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葉依柔的心思,沒人理會。
楊義捻着花白的鬍鬚,回憶過往。
“老臣依稀記得,十五年前,王爺十一歲吧?”
慕容烈頷首。
“葉大小姐當時不過是個七歲孩童,尋常人家的孩子,見着這場面,嚇都嚇壞了,又如何有勇氣在那樣冷的天氣裏跳下河救人?”
楊義身爲大理寺卿,查案無數。
他問案從不看身份,只看有理沒理。
對於葉依柔救慕容烈這件事,當年他就有疑問。
只不過……
當年他人微言輕。
再加上皇上已經確定是葉依柔救了慕容烈,不想多事,便就沒有出聲。
如今有機會見到當年的兩個當事人,就有些忍不住了。
慕容烈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他答不上來。
時隔久遠,他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記,也只記得那冰涼刺骨的水如刀般割着他的皮膚。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溫柔的水也能殺人於無形。
模糊間,有個很小的身影朝他游過來,喫力的拖着他往岸邊遊。
他當時喝了很多水,神智已經不清,只記得有人拽他,再不記得其他。
後來,醒了之後,大家都說是葉依柔救的他,他也就認定了是葉依柔。
現如今,經過楊義這麼一提醒,他突然覺得:救他的可以是任何人!
許秀香被打了十幾個耳光,聽到楊義這樣問,當即撲到慕容烈跟前,抱住他的大腿。
“王爺,救你的人就是我家柔兒!哪還有旁人!”
“當時她被凍得臉都青了,因爲是你……她纔下去的啊……”
因爲嘴巴腫的厲害,加上時不時有血珠滾落,她說話的時候,不清不楚,根本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葉長青很是心疼這個妾室。
立刻跪到慕容烈另一側腿邊:“王爺,賤內時纔是有不妥,但她已經認錯,還請王爺高擡貴手,放賤內一馬。”
“老臣心甘情願讓你們搜查府邸,絕不有阻攔。”
葉長青爲了許秀香,能做到這一步,真讓人想不到。
葉鳳頃不由得嘆口氣:渣男和賤女,果然是真愛啊!
只可惜了姚淑婉……
這麼多年,嫁了一個這樣的男人!
慕容烈好不容易聽到楊義的分析,都是些說到點子上的話,突然被許氏打斷,十分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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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許氏抱着自己的腿,十分別扭,只覺得連衣裳都髒了。
當即擡腳踹過去:“本王的腿也是你能抱的?”
葉依柔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母親的身體從自己眼前飛過去。
跪着爬過去,將母親抱在懷裏:“阿孃,你怎樣?”
許氏當即吐血,暈死過去。
葉長青急得大喊:“叫大夫過來!叫大夫!”
抱起暈倒的許氏,直奔小梅軒。
葉依柔則是哭的得梨花帶雨,跪行至慕容烈跟前。
“王爺,就算柔兒有千般萬般不是,我們好歹還做過半年多夫妻,我阿孃也算你半個母親,你這樣待我阿孃,不怕世人說你刻薄?”
看到母親這副模樣,葉依柔心口疼。
再聯想到慕容烈對自己的態度,一顆心像是泡進了寒冬臘月的冰水裏。
處處透着寒。
慕容烈只覺得她聒躁,沒耐心的提醒了一句:“現在,本王只想聽你說當年的事!”
“先回答楊大人的問題!”
瞧着被許秀香抱過的腿,頻頻皺眉。
倘若不是有這麼多人在,這衣裳大抵已經四分五裂了。
莫風見狀,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刻回府給他找衣裳去。
葉依柔哭了半晌,也沒能換來慕容烈的半分心軟,又恨又氣。
見他如此執意想知道當年的事,更是恨從心底起。
“當年的事?”
“十五年前我才七歲,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了。”
“王爺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問問葉家的老管家,我阿孃和我爹他們。”
“你若是要問我的話,對不住,我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