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轉眼夏季常規賽進入第九週。
迎念有時在現場看著大屏幕上出現喻凜然的臉，偶爾會產生一種不真實感。這個人在賽場上雷厲風行，隔著網路，卻會和她耐心交談，雖然總是在遊戲裡將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卻也肯花時間教她如何玩遊戲。
像做夢一樣。
和喻凜然接觸的次數多了，迎念的膽子也漸漸變大，不再總是提心吊膽，擔心他一個不高興就删了自己，他有空的時候，她還能和他說點沒營養的閒話。
喻凜然的脾氣不算差，只是性子比別人冷淡，對大多事情沒有興趣，也就顯得冷漠難相處。
稍稍摸透一點，迎念開始敢和他討價還價。
第九周裡SF的比賽，迎念照舊到場，已經是八月中旬，再過不久，暑假就要結束。等新學期開始，她出行不再這麽方便，不能再隨心所欲想來就來。
她格外珍惜暑假最後的這段日子，這次去現場前，提前在微信上找喻凜然商量。
「隊長，佔用你一點時間！」
他回得也快：「說。」
「這場贏了的話，我想給隊裡再送個蛋糕。」
「然後？」
「蛋糕要拿進後台去嘛，我沒辦法進去，你和工作人員說，讓人出來拿，行不？」
怕他不肯，迎念還額外保證：「我不進去！絕對不是爲了滿足我自己的私心，你只要讓人來拿就行了！」
半分鐘後，喻凜然答：「隨你。」
迎念心裡一喜，又是道謝又是拍馬屁，變著花樣誇贊了好幾句，中心不變，都是一個意思：「隊長你真好！」
喻凜然沒回，理都不理她。
到比賽當天，迎念安安分分在觀衆席應援。這場結束得挺快，過程很是精彩，最後SF穩妥地贏下勝利。迎念手掌都快拍紅，出了會場，站到檐下給喻凜然發消息。
莫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迎念握著手機，也不知在提防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生怕別人瞧見她的手機。
這可真不得了。這麽多觀衆從會場出來，除去對面戰隊的粉絲，另一半都是爲支持SF來的。她就在大家眼皮底下，和SF的隊長在私人微信上聊天……
用江嘉樹的話來說就是–「把你丟進粉絲堆裡，你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我在會場正門左邊。」
距離剛散場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從送貨員手裡拿到蛋糕，迎念如是發消息給喻凜然，很快收到他的回復：「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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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地等了三分鐘不到，出來一個戴證件的工作人員，上前和她打招呼：「是迎小姐嗎？」
「對，我是迎念。」她點點頭。
工作人員笑道：「您跟我來。」
迎念一頓，「啊？」她道，「我不是不進去嗎……」
工作人員說：「後面還有採訪，沒那麽快走，喻隊定了點心，大家都在休息室吃東西，教練聽說你送蛋糕，讓你一塊來！」
「這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兒！你就來吧迎小姐！」
迎念想想，又不是第一回，於是也不矯情，謝過對方，跟在他身後一塊朝後台去。
第二回拎著蛋糕進SF的休息室，少了幾分尷尬，不過也不能說有多熟絡，至少在面對喻凜然的時候，迎念還是下意識緊張。
教練總是笑面迎人，易慎話多，這倆每回都最先和她說話。但迎念心裡有數，知道人家對自己客氣是出於禮貌，從不做蹬鼻子上臉的事。
寒暄幾句，喻凜然走過來。蛋糕蓋外身的繫帶已經解開，他伸指撩起邊緣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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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巧克力？」
迎念小聲接茬：「好吃嘛……」
他垂眸瞥她一眼，遞來一樣東西。
迎念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杯奶茶，後知後覺接過，「隊長，你請客啊？」
他嗯了聲，似應非應，下巴朝另一個方向微抬，示意她去拿東西吃。
迎念委婉拒絕：「不了，我不餓。」
進來後台是臨時决定，沒打算多待，能在他身邊多站一會是一會。
喻凜然沒强行要求她吃東西，視綫隨意一掃，「不穿裙子了？」
迎念臉一熱，還不是因爲他？都說不喜歡了，來看比賽就盡量不穿唄。
嘴上頑強道：「……到處都開空調不是，有點冷。」
不遠處立著的空調，溫度顯示處明晃晃亮著數字：28度。
這個溫度的冷氣，在夏天來說再合適不過。
喻凜然唇邊似笑非笑，倒也沒拆穿她。
剛說上幾句話，教練招呼迎念去切蛋糕，上次也是這樣，不管迎念切不切，算是對她的一種尊重。
迎念見易慎躍躍欲試，讓位給他。
其他人漸漸聚過來，迎念幷非每個人都認識。到不同城市不同會館比賽，工作人員隨地點變更。
她連SF隊裡的人尚且都沒認全。
不同的是，迎念見著一個看起來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生，同她一樣，應該只比SF的這幾個隊員小兩三歲。
那人似乎是SF哪位工作人員的親戚，奇怪的是一直盯著迎念看。
迎念察覺到被人注視，抬眸順著來源看去，和男生四目相對。他似乎不好意思，飛快移開眼神。然而她一收回目光，男生又看過來。
迎念摸不著頭腦，那人是生面孔，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被人盯著，感覺怪不自在，迎念只吃了一小塊蛋糕，正好有人來通知SF的隊員，大概是有什麽視頻要錄，迎念趁機告辭。
……
趙彥是領隊的堂弟，也喜歡玩遊戲，因為堂哥的關係開始看SF的比賽，看著看著粉上了全隊，央求了趙領隊好多次，架不住他日復一日地纏著，這次趙領隊終於把他帶到現場，圓他見一見SF選手的願望。
親眼見到喜歡的選手們，趙彥十分激動，順帶還擁有了五個人的簽名，可謂心滿意足。晚上全隊聚餐，趙領隊也帶著他同去，不知怎麼，他稍稍走神。
趙領隊還沒發問，易慎倒是先問了：「哎，趙彥，你剛剛出神盯著來的女生看，想什麽呢你！」
易慎身邊坐的幾個人，成潤、林山却，包括甚少參與無聊話題的喻凜然，都因這一句看向趙彥。
剛剛來的女生，有誰？
除了到休息室送蛋糕的迎念還能有誰！
易慎嘿嘿一笑，衝趙彥擠眉：「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剛才我看你盯著人家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趙領隊一聽，稀罕了，問自己堂弟：「真的假的？」
往常都是他被滿座人打趣，現在終於也能打趣別人，易慎連連點頭，為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真的！我就站他對面，看得一清二楚！迎念走的時候，他的眼神還跟出去好遠！」
「迎念？」趙彥原本臉紅，喉嚨裡憋著話要解釋，一聽易慎提及名字，把解釋的話往後放，反而追著問，「她真的是迎念？！」
易慎被他一驚一乍的模樣嚇到，「不然還有假的迎念？」
「不是，我還以爲我看錯了……」趙彥說，「我就覺得她很眼熟，原來沒認錯人。」
趙領隊詫異：「你們認識？」
「也不算。」趙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見過幾次。」
「見過？」
趙彥沒答，目光越過易慎，以及成潤和林山却等人，停在了喻凜然身上。
「喻……喻隊長，迎念和你？你們……？」
喻凜然面色平平，眼裡情緒看不清。還未開口，易慎搶著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迎念是我們隊長的粉絲！」
「這樣啊。」趙彥哦了聲。雖然疑惑粉絲怎麽會出現在後台，但畢竟初來乍到，占了堂哥的光，很多事情不清楚，不好亂說話。
不想，喻凜然卻問：「你和她很熟？」
他眼神所落之處，正是趙彥。這話裡問的，不用想，除了迎念無二。
趙彥微微楞了剎那，喻凜然話不多，他今天到後台來，比賽結束後恭喜各位隊員，順便打招呼要簽名，喻凜然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個字，「謝謝」，別的再沒多說。
這會兒竟然會和他說話，一時教他受寵若驚。
趙彥忙答：「不、不熟。就是以前參加比賽見過她，她超厲害的！」
易慎好奇：「有多厲害？」
迎念成績好這事兒，他們都聽過，但具體到什麽程度幷不清楚。
趙彥就說了：「我參加的是全國中學生英語大賽，初中的時候每年都去，每年都能碰到迎念。」
易慎問：「你拿獎了麽？」
「沒有。」趙彥微赧。
「那迎念呢？」
「她一等獎。」趙彥頓了頓，「連續三次都是。」
趙領隊教育：「這麽優秀，你多跟人家學著點！」
趙彥點頭，繼續道：「我有個同學參加的是全國中學生演講比賽，他初中的時候去了兩年，他也知道迎念。迎念連續三年都參加了演講比賽，我同學拿過一次銀牌，迎念拿了兩次金牌。只有一次銅牌，那回好像迎念發燒了，帶病上的場。」
成潤不吝誇讚：「這麽說的話，迎念真的挺厲害啊！」
林山卻幽幽接茬：「廢話，上回說日語說的多溜。」
「如果是經常參加全國競賽的，多多少少都聽過迎念的名字。」趙彥說，「只是不知道爲什麽，今年的演講比賽她突然沒來參加。就上個學期。」
易慎嘴快：「她追比賽基本是一期不落，暑假還沒開始之前，她也是經常來看比賽，不會是因爲這個耽誤了吧？」
一旁不說話的喻凜然稍稍抿唇，眉 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趙彥答：「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挺厲害的。像我們學校，常去參加比賽的我們這一撥人裡，就有句話說–如果比賽碰到迎念，第一基本可以不用想了，努力爭一爭第二和第三吧。」
易慎笑出聲：「這麼說她是賽場上的大魔王咯？」忍不住調侃，「也是奇了怪了，迎念這麽聰明，讀書這麽厲害，怎麽偏偏游戲玩得那麽菜？」
其他人還沒說話，喻凜然突然出聲：「其實也不算太差。」
易慎一噎，差點咬到舌，「咳咳……什麼？！」
這半邊桌上的人齊刷刷都朝喻凜然看來。
喻凜然穩如泰山，鎮定道：「我說，她的遊戲玩得也不算太差。還行。」
成潤：……
林山卻：……
薄燦：……
易慎：……
隊長，你這是已經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你這眼是全閉上了連條縫都沒留啊？？！
連趙領隊都無言了。只有趙彥，沒見識過迎念的游戲技術，一臉不明。
「怎麽了？」他問自家堂哥。
趙領隊清了清嗓，低聲：「沒事，別問，喝點湯。」
趙彥：「……噢。」
……
簡單吃過晚飯，迎念早早回了酒店房間。玩了會手機，而後便去洗漱，不多時從浴室出來，剛到床邊，安靜的房裡響起微信消息提示音。
她拿起被面上的手機一看，喻凜然竟然給她發信息！
迎念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開，瞥見對話界面的內容，笑意僵在唇邊。
喻凜然說：「從這週開始，不許再來看比賽。」
她追問：「為什麼？」
那邊回道：「頻率太高，影響學習。」
影響學習？開什麼玩笑！
迎念道：「我學習很好很穩定，一點問題都沒有，隊長你不用操心！」
奈何喻凜然油鹽不進：「下次比賽不要讓我發現你來了現場。」
迎念臉霎時垮下來。
他又來一招狠的：「否則拉黑你。」
這怎麼行！！！
迎念倒吸一口氣：「別！別拉黑！有話好說，有事好商量，隊長你千萬別衝動！」
喻凜然道：「沒得商量。」
迎念想哭了，急得在床邊跺脚，討價還價：「一個禮拜來一次行不行？還有半個月我就開學了，最後兩周，我再看兩場好不好？」
喻凜然斬釘截鐵：「不行。」
迎念捧著手機欲哭無泪。好說歹說他都不鬆口，就是一個勁要她將重心放到學業上，也不知是著了什麽魔障。
一時灰心喪氣，她一個屈腿跪在床邊，半邊身子撲在床上，丁點力氣都沒了。
你有沒有追過這樣的「星」？
管你的游戲技術，還管你的學習成績……
這是頭一回駡他，迎念在心裡駡得咬牙切齒–
喻凜然！你個不講理的老媽子！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