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子想喫什麼自己會用手拿筷子夾,檀琦,你專心用膳。”鬱尚恆淡聲阻止她。
鬱檀琦只好給姜時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低頭心不在焉地扒飯。
有鬱尚恆在,不僅她不能給姜時夾菜,姜時也不能夠給她夾菜。
以往在武安侯府,鬱檀琦已經習慣了被姜時伺候着用膳,突然要自己夾菜,還有點不太習慣。
姜時同樣也是。
他看着滿桌一大半以上都有辣椒的菜,挑了一道酸辣魚,將細密的魚刺都小心挑出來後下意識要放到鬱檀琦的碗裏,忽然看到鬱尚恆,動作頓住,只得自己喫入腹中。
這頓飯喫得很是安靜,沒人開口說話。
酸辣的菜都很是開胃,鬱檀琦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一碗飯,喫得肚子渾圓還停不下來。
她擡眸看向姜時,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紅豔豔的脣瓣上。
他的脣色本就殷紅,在辣椒的刺激下,更是紅得像是暈染開的胭脂,蒼白的臉頰上也染上淡淡的粉色,白皙飽滿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美得驚心動魄。
鬱檀琦一時看呆了。
直到鬱尚恆低低地咳嗽一聲,她才慌忙低下頭,又有些漫不經心地扒飯。
鬱尚恆蹙緊眉頭看着姜時。
姜時顯然是喫不慣如此重口味的辣菜,只是不管額頭的汗珠再多,他依舊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嘴裏放紅彤彤的辣椒,只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微張紅脣,輕輕吸氣。
二月的天還帶着些許冬日的寒意,然而此刻姜時只覺得渾身火熱,像是在火海里行走。
但他並沒有表現出難受,只是實在忍受不了時,會拿起一旁的茶杯一飲而盡。
丹青在身後擔憂地看着吃出一身汗的姜時,茶杯一空連忙給滿上。
如果不是因爲鬱尚恆是鬱檀琦的親生父親,他早就阻止姜時了。
姜時口味一向清淡,這麼多年來,喫過最重口味的菜也就是鬱檀琦搞的鴛鴦鍋,紅湯裏的菜也大都進了鬱檀琦的肚子裏。
突然之間讓他喫這麼多的辣椒,哪怕鐵打的身子,一時半會兒也適應不了吧。
鬱尚恆刁難人的方法,還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他冷眼看着姜時喫辣椒,並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鬱檀琦雖然喜歡看姜時流汗的模樣,但不喜歡看他這樣吃出一身汗來。
看到姜時喝光了一壺茶,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對鬱尚恆說道:“父親,我喫飽了,你也喫飽了吧?”
說着,她放下筷子,眼神示意姜時也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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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又沒有叫你喫辣椒,你怎麼就這麼實誠,辣椒喫的比菜還多,這養尊處優的胃怎麼受得了這突如其來的大刺激。
鬱尚恆淡淡道:“姑娘家胃口比男子小一些,我還沒有喫飽,想必姜世子也沒有喫飽吧?”
鬱檀琦連忙道:“我今日喫得比平常多很多,都趕上子安平日裏用膳的量了,他現在肯定也喫飽了。”
“我沒問你,你喫飽了,就去漱口。”鬱尚恆嚴肅冷淡的模樣一如鬱檀琦記憶裏的父親形象。
鬱檀琦咬脣,忍着不滿對姜時道:“你喫太多辣椒,胃會受不了,不要再吃了。”
姜時的胃已經開始難受,但他還是對鬱檀琦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沒事,檀琦不用擔心我,你喫飽了就去漱口吧。”
怎麼會沒事呢,他額頭和臉頰兩邊的頭髮都被汗水浸溼了。
那張一張蒼白如玉的臉龐此刻變得通紅,就連脖子的顏色也變了,像是一塊燒得通紅的白玉。
鬱檀琦從未見過姜時這般模樣。
哪怕是姜時獨自一人在操練臺上練武時,被炙熱的陽光曬得汗水溼透了長髮,臉和脖子也沒有這麼紅過。
她忽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網友說的故事。
網友對豬肉過敏,第一次跟男朋友去見家長,男朋友的父母卻做了一桌子帶有豬肉的菜,網友不想當面鬧矛盾,硬着頭皮吃了豬肉,卻不曾想男朋友的媽媽說:“這不是也能夠喫豬肉嗎?”
事後網友全身起了疹子,進了醫院,然後果斷跟男朋友分手。
男朋友明明知道網友豬肉過敏,卻沒有阻止自己的媽媽做一桌子有豬肉的菜,一家人婚前就給網友這麼大一個下馬威,婚後指不定怎樣磋磨她。
鬱檀琦自然不怕姜時會因爲鬱尚恆對他的刁難而遷怒她,但她覺得姜時現在的模樣像極了被未來婆婆欺負的準媳婦,她心疼極了。
這樣的刁難,無論是對男對女,都是很不好的。
鬱檀琦直接拿過姜時的筷子,“你別吃了,跟我一起去漱口。”
她不管鬱尚恆,拉着姜時的手就要離開。
姜時頓了頓,看向鬱尚恆,在未來岳父眼裏的印象和娘子之間,他當然選擇後者。
於是他乖乖任由鬱檀琦拉着自己離開,不過不忘對鬱尚恆表示歉意:“抱歉,鬱伯父,我喫飽了,先去漱口。”
鬱尚恆微微蹙眉,看着兩人手拉着手離開的身影,想要開口阻止,然而話到口中,還是嚥了下去。
他坐在桌旁,看着桌上少了一半辣椒的菜,眸光復雜,低聲嘆了口氣。
鬱尚恆沒想到姜時竟然真的吃了這麼多的辣椒。
哪怕是他,也不能夠面不改色地喫下這麼多紅辣椒。
畢竟辣椒喫多了,對身體並不好,他從小也是被家裏控制着喫辣椒的量。
姜時喫辣椒喫得滿臉通紅的模樣,讓鬱尚恆想起了他第一次去謝家時的經歷。
那時的謝老太爺還在,和謝老夫人一樣,對於他這個來自外地想要娶他們的掌上明珠的年輕人並無好感。
他雖然是新科探花郎,但對於百年望族世家的謝家來說,名聲一般,學識也不一定能夠入他們的眼。
他被謝家的人從詩詞歌賦到天文地理好一通刁難,若不是有謝琳明裏暗裏幫忙護着,他估計根本無法通過他們的考察。
那真是一段難忘的記憶,只可惜,再也回不去從前。
鬱尚恆起身,“收桌子吧。”
他緩緩走出堂屋,來到院落中間那棵還未開花的合歡樹前,擡眸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