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裏燃着紅紅的火,火舌舔着黝黑的木炭,偶爾‘噼啪’一聲,炸出點點星火。
壁爐旁鋪着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邊上擺着一個雙人沙發,暗紅的色調,在火舌的跳躍下,襯得越發暖意融融。
顧西冽抱着宋青葵至壁爐旁,將她放到了沙發上,扯過一旁的毛毯給她蓋好,轉身的時候,宋青葵卻攥着他的衣襬。
“你到哪兒去?”她問。
她臉頰還泛着白,在毛毯的籠罩下,整個人顯得越發可憐和嬌小。
顧西冽摸了一下她的手,“不是冷嗎?我去拿壺薑茶來。”
宋青葵一聽薑茶,睫毛微顫,整個人就不自在極了。
下午在玻璃小房裏,段清和就給她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紅棗薑茶,她已經喝不出甜味兒了,只記得苦和辣。
“怎麼了?”顧西冽聲音很溫和,冷冽的眉眼在火光的照耀下,都顯得暖意流淌。
宋青葵鬆開了手指,搖頭,“沒什麼,我想喝桂花雪梨烏龍,不想喝薑茶。”
顧西冽眼尾溢出點點的笑意,揉了一把她的頭頂,“好。”
他只當這只貓兒在撒嬌,並不知她心裏經過多少的煎熬。
宋青葵看着顧西冽的背影,靠在沙發上,一旁是火苗跳躍的溫暖壁爐,一旁是窗外簌簌落下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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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好光景。
這棟房子大約也有百年的歷史了,是顧家太爺爺小時候住着的地方。壁爐的上方還擺放着一排相框,都是顧家的老照片,最新的一個相框裏,是顧西冽一家的合影。
有顧安,汪詩曼,顧雪芽,當然還有顧西冽和宋青葵,是某一年的全家福。
全家福就是在壁爐前照得,照片裏還有一只貓,正懶洋洋的趴在壁爐的上方。
具體什麼時間有的這張照片,宋青葵也忘記了,但是那只貓她記得,是十六歲的時候顧西冽送給她的。
如今顧安去世了,顧雪芽也上大學了,汪詩曼也從一個喜愛麻將的女人變成了喜歡在慈善晚宴出風頭的人,顧西冽和她……
好像也變了,又好像沒變。
只有這壁爐,還是當初的模樣,石砌的牆壁經過長年的煙燻火烤,泛着一層黑光,這是歲月無法剝落的痕跡,只能掩蓋,無法祛除。
對了,還有那只貓。
那只貓去哪兒了,宋青葵也記不大清了。
她要記住的事情太多了,要記住自己原本的身份,要記住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
唯獨不能記住的,就是顧西冽的愛。
她知道顧西冽一直在找當年綁架案的幕後主使,因爲那場綁架案,顧西冽失去了他最親密的兄弟,他自己也瀕臨死亡,一腳踩在閻王殿裏,幾番掙扎才重返人間。
而她也因爲那場綁架案,在西山上——失去了人生中第一個孩子。
她不敢說,也沒臉說。
因爲只有她知道,那場綁架案的主導者是誰——
是她從小相依爲命的人。
是愛喫棉花糖的人。
是將最後一塊麪包給她的人。
也是掰斷她手指的人。
是她在這個世上血脈相連的,最後的親人——
她無法恨,也永遠無法背叛的人——
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