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廿三朵
肖硯出馬, 一幫漢子拚命叫好,巴掌都拍紅了。火熱氣氛, 隨單杠上兩人不停增加的引體向上數量節節攀升。
寸頭一開始沒想肖硯會跟他們一塊鬧,愣歸愣, 真的比起來哪顧得上那麼多, 回神立刻兩手括在嘴邊, 大聲給他加油。
方明曦忍不住道:「你不是說左邊那位是你們隊里最強的嗎?」
「是啊。」立場叛變的寸頭毫不知羞,大義凜然, 「但那得看跟誰比!我硯哥在我心裏就是第一牛, 誰都得往後靠!」
坦蕩模樣教人無言以對。
寸頭自己誇還不夠,用胳膊肘輕碰她,挑眉, 「怎麼樣,我硯哥厲害吧?」
方明曦看向單杠, 在一片助威聲中, 那位被寸頭表揚的漢子漸漸慢下來, 落了下風。而肖硯,速度快捷,力量穩定, 筋肉線條結實凸顯,給人一種彷彿再用勁些, 甚至能將鐵杠扯下來的錯覺。
她還沒答, 旁邊盧絮湊過來, 小聲感慨:「哇, 他們那個頭兒,好厲害啊!」
這下方明曦想昧著良心說他不行也張不開口。
寸頭注意力被膠著局勢吸引,大力拍掌烘托氣氛:「硯哥加油!」
其他人也紛紛給他們鼓勁:
「加油——」
「隊長繼續!」
「小吳撐住啊……」
很快,左邊那位到底撐不住,手一松從單杠上落地。隊友圍上去扶他,他站起,擺手說沒事。
肖硯也停了,跳下地。
「不錯。」他大方給予表揚,「再加油。」
輸了的漢子登時笑起來,抹一把薄汗,朗聲應是。
那廂關教練和隊醫湊在一塊小聲交談:「小吳的記錄破了?」
「破了。」
「幾個?」
「五個吧。」
「上次肖隊不是破不了嗎……」
他們的嘀咕沒被人注意,倒是寸頭與有榮焉,得瑟勁兒收都收不住,就差拉著他硯哥遊街亮相。
肖硯一走過來,他立刻迎上去,比了個大拇指。
肖硯沒理他的傻樣,視線掃過方明曦一行幾人,轉而問:「護理實踐練習進行得怎麼樣?」
老師熱絡道:「很順利,要感謝你們,多虧各位配合。」
「結束了?」
「啊,暫時還沒有。剛剛做完急救演習……」
肖硯拍板:「那繼續吧。」
見他往醫務室走,寸頭問:「那邊訓練硯哥你不去了?」
肖硯道:「有人帶隊。」
方明曦悄悄瞥他一眼,迅速移開。
重新回到醫務室,下一單元是手臂外傷和骨折的處理。
如果是在大醫院里,有專業正規的器具可以用來練手,還有擁有豐富臨床經歷的醫生們指導,對尚未出學校的學生來說肯定是受益匪淺的。
到社區醫院差一點,但也可以幫忙搭手給看病的病人做測量之類的工作,至少是實用的經驗。
只有到這兒,只能靠模擬,大概這也是隊醫為何要求基地的隊員們全力配合的原因。畢竟本來就是靠演創造條件,還不演的逼真點?
方明曦和盧絮各就各位,依次給他們「包紮」。兩個「骨折」,兩個「外傷」,但人數一共只有七個,到方明曦這缺了一位。
她拿著多出來的一份醫藥材料,稍站兩秒。沒等其他人怎麼說,她瞥一眼離得不遠的肖硯,指指床,「坐上去。」說完沒看他,轉頭去擺弄消毒藥品。
隊醫和關教練等人都頓了下,怕肖硯不樂意。寸頭也想到這一茬,腳一伸打算頂替,卻見肖硯一言不發,提步坐到床邊。
肖硯靠著床頭,一條長腿放到白床上,另一只腳撐地,好整以暇地注視垂頭忙碌的方明曦。
方明曦眼皮半聳拉著,視線低垂落在手上,看也沒看他一眼。
他出聲:「沒睡醒?」
方明曦抬眸斜去一眼,別開,依舊未言。
東西準備好,方明曦握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握不全,結實鐵臂將她手掌弧度撐到最大,深銅膚色和她的五指形成鮮明對比。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拿棉花,不知是失誤還是怎麼,一下子抓了一大把。
方明曦只稍稍停頓一瞬,肖硯就見她眼尾餘光瞥來,下一秒,她將那一大團棉花塞在了他的領口。
「抱歉,放一下。」
「……」
她藉著他領子的阻攔,兩指一搓揪下夠用的一小團,剩下的一大把棉花,全塞在他領口裡。
說她不嚴謹有失誤,後邊的處理她做的又挺到位。
下巴被棉花蹭著,肖硯盯著她的臉。她像是故意,視線就是不落到他那邊。
……
練習結束,老師和隊醫到外面說話。
方明曦收拾好東西到屋檐下透氣,肖硯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旁邊,「解氣了?」
她道:「肖先生的意思我聽不懂。」
肖硯垂眸,視線停在她故作正經的臉上。
白皙皮膚被太陽光斜斜映照,淡薄金光凝在她睫端眉梢。單看外表,美艷,不合長相的冷淡,還有一些迷惑人的乖巧。
她方才塞棉花的舉動,分明是記著在十號包廂那一茬。
肖硯沒生氣,只說:「你人不大,倒是挺記仇。」
方明曦不接話,不承認。
「行了,我沒有找你麻煩的意思。」他問,「晚上還去推銷果汁?」
她低聲,「不是你讓我去的么。」
肖硯扯嘴角笑了下,「那行,給你放個假,今天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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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曦還沒明白,剛抬頭寸頭就蹦躂過來,「都講好了硯哥!等下我們開車載大傢伙一起去吃飯,老師的車我們幫著開下去……不過挑哪個地兒啊?你說,我現在定位子!」
.
離開黑豹基地時已是六點過半,冬天天黑得早,帶隊老師加上方明曦和盧絮一行,同肖硯等人一起去吃飯。
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方明曦不好說什麼,雖然勤工儉學是個抽身的好理由,奈何肖硯都發話說了不用去,她也沒法拿這個當擋箭牌。
好在去市裡坐的不是肖硯的車,方明曦放鬆下來,途中解了解乏。
他們去的飯店並不大,是一家專做土菜的私人特色館子,位於半新不舊的城區,得是會吃的人才找得到。
因隊員等人還要訓練,算上隊醫和關教練幾個,一桌坐下不是問題,就只要了一個包廂。
點完菜,小菜上桌,老師拆開餐具,發現有只筷子少了一截。
「老闆!」
喊一遍沒聲,再喊一遍:「老闆——」
還是沒人應。
外頭太忙,又連著喊了好幾聲都沒人聽到。
方明曦起身:「我去拿吧,正好我去讓他們再上壺熱水。」
出去關門的瞬間,寸頭嚷:「幫我拿個杯子進來,要大的!」
「杯子是吧?」方明曦停了停,得到肯定答覆,點頭,「好。」關上門朝外頭走。
這裏的生意越晚越好,今天雖然顯得空,但到吃夜宵的時候從來沒有坐不滿的。店外寬敞坪地上照慣例,加了好幾桌。
老闆的廚房不在屋裡,反而在坪地最前架了一口鍋,底下燒煤氣。旁邊立一張結實木桌,老闆娘擺開案板,切菜架勢迅猛,直剁出一片噼嗙聲響。
方明曦先到牆檐邊洗手,蹲下擰開低矮的水龍頭,就著涼水搓乾淨手指。
「老闆——」她洗完起身,剛站起,話音一頓。
院門口進來一幫人,幾個高個男生,都是二十齣頭的年紀,面龐稚氣。
兩個到案板前跟老闆娘點菜,而悠哉悠哉直接到近處桌旁坐下的幾人里,有一個熟面孔。
那人旁邊的男生推了推他,下巴朝方明曦在的位置一挑示意。
方明曦斂眸,避開睿子的視線。
那一桌坐的,大概都是鄧揚的朋友,有不認識的,也有幾個她見過。
從牆邊走到老闆炒鍋前,方明曦問:「還有新的餐具嗎?裏面要一副新的餐具,還要一個大一點的杯子。」
老闆娘端著小菜去睿子那桌,方明曦目不斜視,只對老闆說:「有熱水嗎?熱水有的話再……」
「小菜不是有五碟?」那桌響起睿子的聲音。
老闆娘剛說是,「剩下的還沒端來,我……」
「讓她端。」三個字直直朝方明曦的後背戳來。
方明曦一頓,微微吸氣,轉身一看,睿子的視線果真鎖在她身上,旁邊幾個男生也直勾勾盯著她。
老闆娘看看他,再看看方明曦,尷尬道:「那個,不好意思,小夥子你誤會了,她不是我們這的服務員,也是客人來的……」
睿子臉上添了幾分陰測。
方明曦跟他無言對視幾秒,不予理會,拿了老闆遞來的新餐具和杯子,懶得再等熱水,往屋裡走。
恰時,門口開來一輛送菜的小貨車,老闆和老闆娘聽見喊聲,忙應,扔下一句:「客人你們稍等啊——」趕緊跑過去卸菜框子。
門口動靜沒能分得睿子半點目光,他起身,往方明曦面前一攔,在她進廳門前堵住去路。
「我還以為方大小姐又在勤工儉學,合著不是啊?我怎麼記得以前鄧揚追你的時候,你窮得連整錢都少見,現在跟誰下館子呢……找好下家了這是?動作夠快的。」
方明曦懶得理他,繞開。
睿子一把扯住她手臂上半,她踉蹌,被扯回他面前。
他嘲諷睨她,雖然坪里除他們一桌沒有其他人,但他絲毫不加以控制的音量,全無尊重。
「要是下家不夠好,您可以考慮考慮我呀,我們鄧揚就這麼一件揪心揪肺的事兒,你說我做兄弟的肯定得給他料理好是不是?」
「怎麼樣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給我操一回?我好替鄧揚圓了這個夢!」
那桌男生們笑出聲。
方明曦慍怒,費力掙了掙,掙不開他。
「說真的,要是價錢能成,今晚就把事兒辦了唄?」睿子死死鉗制著她,滿懷惡意的笑讓方明曦掙得更用力。
拉扯幾下,方明曦忍不住想要把餐具砸到他頭上的時候,廳里出來一個人。
「你這麼有錢,不如給我開開眼?」
磁性醇厚的聲音穿透力十足。
方明曦抬頭看去,半是因為急半是因為氣而跳得極快的心,忽然就一剎平靜下來。
睿子回頭看清來人,愣了。
「把手放開——」
肖硯出來抽煙,剛點著抽了一口的煙在指間亮著火星,他面容沉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要不然我卸你一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