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麽一場,她是真要大病了。
老侯爺仍有余力,接著又指著紀宗賢曹氏夫婦一頓怒罵。
接連痛斥了三個罪魁禍首,並將此事處理停當,完事以後,老侯爺還要安撫受害者一番。
紀婉青被請到延壽堂,簾子一掀起,便見一個須發皆白,方面大耳,精氣神十足的老人站在堂上,他面前是她的二叔二嬸,這對夫妻面如土色。
“婉青見過堂爺爺。”紀婉青行了福禮,不動聲色打量屋內,心中已有了計較。
她行禮時,老侯爺連忙側身避過,並抱拳深揖回了一個禮。
這才是未來太子妃該有的待遇,即便是侯爺國丈身份的長輩,亦不敢受她全禮,也就是靖北侯府一群面上精明,實際豬油蒙了心的糊塗貨,才敢大咧咧受了禮,還諸般謀算折騰。
這是要把皇家的體面往哪擱?
皇家,天家。可不是開玩笑的。
紀婉青不免歎息,難怪臨江候府依舊蒸蒸日上,而換了主人的靖北侯府,不過三年時間,便頹勢明顯。
一老一小坐下,老侯爺和顏悅色安撫,並重點說明一下,她父親的私產,與爵位承繼無關,不論多少,都歸了姐妹二人,讓她們均分了添做嫁妝的。
最重要一點,不論家裡如何折騰,她都不需理會。
紀婉青一臉動容,先對老侯爺出面主持公道表示了感激,頓了頓,她又道:“父親留下的一應物事,不拘多少,都是父親的心意,婉青亦是極難舍的。”
“只是紀家養我育我,如今府裡家計不易,既然如此,府裡便無需替我準備妝奩了,我將父母留下物事歸攏一番,當做嫁妝之用便可。”
“此事萬萬不可!”
老侯爺立即拒絕,開什麽玩笑,紀婉青婚嫁對象是當朝太子,家裡必然要準備厚厚嫁妝風光送出門方可,怎可一毛不拔?
若是這事沒有鬧開,紀婉青如此豐厚的嫁妝,糊弄一下,當做兩者俱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已全城矚目,大家的眼睛都盯著,這嫁妝不僅要另置一副,還得厚厚備了,讓所有人無法挑剔,方能圓了紀氏面子。
更重要的,還對皇家有了圓滿交代。
老侯爺立即嚴令紀宗賢夫妻,必須仔細置辦嫁妝,半點不能含糊。
此事顯然出乎紀宗賢曹氏預料,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方苦哈哈應了。
老侯爺是人精子,如何不明白,他不放心,立即表示,這嫁妝他要派人全程跟蹤並親自過目。
好了,這下子半點不能糊弄了,太子妃的嫁妝,估計能再憑空挖了靖北侯府家底一截。
紀婉青纖手持帕,輕點了點唇瓣,遮住嘴角一絲冷笑,她早就說過,若這群所謂親人貪得無厭,她必會扒下對方一層皮。
此事圓滿結束後,沒多久,老臨江候便被聖旨褒獎並賞賜了,湊巧的是,紀宗賢卻因差事出了錯,四品官職被擼了,勒令永不起複。此後,他身上便僅掛著一個爵位了。
先前因為涉及臣子家財,皇家不好出面干涉,不過等落幕後,昌平帝便立即借另一事表達了態度。
據知情人的小道消息,昌平帝對靖北侯府大為惱火,若非降了爵位,太子妃出身不好看,恐怕紀宗慶不僅僅是削了官職這麽簡單。
果然,皇家的臉面,誰也不能損傷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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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眼光精準,處事利落,兒子遠不及也。”說話的是臨江候紀宗文,他是真心欽佩,“父親老當益壯,不若多多指導兒子幾年。”
老侯爺修剪著面前的松樹盆景,聞言搖頭,淡淡道:“不了,你們大了,都有主意,不需要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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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都大了,自個兒有了主意,覺得老父堅持未必有理,他乾脆撒手,讓他們自己折騰去,不聞不問。
此次也就是涉及宗族內務,他才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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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侯爺親到靖北侯府當日。
自賜婚以來,東宮一直關注的靖北侯府,當日老侯爺以雷霆之勢處理好所有事情後,這邊他剛打道回府沒多久,那邊東宮便得訊。
這幾日的大小事情被詳細記錄,呈上太子案頭,高煦垂目翻過,挑眉,看來他的太子妃,也不是簡單人物。
紀大姑娘雖守孝三年,不出現在人前,但此前的形象一貫是賢淑大方,溫良敦厚,一個完美的世家貴女典范。很難想象不過數日時間,她便策劃並親身參與了這許多事,且取得了圓滿成功。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未來太子妃,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女子,並非尋常閨閣千金。
高煦很好奇,前靖北侯夫婦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養出這麽一個女兒。
半響,他輕輕搖頭,也不對,紀宗慶夫妻還有個小女兒,一胎雙生,卻與尋常女子並無差別。
高煦放下密信,看來,是他的太子妃天賦異稟了。
“殿下,紀大姑娘好生厲害,這一役漂亮極了。”張德海奉上一盞茶,嘖嘖稱奇。
作為太子的貼身心腹,他可以說也全程圍觀了整件事,此時的張德海對紀婉青好感大增,不禁說了兩句好話,“殿下,或許陛下這次賜婚,也沒有太壞。”
張德海暗暗歎息,他家主子自幼刀光劍影,宮中無人護持,導致心防頗重。又因那千刀殺的紀皇后,導致主子不喜宮女接近,後來還演變成不重女色,如今已及冠,身邊也沒留人伺候。
高煦這個年紀,其實早兩三年就應該大婚了,偏因為各方勢力角逐,導致太子妃人選難產,拖到二十歲了,才匆匆定下。
“紀大姑娘看著是個好的,也不與姓紀那幫人一條心,坤寧宮那位,這次恐怕要失策了。”
“倒是個聰慧的。”高煦端起茶盞,呷了口茶,“不過如今說這話,為時尚早。”
若紀婉青能安分守己,這很不錯,她是忠良之後,他也並非不能接受她。
高煦對妻子的要求並非智勇雙全,懂事本分不拖後腿即可,紀婉青目前看著還行,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紀皇后的一關了。
這一切,待大婚後便見分曉。
“張德海,你明日一早出宮,到靖北侯府去,替孤探望紀大姑娘。”高煦擱下茶盞,吩咐道。
這事鬧得這麽大,東宮不可能不知情,按照太子一貫溫文爾雅的形象,派心腹去探望一番,很有必要。
“奴才遵命,奴才立即到庫房去,給紀大姑娘選幾樣禮品。”
張德海當然明白,不過顯然他聯想得有點多,應聲退下,樂呵呵地往庫房去了。
高煦挑了挑眉,也沒說話,只繼續處理案上朝務。
第十七章
紀婉青這次能贏得漂亮,少不得舅舅莊士嚴,她滿心感激,次日清晨,便早早登門致謝。
舅舅舅母很和藹,和顏悅色安撫了她,並說,日後若有不易了,可致信宛州。
紀婉青日後是太子妃,若有不易,恐怕真很不易,她卻知道舅舅此人一諾千金,並非隨意虛言糊弄人,一時熱淚盈眶。
在莊家別院用了午膳,她方打道回府,回了朝霞院正要午歇,不想有婆子急急奔進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