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了,趙二卻還愣在原地。
沈延舟突兀的一問,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護身符,她一直帶在身邊,無時無刻不陪伴着她,以至於她習慣到近乎遺忘。
趙二走到沙發前,把那個鵝黃色的護身符從包包上取下來,握在了手中。
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過去了十年,久到她已經忘記了那個十七歲少年的模樣。
她還記得,他把這個護身符給她的時候,摸着她的頭說:“很靈的,會保佑你。”
趙二盯着那個大大“延”字,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騙子,根本就沒有保佑我。”她哽咽道。
這些年,她的病越來越重,無論怎麼治療都好不了。甚至在她想躺下休息的時候,還需要有一個人陪着。
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趙二把窗戶大開,寒風從窗外涌了進來,撩撥起窗簾瘋狂的飄着,趙二的短髮扎進了眼睛裏,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對着凜冽的寒風不由哭出了聲。
爲什麼是在自己出生的時候,媽媽難產去世。
爲什麼要遇上沈延舟,爲什麼害他被打的人是她。
爲什麼要在衆人面前突然犯病,丟臉的人還是她。
如果一開始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會好一些。反正,這個世界上,她走到哪裏都是累贅,從來沒有被真正的需要過。
趙二想起來曾經的種種往事,擡手擦着臉上的淚,哭得正傷心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趙二心如死灰,沒有想太多,便開了門。
意外的是,門外站着沈延舟。
趙二以爲自己看錯了,臉上的淚忘了擦,風乾在臉頰上,留下兩道淺淺的淚痕。
“延機了,我稍後再走。”
直到沈延舟開口說話,趙二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幻想。
她有些慌亂,趕忙拉開門請他進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哭過這件事。
沈延舟脫了大衣,把它放在沙發上,然後走到窗邊。
他沒有關窗,而是站在趙二剛剛站過的地方,淡淡地問:“天這麼冷,爲什麼要開窗。”
趙二當然不會告訴他實話,便顧左右而言他,問:“你手裏拎的是什麼?”
沈延舟把窗戶關得嚴實,然後把手裏的飯放在桌子前一一擺出,不經意地說道:“回來的路上有點餓了,買了東西。”
他背對着趙二,也看不清她的情緒,拿出一碗粥後,才問身後的人:“要一起喫嗎?”
趙二猶如做夢一般,愣在原地。
如果她沒記錯,他曾經說過,和不喜歡的人一起喫什麼,都食之無味。
沈延舟看身後的人沒有反應,又轉過身來,再問了一遍:“喫嗎?”
他好像一個吐字機器,一句話一句話的往外冒,帶着一種莫名的彆扭。
“我買了你的份。”
趙二的肚子咕嚕嚕叫着,她想着既然他那麼討厭她,也不在乎這一頓,自己就配合着喫好了。
反正也快餓死了。
她走到餐桌前,接過沈延舟遞給她的海鮮粥,要落座時,看到了旁邊的袋子。趙二看到裏面裝着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
沈延舟撇到了趙二的微動作,聲音仍然有些彆扭地說:“給你帶的。”
趙二打開袋子一看,是圍巾、帽子和手套。
她愣了,忍不住擡頭問:“什麼意思。”
爲什麼突然間對她那麼好。
沈延舟坐下,眼神不敢直視趙二,他用毛巾擦着手,心裏有些慌亂,脫口而出道:“天冷了,看你身子弱,就買了。”
趕飛機的路上,他看到行人都戴上了圍巾,突然想到她穿着厚重的羽絨服,脖子卻空蕩蕩的,露出了一截白。
他讓張祕書開車去距離機場最近的銀河廣場,特意買給她的。
話音剛落,沈延舟突然想起來“病秧子”三個字,意識到自己又踩雷了。
沈延舟悄悄看了一眼趙二,有些侷促的解釋道:“那天,說你是病秧子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突如其來的道歉從趙二的心口穿過,她突然覺得有些酸澀。
趙二喝了一口粥,然後假裝不在意的說道:“本來就是病秧子。”
沈延舟又擡眼看了一眼趙二,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說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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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方面無表情,他看不出個所以然。
沈延舟什麼時候這麼看一個女生的臉色,他心裏還是彆彆扭扭的,給趙二夾了一口牛腩到碗裏,嘴上卻有點不饒人,說道:“那病秧子爲什麼要開窗。”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趙二的語氣算不算好,更不知道怎樣的語氣是合適的。
趙二胡謅道:“欣賞江景。”
窗外霧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氣氛似乎又尷尬了,趙二覺得挺不好意思,便轉移了話題,“聽說,今天要下雪。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前景色了,南城上次下雪還是2007年,五年前。”
沈延舟攪拌着碗裏的飯,不由問道:“五年前,你也在南城嗎?”
他這是明知故問,趙二卻不知道,只是恨自己多嘴。
她有些慌張,連忙否認:“沒有,就是看的報道。”
沈延舟也不戳破,繼續問道:“趙二,你今年多大了。”
趙二也不知道對方肚子裏裝的什麼鬼主意,斟酌後說了真話:“24歲。”
沈延舟放下筷子,不動聲色的問:“五年前,你18歲,應該剛上大學吧。”
“趙二,你大學在哪裏上的。”
趙二眨了眨眼睛,腦子有些亂,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告訴沈延舟自己在南城上大學。
“加州。”趙二脫口而出。
“是嗎?”沈延舟反問。
“是。”趙二回答得異常篤定,她不會撒謊,心裏惴惴不安的,連帶着碗裏的粥也索然無味起來。
趙二猛然站了起來,凳子在地板上劃出了刺耳的聲響。
沈延舟倒是很淡定,看到趙二起身,便問道:“不吃了嗎?”
趙二找了個理由搪塞:“都是養生的,喫起來索然無味。”
她想去臥室睡覺,又擔心沒人陪,自己睡不着。
於是轉身跟沈延舟說道:“屋子裏太悶,我想在客廳睡覺。”
沈延舟琢磨不透趙二的想法,問:“那你是想我去臥室裏?”